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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醉花蔭夢醒生別離(下)

  就憑借那一聲“爹”,女兒讓他上刀山他都不會有猶豫的,何況是喝酒這種他樂意之至的事:“好!爹陪你喝,不醉不歸,把這個…這個臭小子忘得一幹二淨!”他還從未體會過和女兒豪飲暢談的感覺呢。


  樂竹漪笑意更苦了,沒有說話,默默點了點頭,率先走出了竹屋。


  這一夜,竹屋小院外,相離十幾年的父女倆對月豪飲,樂竹漪借酒澆愁,辰師父默默陪伴,來了一場一醉方休暫忘愁;竹屋小院內,丁其羽醉得不省人事,渾渾噩噩做著糊裏糊塗的夢,夢裏縈繞著朦朧而又溫暖的花香,那是漫山開遍的丹暝花,是竹漪的味道。


  一夕醉夢迷花蔭,一朝夢醒生離別。


  ……


  翌日,丁其羽很早便從宿醉中醒來,還是到了這一天,她知道,自己沒有理由再待在千離宮了。一邊是重聚,一邊是分離,她說不清楚自己心裏到底是期待多一些,還是離愁濃一些。丁其羽躺在床上,看著竹屋的屋頂發著呆,終於下了決定,即便再不舍,她們也逃不過分離,清兒還在尹州等著自己,既然這樣…


  丁其羽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默默起身,決意今日便匆匆離開千離宮,將離別的傷感縮短,將重逢的喜悅提前。她快速收拾了一番,環顧了一下房內,除了工具包和無常劍,沒有任何可以帶走的東西了。


  丁其羽從櫃子裏找出來時穿的那套衣衫換上,從千離宮的小木匠,又變回了傅家眾人心目中姑爺的形象,可是她當時是被小淳擄來的,根本沒穿鞋子,腳上隻能繼續穿著這裏的小靴。無常劍有了紅色,肩頭有了齒痕,額頭上,也多了那條離火鞭留下的疤痕,終究是與來時不一樣了。


  丁其羽首先去了秋極殿,想與辰師父和樂宮主告別,等了半晌,卻隻見到換回紅衣的樂宮主走了出來,丁其羽立刻拱手行禮道:“師母。”樂宮主身上的廣袖長裙,比起一般弟子來,要華貴複雜一些,完美地襯托出了這位“江湖第一美人”的絕代風華,但丁其羽透過樂宮主身上的絳色、透過樂宮主的眉眼,看到的卻是另一個人,那個正值芳華的姑娘,雖然比起她的娘親來少了歲月沉澱出來的雍容氣質,卻多了嬌豔欲滴的明媚動人,對丁其羽來說,那是竹漪獨有的魅力。


  樂宮主點頭,大致猜到了這孩子是來幹什麽的,不等丁其羽發問,直接道:“你師父他昨夜喝醉了,現在還沒醒。你可是,要走了?”女兒的心思,又豈止辰師父一個人洞察了呢?這些日子,兩個孩子之間別樣的感情,樂宮主早就洞若觀火了,隻不過不知道該如何插手,也無從插手罷了。


  這樣…丁其羽抿了抿嘴,又一次行了一禮:“是。其羽今日便要離開千離宮了。”丁其羽迎上樂宮主複雜的目光,“師母,麻煩您,替其羽向師父告辭了。”


  樂宮主沉默半晌,最終什麽也沒說,點頭同意了丁其羽的要求。


  丁其羽從秋極殿出來,便去了玉姨和懷師父的住處,與兩位長輩道別。


  懷師父萬分驚詫道:“羽兒你,這就要走了?這、這麽急的麽?”雖然該教給丁其羽的東西他都傾囊相授了,但他舍不得自己這唯一的徒兒離去。


  玉姨就更是難受了,她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麽羽兒和漪兒明明兩情相悅,卻不能成就良緣,羽兒就這樣匆匆離開,此一別,不知還有無再見之期,漪兒該多麽傷神難過啊。但可惜遺憾之餘,玉姨又隻能由著小輩們自己的意思,沒有任何別的辦法。


  “嗯,其羽住在尹州,家鄉是興城。”丁其羽歎了一口氣,“千離宮,終究不是我的家。師父師母你們有什麽打算?”


  懷師父知道留不住她,掩去了離愁別緒,對未來暢想道:“你師母當然要給漪兒治病了,我嘛,做做小玩意打發時間,快意又自在。應該,就在千離宮了。”


  丁其羽笑了笑,隨後麵向玉姨跪了下去。玉姨一驚,趕緊彎腰要扶起她:“羽兒,你這是做什麽啊?!”


  丁其羽絲毫不為所動,堅持行了大禮,抬頭對玉姨懇切道:“師母,其羽懇求您,費心治好她的病。就算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根治的方法,能減輕一點她的痛苦也是好的。”這個舉動,是她早就想好的,來找懷師父和玉姨,絕對不僅僅是為了道別。


  “你這孩子,這是說的什麽話?漪兒是師母的義女,是師母唯一的孩子,哪怕是傾盡所有心力,師母也一定會將她治好的。” 她本來就打算潛心研究治好漪兒的方法,就算羽兒不說,她也會盡心盡力啊!

  丁其羽卻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每一個望月之夜,她都會經曆生不如死的痛苦,師母在無名穀,也是見過的…其羽陪過她幾次,以後,卻有心無力了…”說到這裏,丁其羽有些哽咽,回握住了玉姨的手,眼中帶淚對她道,“所以,其羽求師母,能在望月之夜陪陪她,那時候,她是最需要人陪的…”


  知道丁其羽在擔心什麽,玉姨非常善解人意地保證道:“這也不用羽兒說,以後每個望月之夜我都會守著她,對著症候下方子,讓她不那麽疼,直到完全治好的那一天,這樣,你可放心了?”其實玉姨很想說的是:既然這麽不放心,為什麽不能留下來陪著漪兒?但玉姨知道,這樣的話說了也是枉然,兩個有情人,終究是要分開的。


  丁其羽由玉姨扶著站了起來,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臉:“謝謝師母,謝謝師母…”臉上帶著傻傻的笑,讓人分不清她到底在是在哭還是在笑了。她最最放心不下的事情有了著落,以玉姨的醫術,竹漪的病一定會根除,在未來的某一天,即使相隔千裏,自己也能和她同望一輪圓月,天涯咫尺。


  玉姨被她感染,離愁別緒縈繞心頭,嘴上卻安慰開解道:“傻羽兒,你不就在尹州麽?尹州距離千離宮那麽近,你要是想來,隨時都可以來啊!”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誰都知道,有些距離,就算再短,也沒有理由、沒有勇氣去跨越了。


  懷師父拍了拍丁其羽的肩膀,也點頭附和道:“對啊,機緣閣的新玩意,時不時給師父送點上來看看。我顏懷的徒弟,必須是大乾最厲害的機巧大師!”


  丁其羽臉上的笑容壓過了離愁:“嗯!其羽絕不會辜負師父的期望,炎槐客的徒弟,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懷師父開懷笑了起來:“哈哈,有誌氣啊!要超過師父我,隻在江南有名聲可不夠,師父等著看你的機巧,出現在大乾的每一個角落!”


  “一定會的。”丁其羽認真道,沉默片刻,又一次正式行了禮,告別道,“那師父、師母,其羽今日就離開千離宮了。你們二位,保重!”


  與長輩們告別,丁其羽去了絳霜殿,和三位好友道別。眼睛腫著的小淳小瀾又拉著她大哭特哭了一場,惹得丁其羽又感傷了半晌,她們還讓丁其羽再三保證要時不時回來看看,才終於止住了哭泣、放丁其羽離開。


  從她們的房間出來,就隻剩最後一人要道別了,竹漪…丁其羽心中離愁翻湧,腳步躊躇萬分,同樣在絳霜殿,很短的一段路程,丁其羽卻是走了許久才到達竹漪的房門前。遲疑地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沒有人應門,丁其羽推了推門,門從內側閂上了。說明竹漪是在裏麵的…


  這下好了,連當麵道別也免去了,這不就是最大程度地縮減了離別的痛苦麽?丁其羽自嘲般地想著,最終一咬牙,下了決心,站在門口輕聲對裏麵的人兒道:“竹漪。我…我要走了。你…保重。”多說多難過,丁其羽選擇了最簡潔最平凡的告別詞,這句“保重”裏麵含著多少情多少痛,隻有她自己知道。


  裏麵的人完全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丁其羽看著麵前緊閉的房門,歎息了一聲,轉身準備離去。走出兩步,又實在沒忍住衝動,折返回去,衝裏麵的人大聲道:“小木匠,永遠都是千離宮的小木匠!”


  說完這句,丁其羽一路跑回竹屋小院,拿上自己的包袱,逃跑一般地匆匆去了馬場,想借一匹馬去前山。


  誰知馬場門口竟然已經有一位女弟子在等著她了,一看見人,便牽著一匹馬走上來道:“丁公子,要走了?你不知道丹暝山外的地形,怎麽去尹州?”


  丁其羽突然覺得自己挺可笑的,為了縮短這離別之苦匆匆做了告別,真的是什麽都沒準備好啊…


  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女弟子繼續道:“所以,我來帶你出去。直到你到達尹州。”女弟子說著,遞上來一個包袱,“這是路上或許會用到的東西,都準備好啦。”


  丁其羽接過包袱,對女弟子道了謝,沒準備詢問到底是誰替自己安排得如此周全。


  一人一馬,丁其羽和女弟子一起輕車熟路地行至前山機關山道,開啟機關,出了山道。


  丁其羽這才意識到,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對丹暝山已經這麽熟悉了…不知不覺間,這漫山遍野的紅,那一個人的紅,已經深深烙印在心裏了。


  丁其羽勒住了身下的馬,回望著長長的機關山道,良久,沒有看到心中那一抹紅,她嘴角揚了揚,輕喝一聲,駿馬便飛躍出去,她也再沒回頭。


  直到丁其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丹暝山穀的盡頭,機關山道蹄聲又至,神駿的背上,正是丁其羽所期望見到的那一抹赤紅…


  卷四.醉花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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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千離宮,其羽即將看到懷孕的清兒,她會有什麽反應?

  第五卷明天開啟,這一卷挺長,帶著糖和玻璃渣(總是有人歡喜有人憂嘛……),又名“成親篇”,徹底往恩p的道路上去了,渣羽會娶誰誰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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