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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裂心扉醉中吐真言(上)

  傅如清在丁其羽關門的刹那睜開了眼睛,其實,她今夜要讓丁其羽離開的原因,除了心中的酸澀,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希望能有一個獨立的空間,讓自己冷靜想想,也讓羽冷靜想想,未來,到底該怎麽走?

  那種曾經出現過的無奈感又一次浮現出來。陸小姐氣極吐血,一時半會兒不可能恢複,羽留下虛弱的陸小姐回來了,與陸小姐比起來,自己仍然是贏家,但是同樣的,傅如清感覺不到一絲勝利的喜悅,反而有一種莫名的愧疚縈繞心頭。因為,陸小姐認識羽在自己之前、她們心意相通也在自己之前,傅如清覺得,就好像是自己奪走了陸小姐的心愛之人、才害得她吐血暈厥一般…這種愧疚又無奈的感覺很不好,讓傅如清難受極了…


  病弱癡情的陸小姐、默默付出的蓮兒,羽對她們,毋庸置疑,都有情…自己到底該怎麽做,才能不這麽難受、不這麽累?難道真的,要放手嗎?要把羽讓給她們嗎?光是這麽想想,傅如清就覺得痛徹心扉,要放手、要分離,甚至痛過生死,舍不得了,不可能了。


  丁其羽已經成了傅如清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傅如清投入得太徹底,從未擁有過的愛情,一旦陷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她做不到果決地離開丁其羽、,要讓丁其羽從她的生命裏遠去、消失,就像是讓當年的噩夢重演,她經受不了這樣的痛再來一次了。可是,愛人心裏同時住著別人,那幾個女子,幾乎不可能從她們的生活中淡出…在這一刻,傅如清心裏,又一次浮現出了那個“成全”的想法…


  但隻要一想到心愛的人以後會與別人相擁親吻、不再是被自己一個人擁有、再也稱不上“彼此”,心就會撕裂滲血、生生泛疼。傅如清伸手將快要睡著的小家夥抱到了懷裏,汲取小家夥身上的溫暖,帶著幾分哽咽問道:“影兒,娘該怎麽辦…”


  “嗯啊?”昏昏欲睡的小家夥落入娘親的懷抱,發出了糯糯一聲無意識的回應,小嘴兒吧嗒兩下,小臉蹭上了娘親柔軟的胸口,似乎是娘親的懷抱很好聞又很舒服,小鴻影又張了張小嘴兒、動了動小臉兒。


  傅如清感受到小家夥小小的力量,低頭看著懷裏長著絨絨軟發的小腦袋,抬手拭去了自己眼角的一滴晶瑩,唇角露出了今日以來第一個真心的淺笑。傅如清護著小家夥力量微弱的脖頸,讓她在自己懷裏靠得舒服,拍著她的小肩背哄著她睡著了。無論如何,自己都還有影兒,不論羽對別人是怎樣的,羽至少是真心對自己的…其他的事該如何,就順應自然吧…


  ……


  晚宴結束之後,隻有清姐姐一個人回來,蓮兒是知道的。清姐姐來與阿娘問安回房的時候,表情神色雖然都如平常一樣平靜,但蓮兒能隱隱感覺到她的不對勁。阿羽去了哪裏?這讓本身就猜到這場晚宴會是丁其羽和陸未晞重逢契機的蓮兒不得不有些聯想猜測了。可惜不論阿羽在這場三個人的感情糾葛中如何抉擇,自己都始終是個局外人,沒有任何資格去插手。


  本不想“多管閑事”,但蓮兒卻輾轉反側沒有睡著,最終耐不住心裏的低落,披衣走出了晨露居,在皎月的清輝下踏著自己的影子、放空自我地低著頭隨意亂走。


  忽覺一片陰影籠罩了上來,蓮兒頓住腳步抬起頭,傷心失意低著頭的丁其羽就已經撞了上來。“阿羽!”蓮兒來不及閃避,驚呼一聲。


  “嘶——”丁其羽被嚇了一跳,倒吸一口涼氣,條件反射地扶住了被自己撞了個滿懷的人,這才看清,原來是蓮兒。


  蓮兒心裏一悸,卻隻呆愣了一瞬間,就立刻從丁其羽的懷裏出來,退後一步,與丁其羽拉開了距離,卻發現她嘴角腫脹烏青、臉上身上都是血,哪裏還顧得上其他?著急道:“阿羽、你受傷了!”


  丁其羽搖了搖頭:“沒事,小傷而已。”低頭看著自己身上蹭到的血跡,語帶難過道,“這血,不是我的…”晞兒吐血的畫麵,她現在根本不敢回想。


  不是阿羽的?那會是誰的?!蓮兒睜大了眼睛,想起陸小姐幾次來家裏拜訪阿娘時病弱的樣子,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難道是…陸小姐知道了阿羽和清姐姐的事,所以引發了病情嗎?!陸小姐為了阿羽壞了身體,清姐姐為阿羽生了影兒,她們每一個,都值得真心相待,都值得心疼…想到這裏,蓮兒仿佛感同身受一般,替丁其羽心疼為難起來。愛到忘我的傻姑娘,卻根本沒有想一想,又有誰會來心疼心疼她自己呢?

  丁其羽隻覺得頭疼欲裂,什麽都不想去思考了,對怔愣的蓮兒道:“這麽晚了,你早點休息吧。”說罷便錯身,快步走進了浮夢居旁、為了工作而專門留的小院。


  蓮兒回過神來,回頭小聲喊出一句:“阿羽!”丁其羽沒有聽見,還是進了院子。蓮兒捏著衣角糾結半晌,最終抵不過心裏的擔憂,快步跑去找藥,準備拿來給丁其羽擦。而且,蓮兒知道,阿羽現在很難過,雖然她不一定需要自己,但蓮兒就是想陪陪她。


  丁其羽進屋之後,有了自己的空間,沒有人再看著自己,終於可以無拘無束地麵對自己的內心,便再也繃不住了,眼淚如決堤一般淌了出來。她踉蹌著找到自己儲存在工作間一角的酒,如同找到救命的良藥一般,抱起來就往嘴裏灌。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如此混蛋地愛上不同的人,從沒想過,自己會麵臨這樣的抉擇。叫她割舍掉任何一人,都是無法言說的痛苦折磨。讓她真的如瘋狂夢想中的那樣去享齊人之福?她該如何對清兒開口?她不知道清兒在知道自己混蛋想法之後會怎麽樣。說出來,是傷害,不說,則意味著割舍。


  對那幾個女子的情,沒有深淺濃淡,卻分出了先來後到。所以這割舍的痛,她隻有忍耐、無從排解。她隻能把自己最脆弱放縱的一麵,留給陳酒,留給月夜,待到明日,便一切如常。


  元京的名酒紫闕,帶著百載皇都的底蘊,比其他的酒,要厚重不少。就像是深埋在心頭的回憶,越想就越清晰,越品就越濃鬱。


  蓮兒跑回去拿了藥再趕過來的時候,丁其羽已經喝了很多,呆呆坐在房間角落。屋內沒有點燈,蓮兒進屋就聞到了濃烈的酒味,連忙把手裏的藥放在桌上,點上了燭台,這才看見角落裏失魂落魄的人,是蓮兒從未見過的狼狽模樣,就連初見阿羽的那一天,哪怕是無家可歸的小乞丐、身上沾滿了泥灰、聲音嘶啞成那樣,眼中也是帶著陽光堅強的,阿羽的目光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毫無生機、空洞漠然。蓮兒心裏難受極了,想過去扶她,卻被丁其羽阻止了。


  丁其羽盯著眼前的人,眼中的淚依舊不停往外淌,麵色通紅、一身刺鼻的酒氣,思維模模糊糊,痛苦卻一刻沒有減少,這一次,就連酒也麻醉不了自己了。


  蓮兒更心疼了,捉住丁其羽又想抬起壇子的手,耐下心來勸道:“阿羽,別喝了,別喝了好不好?”


  沒有人在身邊還好,這下有人柔聲安慰,酒精作用下,腦子一團漿糊的丁其羽完全沒法很好地控製情緒,被這聲溫柔的安慰激發出了內心所有的脆弱難受,用嘶啞的聲音道:“我難受…我想喝…”然後,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把自己害怕的事情全部都控製不住地說了出來,“晞兒…她知道我成了傅家姑爺、她嘔血了…她為我生了病,身子那麽那麽弱…可是,我該怎麽辦?我已經有了清兒,我已經沒辦法再和她在一起了,我…我隻能放手啊…清兒,清兒也傷心了…她抱著影兒睡覺,不願意理我了…”


  蓮兒聽見這番肺腑之言,說不上是什麽感受。阿羽愛著陸小姐、愛著清姐姐,卻從來沒正視過自己對她的感情…但阿羽此刻就像一個無措傷心的孩子,相比起自己的那點難過,心疼占了上風,蓮兒努力安慰她道:“陸小姐會沒事的、會好起來的,清姐姐她——”奈何蓮兒隻是個小少女,自己難受至極、還要去安慰丁其羽,說到一半,眼裏也蓄上了淚水,卻仍然要故作堅強地把話說完,“…清姐姐她那麽愛、愛你,你又是真心對她,她也不會真的不理你的…”


  意識不清的丁其羽似乎沒聽到蓮兒說的安慰,腦袋靠上背後的牆壁,望著屋梁自言自語:“我到底要怎麽做?才能不辜負清兒、不辜負晞兒、不辜負竹漪?”說到這裏,丁其羽停頓下來,目光再次落到了眼前的少女身上,稍稍有了一點聚焦的神采,喃喃道,“也…不辜負你…”爆發的情緒不可收拾,真心話,脫口而出了。


  蓮兒還來不及細想丁其羽說的“竹漪”是誰,就聽見了最後一句,心頭猛地一顫,喉嚨一酸,眼淚便湧了出來。一直深藏心底、不敢問出口的那個疑問,竟在這一刻得到了丁其羽親口正麵的解答。在阿羽心目中,是有自己的位置的…不管阿羽心裏裝著多少人,不管自己所占有的位置到底有多少,也不管阿羽說的是不是醉裏胡話,有了這句,就足夠了…哪怕阿羽明日一清醒就忘得一幹二淨,這句話,也足夠她記一輩子、甜一輩子。


  “你…你怎麽哭了”丁其羽看清蓮兒的表情,淚中帶笑的小模樣讓人心疼極了,她最看不得小愛哭鬼哭泣,哪怕是醉糊塗了的她也是如此,下意識就想伸手替她抹淚。


  即使阿羽心裏有自己的一點位置,也隻能如現在一般,以姐妹的身份陪在她身邊,蓮兒不希望自己有更多無用的奢望,這段時日的努力“疏遠”也不能前功盡棄。蓮兒側了側頭,自己抬手擦去了臉上的淚,隻留下了真心的笑容道:“阿羽不會辜負任何人,能遇見阿羽,她們每一個,都是幸福快樂的,都不會後悔的。”蓮兒沒有再將自己包括在“她們”之中,她害怕阿羽說的確實隻是酒後胡言,她不想這剛得到的甜蜜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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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羽遲遲過不去這道坎的原因是顧及清兒,因為愛情要分先來後到。


  就她自己而言,在這裏她是決定忍痛割舍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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