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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同望月竟夕起相思(上)

  樂竹漪嫵媚的氣質真真是渾然天成的,她不需要任何刻意的動作表情,同樣的一個笑、一個嗔,在她明媚的容顏映襯下,瞬間就燙上了魅火一般的熾烈,但這個熾烈的美人絕對是一朵碰不得的帶刺玫瑰,丁其羽絲毫不敢抱有什麽欣賞美人的想法,在美人似玩笑似威脅的目光下,趕緊坐到了桌前,乖乖聽話製作起離火鞭的試驗品來。


  樂竹漪見她端端正正坐好、開始搗鼓著工具,心裏非常滿意,看來自己在這,小木匠還是絲毫不敢造次的,真不知師姐她們怎麽會那麽容易就被收買了,擺出凶一點的姿態來不就得了?樂竹漪移開了目光,仰頭靠上窗框,看著窗外雲霧中的漫山嫣紅,不知道在想什麽。


  與前幾日的氛圍明顯不同,之前就算涵姐姐最開始守著自己的時候很安靜,但涵姐姐也是守在門外的,不像今天,有個美人就在屋內直直監視著、充當這世上最美的“監控攝像頭”,簡直讓丁其羽坐立難安。


  實在受不了僵硬的氣氛,丁其羽主動開口問道:“漪姑娘,你、你叫什麽呀?”


  樂竹漪從沉思中脫離出來,看了看丁其羽,見她手上繼續著離火鞭的製作、並沒有懈怠,才回答道:“樂竹漪。”


  丁其羽動作一頓,想到師父之前喃喃的那一句“長竹惹清漪”,看來漪姑娘八九不離十就是師父的孩子。聽小淳她們說,漪姑娘是樂宮主的親生女兒,那豈不是師父自己躲到蒼桓書院去了,卻在千離宮留下了妻女…丁其羽心下想著,點了點頭,繼續為手裏的鞭柄裝著小機括:“很好聽的名字,我叫丁其羽,其中的其,羽毛的羽。”


  “所以機緣閣機巧上的羽毛,代表著你的名字咯?”樂竹漪下意識地回問道,問完才發覺自己放鬆了警惕,怎麽和她聊上天了?小木匠會不會就是這樣從聊天開始,慢慢騙得師姐她們團團轉的?樂竹漪有些懊惱,堅決不能讓她得逞,就算手頭在做鞭子也不能講話!

  “哈哈,是的,就是飛羽機巧、其羽出品的意思!”丁其羽笑著回應道,專注著手裏的機括,說完之後,隻聽見漪姑娘禮貌性地“嗯”了一聲,房間裏便又陷入了沉默,丁其羽眨了眨眼,抬頭看向靠坐在窗沿上的人兒,人家卻絲毫沒有要繼續搭理她的意思,靜靜眺望著窗外的山色,明媚的容顏被初晨熹微的陽光暈染,整個人就像是楓林中如火般的紅葉化作的嫵媚精靈一般,讓丁其羽有些晃神…


  似是察覺到了丁其羽的注視,樂竹漪回眸看向了她,目光相交匯的那一瞬,丁其羽心裏一驚,趕緊低下頭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慌亂之中銼刀不小心一滑,把本來應該留下的凸台一下子銼去半截,又是一番修整補救,才好不容易安好手上的小機括。


  樂竹漪因為她那明顯的手忙腳亂,唇邊漾出了一個輕笑,抱著玉臂閉目養神起來。


  丁其羽不敢再主動與樂竹漪說話,默默認真做著手頭的事情。一日下來,便效率奇高地完成了離火鞭的第一個成品,丁其羽在圖紙上寫下“軒轅離火鞭”五字作為改進版離火鞭的名字,相傳凶獸饕餮是軒轅黃帝的後代,改進的離火鞭既然要克製饕餮甲,自然要取個比它更響亮的名字。


  到了傍晚,樂竹漪還走過來有模有樣地檢查了一番丁其羽一天的成果,非常滿意,不禁想著:還是得靠自己才能管得住小木匠。終於難得柔和下語氣對丁其羽說了一句:“辛苦了。”才離開了竹屋,就差摸摸一臉乖巧的丁其羽的腦袋了。


  當夜,丁其羽早早就躺上了竹屋的小床,枕著腦袋看著沒有合上的竹窗外灑進來的月光,有些難以入睡,不知道她們有沒有收到自己的信,會不會還在為自己擔心呢…正出神之間,忽聞一陣低沉的玉簫聲從山林間傳來,沒有刻意成調的曲樂,正如淵穀幽篁中悠然的輕風之聲,隨性而灑脫。


  因為丁其羽是被“軟禁”在了千離宮,她所住的小竹屋連同其他幾間挨著的小屋子獨立地建在了崖邊的一片樹林之間,在竹屋小院中,隻能遠遠地看見那邊千離宮的主建築群,這悠然入耳的簫聲並不是從遠處燈火闌珊的千離宮飄來的,聽起來就在竹屋小院的不遠處,此夜住在這片竹屋的人,除了自己,就是負責監督自己的漪姑娘了。


  丁其羽從床上下來,走到了竹屋的窗邊,側身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發現正是那如熾焰一般的楓紅精靈,她交疊著雙腿坐在懸崖邊上,自然垂落的玉足輕輕搖動,手持竹簫,原本纏住藕臂的紅綾隨意散開了些許,隨著山風舞動翻飛。距離有些遠,丁其羽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能看出她此刻正對著缺月,用簫聲訴說著自己的心事。和著崖底蒸騰起來的雲霧,如幻如真、若即若離,讓那崖邊臨淵而坐的精靈更顯生動了幾分。


  這姑娘在嫵媚和急脾氣之外,確實也有著師父那樣隨性的灑脫,但是她怎麽總是喜歡坐在那麽危險的地方呀?自己上前打攪,反而可能會弄巧成拙,丁其羽無奈地笑了笑,移開了目光。在簫聲的感染下,心裏突然浮出了一個身影,那個曾經獨坐小樓,日日為自己撫琴的人。有多久,沒有聽到那天籟弦音了?丁其羽呼吸一滯,趕緊搖了搖頭甩開了不該有的雜念,與崖上的人兒同望著一彎缺月,思念起了遠方的清兒。


  而此刻,尹州清柳園中,傅如清靠在床頭,看見銀粟呈上來的山藥粥,一股強烈的惡心感襲上心頭,讓她忍不住一手撫著胸口一手捂著嘴幹嘔起來,難受極了。


  銀粟趕緊放下手裏的碗,為傅如清遞上了裝著青桔皮的布包:“小姐…”自從傅如清懷孕之後,銀粟就可以留在房內伺候她用膳了。銀粟有些著急,小姐的害喜反應嚴重,大夫們會診了好幾次,也不見有突出的效果。今日晚餐的時候小姐就幾乎沒吃下什麽,府醫這才著人專門準備了山藥粥來,看樣子又是吃不下去的。小主子才將近兩月大小,就會折磨娘親了,姑爺被劫去哪裏了,小姐整日為了他傷神勞心,孩子也不能沒有爹爹啊。


  銀粟越想越覺得憂心,現在這種狀況,罪魁禍首就是那對心狠手辣的母子!不過那對母子,已經被家主派去的人捉拿了,至於他們具體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小姐沒有心思去關心,銀粟隻知道家主手下的乾西總管事換了人,家主還說他們二人將再也不會出現在小姐麵前了。


  傅如清聞著清新的味道稍微好受了一點,每次難受的時候,都會很想羽,可是都追查這麽久了,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她有沒有醒過來、過得好不好、又到底在哪裏…


  銀粟又費了半天的力,才終於勸著傅如清吃下了一點山藥粥。對丁其羽的想念讓傅如清有些難受,臨時起意,起身收拾了一番,去了丁其羽原先居住的西院,想要以此消解一下相思。


  來到丁其羽平日設計機關的書房,已經有好多日傍晚,都沒有她陪著自己玩小機巧了,看著被侍者打掃得很幹淨整潔的陳設,傅如清走到了丁其羽的工作桌前,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桌上正正擺著的那封信。傅如清抬手拿起了桌上的信,信封上用娟秀的字跡寫著“其羽親啟”四個字,落款是“未晞”。


  未晞,興城…之前傅如清一直沒有來得及細想,羽昏迷之中呼喚著的那個名字,到底是哪兩個字,此時看到了,傅如清才知道,原來羽所“深愛”過的那個女子,便是傳聞中的“大乾第一才女”將軍千金陸未晞麽…


  信還未拆過,應是她們去乾西的時候寄來的,先前無法接受羽的身份,此時卻寄來了信,是何用意呢?傅如清想起坊間傳聞對這位將門才女的描繪,那必定是一位風華絕代、才貌雙絕的姑娘,傅如清的心裏湧出了難以抑製的酸澀感,她放下了手中的信,下意識地撫上了自己還未見隆起的腹部,隻能從她和羽的孩兒這裏,汲取最大的溫暖和力量。


  這時,卻聽門口侍女慌忙而激動的聲音傳來:“大小姐!丁公子、丁公子來信了!”


  傅如清心頭一顫,顧不上難受,立刻要往外走去。


  銀粟趕緊扶住不管不顧想要出去的小姐:“小姐,你別急,我去拿!”說罷快步跑到門口,開門接過了侍女呈上來的信,見她身邊站著清柳園大門的護衛,問道,“是什麽人送來的信?”


  女護衛拱手如實回道:“是個尋常的百姓,有人給了錢托他代為送的信,真正傳信的人已經找不到了…”


  銀粟心裏歎息一聲:“知道了,辛苦你們了。”銀粟迅速交代幾句,關上了房門,將那封信交給了房中的小姐。


  傅如清打開一看,確實是丁其羽的筆記,把信中簡短的話語反複看了好幾遍,知道她已經醒來而且安然無恙,傅如清懸了多日的心兒終於落到了實處,可是濃濃的思念又席卷而來,信中完全沒有提到她何時才能回來…


  銀粟觀察著小姐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喚道:“小姐?”


  傅如清將手上的信收到了胸口處,似是在回答銀粟又似是在安慰自己一般喃喃道:“她沒事,沒事就好…”


  銀粟聞言,也鬆了一口氣,隻要知道姑爺還平安無事,他和小姐、和孩子就一定會有團聚的一天,小姐也可以安心些,好好養著孩子了。


  傅如清突然想起丁其羽的家人,羽被擄走了那麽久,可能都還沒有機會給家裏報個平安,帶著銀粟去了浮夢居書房,準備替丁其羽給家裏報個平安。


  傅如清坐在桌前提筆斟酌了許久,又擔心羽已經給家裏寫了信,萬一與自己寫的理由不相吻合,反而會讓她的阿娘起了疑惑。傅如清隻能將自己的身份簡單道明,又說了丁其羽在這邊的機巧事業做得很好,最後誠心邀請了她的家人前來尹州。因為等丁其羽回來,她們就會結成連理,這事兒不可能瞞著她的家人,所以傅如清才會替丁其羽拿了主意,如果她的家人同意,傅如清便會立刻派人前往興城接人,讓羽不再有後顧之憂。


  一封信寫完,傅如清著銀粟派人送去了興城丁其羽的家,抬眼望著書房窗邊懸掛的風鈴,從那輕輕的銀鈴聲中,聽到了那人寵溺溫柔的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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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兒和小包子。


  明天,未晞蓮兒和多日未見的雲憶,都會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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