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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悉往事深情忍割舍(上)

  丁其羽沒有多想清兒突然提及此事的原因,想著正好去西院寫了信,可以擠出一點時間跑出去紈絝公子挨打的酒樓問問情況,隻有確認了竹漪確實沒事,她才能完全放心。丁其羽讓清兒在榻上躺好,囑托銀粟好生照看著,便腳步匆匆來到了好幾個月未曾來過的西院。


  要寫信給家裏告知婚訊,有種擔憂忐忑的感覺從丁其羽心底升起。不禁想到了家裏的小愛哭鬼,她會不會傷心難過呢?不過轉念一想,蓮兒年紀輕,對自己的感情或許隻是初初萌發出來的懵懂情愫,很可能,在自己說明真相的那一刻,懵懵懂懂的幼苗就已經被掐斷、再無生長的可能了…丁其羽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嬌俏水靈的少女身影,又有好久沒有見過她了,在少女青春正好的時節…丁其羽也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一種哀傷的感覺縈繞在心頭,不同於撕心裂肺的疼,卻堵在心裏麵、讓人難受極了,她歎了一口氣,加快了步伐。


  有些感情,就像是每一次呼吸的空氣,平時沒人會注意到它的存在,可一旦點破了,就會不自覺去細細品味;一旦快要失去了,就會漸漸意識到它的可貴。


  西院依舊收拾打掃得整潔而幹淨,一點都看不出來是許久沒人住過的樣子,丁其羽深呼吸一口氣,快步來到書房,一眼便發現了書房旁邊用來置物的桌子上,整齊地堆疊了好幾個大包裹,看那特別的打結方式,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寄給自己的。而每個包裹裏的東西…丁其羽走上去摸了摸,入手果然是柔軟的觸感,她離開的幾個月,一月一個,不多不少。那個傻丫頭,又為自己做了這麽多衣裳呢…來尹州這大半年,她寄過來的衣裳,自己每日換一件都綽綽有餘了吧…


  丁其羽在被樂夢淳綁上千離宮之前,一直保持著一個習慣,那就是無論傅如清派人給她準備了多少內外衣物,她都隻會選擇一些外層的衣裳穿穿,而內層的貼身衣物,隻穿從家鄉遙寄而來的這些。不知是心裏作用還是什麽,小愛哭鬼做出來的衣裳,就是比其他人的來得要合身、要舒服。而且,這一包包衣物,一絲一線,總能讓丁其羽想象出閨中少女在燈下細細為她製衣的場景,又怎麽忍心辜負呢?

  自己好久不曾寫信回家,阿娘和蓮兒肯定會擔心的吧,丁其羽摩挲了一下指尖的柔軟,來不及細品心底的感動和憂愁,不再耽擱,走到書桌前,準備好好斟酌一番、給她們寫信。可是丁其羽剛坐下一刻,就被桌上的一樣東西給吸引住了目光,隻一眼,整個人都呆愣住,如遭雷擊一般,完全傻掉了。


  書桌正中擺著一封未拆封的信,信封上,是用娟秀的字跡寫成的:其羽親啟,未晞。


  丁其羽眼眶一下子就紅了,那些她從來不敢刻意回想的、深深埋藏在心底的記憶和情感,頃刻間全部如熔岩一般噴湧出來,燙在柔軟的心上,處處都在發疼…無數的畫麵在腦海裏閃過,有一個女子的一顰一笑,有一曲扣動心弦的唯美琴音,也有一段刻骨銘心的相遇與分離。


  丁其羽伸出手指,輕輕從信封的落款上撫過,嘴唇有些顫抖地動了動,似是說了兩個字,但又完全聽不見聲音。


  晞…未晞為什麽會給自己寫信?這封信是什麽時候到達尹州的?信裏又到底寫了些什麽?好多好多急切的問題湧上心頭,而一切問題的答案,在這封信裏或許都能找到,丁其羽忍不住拿起了桌上的信,抬手就要拆開信封,卻又猶豫了,重新把它放回了桌上,嘴邊泛起了苦澀又蒼涼的笑。


  現在,就算知道了這些問題的答案,又有什麽意義?這封信裏說的是恩斷義絕也好,回心轉意也罷,她們都不可能再續前緣了啊…


  丁其羽含淚的眼裏布滿了血絲,眼眶顯得猩紅極了,咬著牙心一橫,抓起信就想將它徹底撕成碎片,這樣,自己就不會為了找不到答案的問題而痛心了。


  可是,明明是輕輕一撕就會裂開的紙張,在丁其羽指尖卻如同韌性奇佳的蟬絲絹帛,怎麽都撕不裂。耳邊,仿佛又回響起了那個溫柔似水的聲音,那個自己曾經最眷戀、最疼惜的聲音,在聲聲喚著自己“其羽”。丁其羽是無論如何都下不去這個手,無論如何都舍不得撕掉這封信,撕掉她和晞兒此生最後的交集了。


  “最後的交集”幾個字浮上心頭,丁其羽眼裏的淚水終於承載不住,滑落了下來,心上纏繞的幾條情絲中,最早形成的那一條瞬間收緊,在心髒上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疼痛驅使著她天人交戰半晌,最終還是拆開了這封“遲了一步”的信。


  一字一字讀下來,越讀丁其羽的視線就越模糊,衣袖早就打濕了,眼裏的淚也沒法擦幹了,幾滴淚水落到紙上,化開了“晞兒”兩個字的墨跡,糊作了一個墨團…丁其羽心頭一刺,連忙用衣袖去擦,沾濕的衣袖卻一點作用都起不到,反而將更多的字跡融掉了。丁其羽隻能將信紙遠遠地放回了桌上,模糊的淚眼,看著糊掉的墨跡,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薄薄的幾張紙,承載了所有的來龍去脈,承載了一顆女子的真心,更承載了一段本來應該被續上的感情。原來,晞兒早已想通,在從小接受的禮法教育和自己之間,早已選擇了自己,晞兒是願意跟自己在一起的…


  隻可惜,她們,沒有逃過陰差陽錯的捉弄…


  若是早幾個月看見這封信,丁其羽一定會激動興奮到發狂,然後迅速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搭乘最早出發的一艘客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興城,衝去將軍府瑤律居,把自己最愛的姑娘從琴案前拉起來,與她緊緊相擁,用情人間的密語商議著該定什麽好日子娶她,然後,與她“一生一代一雙人”,做將軍府的姑爺,就這樣執手偕老。


  可惜遲了,一切都太遲了,這封信來得太遲,丁其羽也讀得太遲,遲到一切都已經錯過,一切都已經變了,那段應該被續上的感情,也多了“本來”兩個字。雖然丁其羽也在同一位姑娘商議著成婚的日子、也當上了姑爺,可這位姑娘,早已不再是當初的那一位了。


  別離那日,晞兒從暈厥中醒來時的表情,丁其羽不敢想象;晞兒如今還有沒有思念自己,丁其羽也不敢想象。她害怕自己隻要稍稍一想,便會心痛到窒息。


  丁其羽撐著自己的額頭,默默流著淚,紛亂複雜的心緒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了,胡思亂想之中,竟第一次生出了某個瘋狂的想法,羨慕起那些盡享“齊人之福”的人來。


  不過這個瘋狂的想法隻在心裏出現了一瞬,就被她自己給拋遠了,來自從前世界的理念緊緊約束著她,與清兒已經心意相通、不分彼此,與清兒已經有了最最珍貴的小家夥,怎麽還能在這裏癡人說夢?丁其羽抬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徹底打醒了自己那荒唐的癡夢。


  就像前幾日離開竹漪的時候做出的抉擇一樣,就算再不舍、再心痛,她也隻能承受。此刻,正狠狠勒緊心髒的那根情絲,她也同樣隻能像對待連著竹漪的那一條一樣,殘忍地強行忽略掉它的存在,隻將清兒的那一條握在掌心…


  不知道痛心流淚了多久,眼淚都快要流到幹涸了,丁其羽忍耐著疼痛下了決心,才驚覺自己已經耽誤了很多時間。丁其羽提起筆,給未晞寫回信,握筆的手止不住地抖,顫抖之中寫出來的字,也是越發的難看。想了很久,想了很多,信也是寫了又撕、撕了又寫,最終留下的信紙上,卻隻寫下了一句話: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將這封隻有一句話、十四個字的信裝入信封,丁其羽在信封上又落下了“未晞親啟,丁其羽”幾字,沒有用那個最想用、最繾綣的稱呼,連自己的署名,都用的是全名。


  寫完這封信,丁其羽緩了一會兒,才提筆另起一封,告知阿娘和蓮兒自己的婚訊,以及即將回家去接她們過來尹州的消息。本想好好想一番盡量委婉柔和的措辭,但這封信要麵對的,又是另一個美好的小姑娘,另一段理不清頭緒的感情,經過了方才那種傷痛的她隻覺得疲憊極了,疲憊到什麽都不想再管、什麽都不想再考慮,隻想趕緊處理完事情,回到浮夢居,回到那個她唯一可以想、可以念的姑娘身邊去,好好休息一場,好好做一個夢。


  兩封簡單的信寫好,丁其羽用掌心熱了熱自己有些腫脹發紅的眼睛,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西院,將信件交給了信差。丁其羽揉了揉額角,想著清兒應該還在休息,所以她沒有回浮夢居,而是按照原計劃,離開了清柳園,直接去了紈絝公子的娘提到的“慶瑤樓”。


  慶瑤樓遇上昨夜的事情,收拾了一上午都仍然沒有恢複營業,大門隻開了一半,供前來送新桌椅的夥計和修葺大堂的勞工進出,丁其羽跟在一個勞工後麵走了進去。


  正在堂內監工的掌櫃看見陌生人闖入,因為驚魂未定,被嚇了一大跳:“你、你幹什麽的?”


  “掌櫃的,你別怕。我來,隻是想向掌櫃的打聽一個事…”丁其羽的聲音有些沙啞,拿出一錠銀子給了被自己嚇到的掌櫃,然後問道,“昨夜,在這裏…教訓那紈絝公子的姑娘,後來去哪兒了?你們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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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羽第一次萌生了瘋狂的想法.……

  好像有點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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