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閨中暖酒中徹骨殤(下)
因為用力掙開了男人的手,樂竹漪有點頭暈,抬手扶住了自己的額頭,心情愈發差了。
其他桌的客人,有看熱鬧的、有惋惜的,但這富家公子背後有點來頭,平時壞事沒少幹,反正是沒人敢上去插手了。
公子哥並不生氣,見美人醉得不輕,覺得今夜的春宵一度是誌在必得了:“美人不要害怕嘛,哥哥今夜都陪著你啊~”沒有再掩飾言語間的淫邪,伸手又一次捉住了美人扶額的手腕,另一隻揩油的手就想上去摸她的臉。
男人用上了點力道,樂竹漪掙了掙手腕沒有掙開,就見他另一隻手要伸過來占自己的便宜,這個動作徹底激怒了樂竹漪,所有委屈、酸楚、苦澀和憤怒頃刻間爆發出來——
“滾開!”樂竹漪眉心一凜,使出全力掀開了不知死活的男人。手無縛雞之力的富家公子哥,哪裏是千離宮少宮主的對手?隻聽見“哐”的一聲巨響,那公子便連人帶凳子一下被掀翻在地,竟還摔出了好幾步的距離,可謂是摔了個七葷八素。
“少爺!”公子哥的幾個侍從沒想到醉成這樣的人居然還這麽燙手,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大跳,趕緊上前扶起了地上的少爺,七嘴八舌地關心道,“少爺您沒事吧?!”
公子哥扶著自己差點摔斷的腰,艱難地站穩身形,怒火中燒:“你竟然敢傷本少爺?!今天定要讓你在爺的身下求饒!”公子哥說完汙言穢語,命令手下道,“你們,把她給我捉起來!”
“是!”幾個侍從得令,少爺給的命令是活捉,不能用刀,他們揚起了鐵硬的拳頭,擺開架勢要向樂竹漪衝去。
樂竹漪閉上眼揉了揉額角,再睜開時迷離的醉眼恢複了些許清明,含著濃濃的殺氣,丹唇冷冷地揚了揚,睨了一眼要衝上來的侍從。
僅這輕蔑的一眼,帶著睥睨天下的氣勢,竟讓幾個侍從齊齊頓住了腳步,心裏升起了畏懼。
公子哥怒氣更甚,自己花這麽多錢養的壯漢武者,竟然被一個小妮子給嚇住了,怒斥道:“傻站著幹什麽?!上啊!!今天不把她給爺捉回去,我唯你們是問!”
幾個侍從被主子訓斥,想著一個小妞而已,怕什麽怕?他們平日裏幫著少爺辦的壞事多了去了,害怕區區一個小妞?心一狠又捏起拳頭衝了上去。
而說話間,樂竹漪已經抽出了別在腰間的千翎離火,赤色的長鞭散開,隨意垂落了下來。樂竹漪看都沒看揮拳衝上來的幾個人,隻是隨意撥弄著長鞭上的機括,鞭身的寒光若有若無,配上她完全不同於方才醉酒時的強大氣場,莫名地給人一種嗜血的感覺。既然他們要來惹事,就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衝上來的侍從見她不閃不避,以為她是喝多了失去了反應能力,化拳為爪就要捉人——卻見赤光一閃,啪啪幾聲銳響,伴著皮肉崩裂的聲音,幾乎所有人都沒看清發生了什麽,幾個壯漢便朝四處倒摔了出去,撞翻了數張桌子凳子,嚇得酒樓的其他人再也不敢圍觀,倉皇地奪門逃了出去。
等反應過來之時,幾個侍從已經全部摔在地上了,每人的胸口上,不偏不倚都是一道又深又長的血痕,翻著被倒刺拉扯出來的皮肉,有一兩個不爭氣的侍從,看到這駭人的傷口,被那撕裂的疼痛直接刺激地哭叫了起來。
膽子大的侍從不禁暴怒,忍痛爬起來,拔出了腰間的長刀,揮著刀就向樂竹漪砍去。
千翎離火當即出手,即使樂竹漪早就醉了,力道速度比起平時來都差了不少,但是對付這些個小嘍囉根本不在話下,加上她正好憋悶著苦楚酸澀無處發泄,怒火爆發下的她,幾鞭子撂倒了不自量力拿刀來砍的侍從,這樣還不夠,樂竹漪泄憤似的用張著倒刺獠牙的千翎離火教訓著惡人,每一鞭都避開了要害大穴,專挑人最疼痛的部位猛抽,不置人於死地,卻要這些混賬東西嚐嚐什麽叫痛到生不如死。
一時間,如火焰般的鞭影翻飛,鞭聲和哭喊聲混成一片,倒刺撕咬下來的血肉讓酒樓裏充斥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平日裏隨著紈絝公子作威作福的幾個侍從,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被抽得遍體鱗傷,在地上痛得打滾嚎叫。而那個妄想“春宵一度”的公子哥早已嚇得癱坐在了地上,此刻的樂竹漪,依舊是無可挑剔的絕色美人,那一身與生俱來的嫵媚嬌豔仍在,但周身卻翻湧著濃重的殺氣和威壓,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眉心的花鈿顯得極其妖異,讓紈絝公子身體都開始發抖了。
樂竹漪收拾了幾個小嘍囉,明眸一凝,目光又回到了癱坐在地的紈絝公子身上,嚇得他一個激靈,撐著地的手一軟,整個人更矮了下去,求饒道:“姑娘,我錯了我錯了!饒命!饒命啊!”
樂竹漪唇角微揚,慢慢朝他走了過去,曳地的長鞭在地上拖出了一道血痕,公子哥心頭一跳,轉身就想爬起來跑,卻被樂竹漪果決地一腳踢翻在地,穿著鹿皮小靴的玉足隨即踩上了公子哥的胸口,居高臨下俯視著這個妄圖欺負她的公子哥,目光非常平靜,卻讓人不寒而栗。
被她踩住的公子從這平淡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來自冰冷地獄一般的徹骨寒意,全身都顫抖不止了,下意識捉著樂竹漪的小靴,眼淚都嚇了出來,聲音變得嘶啞又難聽,一個勁兒地求饒:“饒命…姑娘饒命!”
“這個時候來惹我?”樂竹漪冷笑一聲,千翎離火的鞭身拂過了公子哥的頸側,她目光一暗,殺氣噴薄而出,“找死。”
樂竹漪輕描淡寫的話音剛落,隻聽見酒樓裏傳來了鞭聲炸響,伴著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啊——”把酒樓外柳樹上停落的夜禽都嚇得紛紛飛遠了。
千翎離火鞭鞭入骨,沒幾下,紈絝便受重傷昏死過去,他的那幾個侍從也都痛得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從喉間發出痛苦的哼哼聲。樂竹漪停了手,酒勁上頭,視線愈發模糊了起來,想收起千翎離火,但千翎離火沾上了血,沒法束在腰間了…
樂竹漪環顧一周,發現了顫顫巍巍躲在角落的夥計,拿出幾錠分量很足的金子擱在了大堂內唯一一張還沒垮掉的桌子上,頭也不回地出了酒樓。
她喝了很多酒,又教訓了紈絝,腦袋此刻是悶疼到了極點,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血汙的手,發泄過一番,心裏並不覺得暢快,反而有更深的委屈酸澀在心頭發酵。想到方才跑堂夥計那畏懼害怕的眼神,現在的自己,一定可怕極了,怕是比那戴高帽、吐長舌的無常鬼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吧,無論如何都和某人曾評價過她的“可愛”搭不上邊了。
如是想著,樂竹漪鼻尖一酸,眼睛有些紅,卻沒有人來安慰,更不會有人再抱著她說“竹漪簡直太可愛”了。樂竹漪望了望清柳園的方向,隻看見了尹城街上的煙柳樓閣,她用沒有血跡的手背抹去了眼角垂落的一滴晶瑩,甩了甩悶痛到極點的腦袋,走到赤霓身邊,平日裏瀟灑利落的上馬動作,此刻醉眼迷蒙的她卻是登了好幾次,都沒有騎上赤霓的背,樂竹漪挫敗地看著高高的馬鞍,對赤霓喃喃道:“不要、再欺負我了…”說完這句,她又眨了眨朦朧的眼睛,終於成功翻身上了赤霓,努力地穩著自己的身形,輕喝一聲,絕塵而去。
尹州城,她不喜歡,很不喜歡…她要回家了…
……
讓樂竹漪受盡委屈的人,卻對竹漪的經曆一無所知。此時清柳園浮夢居內,兩人情深意濃地說了些愛人之間的蜜語,丁其羽掌心一刻沒離開過清兒的肚子,瞧著天色不早,低頭湊到清兒耳邊悄聲道:“清兒,咱們的小寶貝早就睡著了,咱們也休息吧。”深怕吵醒小寶貝似的。
傅如清被她珍惜小心的動作逗笑,但又很享受與她親密私語,有些舍不得上床睡覺,隻得想著以後不會再分離了、這樣親密私語的機會自然是天天都有的,才抿唇輕笑著點了點頭:“嗯。”今夜,終於可以回到她的懷抱,不用再相思百轉、耿耿不寐了。
見清兒同意,丁其羽從床邊站起了身,掌心也終於離開了她萬分疼愛的小家夥:“那我去叫人打水來。”說罷便在清兒的注視下出門吩咐侍者去了。
銀粟早就備齊一切,侍女們以最快的速度呈上了小姐姑爺洗漱用的物什,銀粟伺候著傅如清梳洗罷,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向丁其羽行禮道:“姑爺,小姐近日夜裏常常會小腿抽疼,府醫囑咐說睡前按摩放鬆可以緩解。如今姑爺回來了,銀粟不便打攪,還望姑爺多費心。”
丁其羽一聽,心疼極了,自己這個愛人、爹爹真的是當得太不稱職了,沒有一天盡到了自己的責任,皺著眉承諾道:“好,銀粟姐姐放心,這是我該做的,以後每夜,都由我來替她按。”
銀粟帶著侍者離開,丁其羽走到床邊蹲下,仰頭對傅如清愧疚道:“清兒,你受苦了。對不起。”不等傅如清回答,她便起身坐到了如清身邊,拿起銀粟準備在床邊絲織睡衣,繼續道,“來,我替清兒換衣裳。”
傅如清還在出神地想著她回來了、自己的生活和心境真的都不一樣了呢,這人就已經開始解著自己的衣裙了,傅如清回過神,臉上一紅,趕緊拉住了她的手:“我自己來…”
丁其羽堅持道:“清兒身子不便,怎麽自己來?我既然回來了,任何事情都不能累著清兒和我的小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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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欺負竹漪的人,隻有丁其羽一個。
下一章我瞅著是過不了審了(雖然沒啥描寫),明天應該會先走圍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