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無名穀高人世外隱(下)
“好,那其羽就先替竹漪謝過玉姨了!”丁其羽心下安定了不少,玉姨醫術高超,定然能斟酌出最穩妥的辦法治好竹漪的!
玉姨點頭,輕輕掀開了蓋在樂竹漪身上的被子。竹漪也被換上了簡單而樸素的粗布中衣,第一次見她不穿紅衣的樣子,襯著她本就因為受傷而蒼白的臉頰,讓丁其羽是止不住的心疼。
玉姨解開了樂竹漪胸口處的中衣係帶,就要敞開她的衣襟,丁其羽臉刷的一下紅了,趕緊移開了目光。
“同是女子,你怕什麽呢?”玉姨察覺了她的動作,故意笑問道,本來隻是懷疑猜測,現下基本可以確定了。
“我…我…”紅著臉的丁其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沒等丁其羽糾結回答,玉姨便繼續拋出了驚天的問題:“你和漪兒,可是戀人關係?”玉姨當年經常與千離宮的女弟子來往,對女子相愛之事,自然是見過不少的,所以也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丁其羽心裏一驚,立刻搖頭否認道:“不、不是!不是的…”
不是?就算現在還不是,以後也會是的吧。玉姨沒有繼續追問,笑了笑,敞開樂竹漪的衣衫,露出她上身的傷處,細致地換起藥來。
丁其羽耐不住心裏的擔憂,紅著臉悄悄移回了目光,看到竹漪身子的那一瞬,她才知道,自己哪裏還有什麽心思偷看欣賞竹漪傲人的身材,那原本該瑩白如玉、光滑細膩的身子上,到處都纏著繃帶,有幾處還隱隱透著紅色,讓丁其羽的心狠狠地揪了起來。
玉姨拆開樂竹漪肩上的繃帶,止血的紗布下,是被箭矢貫穿留下的一個深深的傷口,將將結上了一層薄薄的血痂,暗紅的顏色與周圍白皙的肌膚對比起來,是那樣突兀,看得丁其羽難受極了,隻覺得比傷在自己身上還要揪心得多。
“玉姨,竹漪這傷,好了之後也能消掉嗎?”越看越心疼,丁其羽忍不住問了這麽一句。
玉姨敷藥的動作一頓,沒有回頭,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問道:“難道消不掉,你就不喜歡了?”
怎麽可能?丁其羽急忙否認:“不、不是,也喜——不,也不是…”又驚覺自己差點下意識說出了“喜歡”,臉一下子憋得更紅了,趕緊收住了嘴,想改口卻覺得怎麽說都不對,不禁求饒道,“哎,玉姨放過其羽吧…”
玉姨被她包著繃帶露出半張紅臉的可愛樣子逗得笑出了聲,終於放過了她,回答道:“放心,消得掉的。”以前的生活雖然與世無爭、寧靜閑適,但難免會有些寂寥,這下突然來了這兩個小輩,她可以想象到未來會是怎樣的熱鬧場麵。
能消掉就好,丁其羽鬆了口氣,臉上的熱度平複,稍微放下了心。竹漪一向都是很愛美的,要是留下了傷疤,她肯定會難過。丁其羽默默看著玉姨給竹漪換著繃帶,眉頭就沒有一刻舒展過,床上的人有一點兒蹙眉吃痛的表情,她便緊張不已,隻不過她的腦門全被繃帶纏住,再怎麽皺眉都看不出來罷了。
玉姨換完了藥,見丁其羽還是一眨不眨看著床上的人,心下了然:“羽兒,漪兒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醒過來的,你剛醒來,餓不餓?”
丁其羽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背後的衣衫都已經被緊張揪心的汗水給浸濕了些許。她抬手摸了摸肚子,雖然不大好意思,但肚子確實空落落的,索性不再客套見外,欣然接受了長輩的好意,點頭老老實實道:“嗯。有點餓了…”
玉姨慈愛道:“那你回去躺一會,玉姨過會給你送來。”
丁其羽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判斷了一下自身狀況,上前兩步道:“玉姨,我已經沒什麽事了,不用您送過來,哪兒有吃的,我自己過去就成。”
如此懂事乖巧的孩子,玉姨喜歡極了:“那好,你跟我來吧。”說罷便拿著換藥的物什走出了房間。
丁其羽跟著玉姨走出房門,四處望了望,發現這是一片完全與世隔絕的山穀。山穀麵積寬闊,四周被峭壁山峰環抱,穀中丹樹成蔭,遠處有一處瀑布,透過簇擁的丹暝樹影,隱約能看見瀑布下,是一汪大水潭,瀑布飛流直下落入潭中,濺起千層雪,水潭一角又伸出了一條蜿蜒的小溪流,曲曲折折延伸到了更遠的丹暝樹林之中。
而丁其羽她們正在一個由簡單的竹籬笆圈的簡單小院落裏,院子裏有好幾間木屋。小院落邊好大一片地方,都被開墾出來,種上了不同的作物。小院落和作物田外就是茂密的丹暝樹林。整個穀中除了瀑布流水之聲,便隻有微風簌簌和枝頭鳥鳴,顯得悠然而寧靜。見到這般景致的丁其羽,心情被輕輕撫平,舒服極了,這大概就是真正的世外桃源了吧。
院中,赤霓正隨意踱步,之前奔逃過程中所受的傷早已被玉姨治好,它見有人從那個房間裏出來,立刻抬起了頭,看了一眼,是丁其羽,而不是它的主人,又繼續玩它自己的去了。
被赤霓無視了,丁其羽撇撇嘴,護著自己肩上的傷,腳步跟著玉姨,好奇地到處遙望著這美麗的山景,隨口問道:“玉姨,您是一個人住在這穀中嗎?”
話音還未落,一個帶著激動情緒的男聲傳來:“誒?你醒了?”
丁其羽和玉姨同時轉過頭去,就見一個穿著灰色布衣的前輩向她們二人走了過來,笑容很和善,鬢邊有幾縷銀絲,但下巴嘴上卻沒有留胡須,背上背著一個裝柴禾的竹簍,手裏提著一把模樣有些奇特的柴刀。
玉姨率先招呼道:“阿懷,回來了。這是羽兒。”
丁其羽被前輩那閃爍著興奮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怵,趕緊行禮道:“前、前輩,晚輩丁其羽,其中的其,羽毛的羽。”
前輩上下打量了一遍丁其羽,頗為讚賞地點頭道:“羽兒,嗯,不錯不錯。竟能從我那陷阱道中活著闖過來,後生可畏啊!”他的眼中有一絲掩飾不去的懷念和感慨。
他的陷阱道?後生可畏?阿“槐”?丁其羽腦中突然蹦出了一個想法,她睜大了眼,驚訝脫口而出:“前輩,您難道是…炎槐客前輩!!”
誰知那前輩聽到“炎槐客”三個字,臉色忽然變了變,臉上原本的笑容僵住,隨即沉聲道:“炎槐客早就死了,現在這世上,隻有顏懷。”說罷便不理二人,轉身向另一間屋子走去。
“炎槐”不就是“炎槐客”嗎!丁其羽簡直壓抑不住心頭的驚喜和興奮之情,當初,離開興城、千裏迢迢到江南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找炎槐客前輩,結果費盡千辛萬苦沒有找著人,反而邂逅了清兒,後來又重遇了竹漪,沒想到經曆一番生死,陰差陽錯、兜兜轉轉,倒讓自己遇到了一直想找的炎槐客前輩!
但是…丁其羽看著明顯變得不對勁的前輩,自己是不是戳倒了前輩的傷心事?她隻能忍住了再進一步追問確認的衝動,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身邊的玉姨。是什麽原因,讓兩位前輩隱居於這無名的山穀,再不與世人來往了呢?
玉姨接收到丁其羽的目光,安慰道:“羽兒不要見怪,阿懷他是這樣的脾氣。”玉姨停頓了一下,接著問道,“羽兒知道炎槐客?”
丁其羽點頭,赤誠道:“當然知道!炎槐客前輩是機巧大師,其羽也是個機關術師,所以一直非常仰慕炎槐客前輩。我很久以前就想見見炎槐客前輩了!但是哪兒都打聽遍了,就是沒有探到他的消息。沒想到…”
玉姨歎了一口氣:“可是阿懷他,已經不再做機巧了。”
玉姨的話,從側麵確認了剛剛那位前輩,就是丁其羽一直尋找的炎槐客前輩,可是丁其羽想不明白,為什麽當年的機巧大師炎槐客前輩,會再也不做機巧了:“為、為什麽啊?”
“都是些陳年往事了。”玉姨憶起當年的事情,也浸染了一縷悲傷之氣,她眨了眨泛紅的眼眶,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對丁其羽道,“羽兒不是餓了嗎?跟玉姨過來吧。”
玉姨明顯是不願意再提及當年之事,丁其羽沒辦法再深究,隻得咽下想說的話,想著慢慢找機會再細問吧,跟著玉姨去收拾洗漱了一番,先填飽了肚子。
丁其羽一直掛念著屋裏依舊昏迷不醒的人兒,自己吃飽了,有幾分忸怩地問道:“玉姨,竹漪她、她怎麽吃東西呀?”之前被玉姨問了那直白的問題,雖然她和竹漪並不是戀人關係,但丁其羽卻有了一種好像被人看穿了一般的怪異感覺,在玉姨麵前提起竹漪,總覺得有些沒底氣。
這副忸怩的模樣,反而讓玉姨更覺好笑了,指了指灶台邊一個大罐子道:“漪兒她還吃不了一般的飯食,這裏有丹暝果搗成的果漿,我這就盛過去喂給她喝一點。”
“我、我去吧!嘶——”丁其羽從凳子上站起了身,一激動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吃痛地抬手虛護住了肩上的傷。
“誒、你當心點!”玉姨皺著眉批評道,“冒冒失失的做什麽?自己還沒好全,怎麽喂她?”
丁其羽捂著傷口緩過疼痛的勁兒來,可憐兮兮地申請道:“那,那我在一邊幫玉姨的忙行嗎?”
玉姨拗不過她,隻好同意:“好吧,讓你幫忙。”兩人帶著替竹漪準備的丹暝果漿回到了樂竹漪躺的那間木屋。
玉姨思索片刻,抿著嘴邊的笑意,安排道:“扶她半坐起來吧。”又不禁提醒,“小心點,漪兒肩頭和你一樣,是貫穿傷,別弄疼了她。”羽兒既然這麽關心漪兒,就給她一個親密接觸的機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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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師父~
突然發現阿羽的長輩好多,後台賊硬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