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暴雨封山
豔陽高照,一路無話。
隨著向西而行,景物漸漸開始變得不同。連綿的山色開始起伏,空氣裏的濕度很大,放眼看,到處皆是一派翠綠,生機勃勃。
有詩人曾經這樣形容湘西的景色——“旭日難盡萬裏山,一重險罷一重關”,可見其道路之崎嶇,山勢之廣闊。
等進入古縣縣城,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六點,天色漸暗。
我問王浩還有多遠,王浩說從縣城算,到汪家祖宅的距離已經不遠了,但是祖宅是在山裏,路相當難走,所以即便是樂觀估計也至少要兩個多小時。
我看著時間,感覺現在不能停下休息,因為一旦耽誤,今天很可能就到不了目的地。所以跟大家商量,不停車,直接奔著汪家祖宅走。
天色越來越黑,在離開縣城不久後,我們開始進入山區,向上爬坡。進山的道路似乎並沒有被好好開發,又窄又陡,路上的碎石比比皆是。
擅長崎嶇道路的牧馬人有減震懸掛係統,但山路實在是太陡峭了,車子很顛簸,在前進中搖搖晃晃,如同海麵上隨波起伏的小船。
剛開始,我還依稀能分辨出方向,一個小時後,等夜色彌漫開來就徹底迷糊,看四周都是黑黝黝的山體跟繁雜茂密的樹林、草叢,根本分不清是到了哪裏。
車頭的前燈射出兩道光柱,把黑暗生生撕裂一個口子,艱難的向前推移,讓人平生一種與世隔絕般的孤獨感。
王浩的路很熟,他開車時話不多,注意力集中,我們也不敢打擾他,明白夜晚行駛在山路上的危險。
雨,突然間就下了起來,越來越大,咚咚咚的擊打在車子身上,如同擂鼓。不到十分鍾就變得好似瀑布一般,前方一片朦朧,可見度變得極低。
我心中的緊張感頓生,走山路最怕暴雨,本來就開的戰戰兢兢,再被雨水阻擋了視線,等於被困住,進退兩難。
我問王浩,說要不咱們先停一停,等雨小了再開。
王浩卻搖頭,說這裏四周都是高山,這麽大的雨勢很可能造成泥石流或者山體滑坡,我們停下反而更危險。
他減慢了車速,幾乎是像蝸牛一樣一點點朝前挪。
沒有人再說話,多情和胖爺都開始緊張,八隻眼珠子死死盯著前擋風玻璃外瓢潑的大雨,氣氛變得凝重,耳中隻有雨點猛敲在車頂和車窗上的劈啪聲。
萬幸的是,半個小時後,大雨終於變弱,前方依稀出現了一片朦朧的村落,隱約透出如星火又好似菊豆般的燈光。
這片村落的位置極高,看起來是依山而建,車輛無法再往上行駛。
王浩長出一口氣,說謝天謝地,咱們終於到了。
他告訴我們,前方的這片村子叫“塞班”,裏麵是苗、瑤、土家族混居,大概有兩百多人。
“塞班”是苗話,翻譯成中文大概是守護、托舉的意思,也有人說是傳說中的神鳥名字。
我有些奇怪,資料上說汪部長是漢族人,為什麽會買一座如此偏僻,在少數民族村落裏的宅子?
王浩說並不是我想的那樣,據說這祖宅是早在塞班村建成之前就有,它也不在村子裏,而是在村子的上方山頂。
他指著山頭的位置給我們看,說祖宅就在那裏,從這裏爬上去要近一個小時。
王浩看著車窗外的雨勢,再看看時間,說已經九點多了,時間太晚,雨又急,咱們今天晚上肯定是到不了祖宅,不如找一戶人家先住下,明天一早再說。
我擔心羅斌的病情惡化,但此刻趕上大雨,也隻好如此了。
我們在車裏又等了十來分鍾,看雨勢依然沒有停歇的意思,就冒著大雨下車。
王浩車裏有一把雨傘,幾個人一番推讓,最後索性誰也不打,淋著雨跟著王浩往最近的一處山民家裏跑去。
天地間一片漆黑,豆大的雨點落下來,打在身上生疼。山區的雨很怪,沒有風,也沒有閃電,隻是如同傾盆一般的往下倒,沒跑幾步就把我們淋了個渾身濕透。
我們跟著王浩,來到最近一戶點著燈的山民家。我發現這裏的村落有些奇怪,似乎分布的相當鬆散,每戶之間都隔著很長一段距離。
跑進院子,暴雨如注中,我依稀看到了一座依山而建,造型古怪的木質房子,似乎是一座吊腳樓。
吊腳樓是苗、瑤、土家族等少數民族特有的民居,一般由木頭建造,下麵連接地麵的第一層懸空不住人,就像是普通的木屋多出了好幾條長腿。
雖然以前在電視上也看過,但這還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吊腳樓。說實話,有些失望。
這間吊腳樓是雙層八腿四間的格局,建造風格粗獷,完全沒有想象中的古香古色。尤其是在暴雨肆虐之下,更顯得分外淒涼。
院子裏的地麵很髒,泥土被雨水一泡,很快變成了爛泥塘。吊腳樓懸空的底層用木柵欄圍了起來,裏麵養著不知道是羊還是豬。
借助地眼所帶來的夜視能力,我看這吊腳樓所用的木材顏色都發褐發暗,顫顫巍巍的,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倒塌。
它木質的頂棚上蓋著厚厚的茅草,二樓的幾個房間裏黑乎乎的,隻有正中一間點著一盞小油燈,在夜色裏閃動著昏黃的光。
燈火晃動下,一個頭上冒著頭巾,明顯是穿著少數民族服裝的男人正靠在曲欄上抽旱煙,吧嗒吧嗒。他看起來四五十歲,身邊還坐著一個女人,略年輕些。
曲欄是吊腳樓獨有的一種S形帶靠椅的護欄,苗話裏叫“嘎西”,平時苗家人就坐在上麵休息、刺繡或是曬太陽,跟我們漢族人的陽台功用差不多,這是師父告訴過我的。
兩人望著屋外院落裏的大雨出神,臉上眉頭緊鎖,似乎是有什麽煩惱。
見我們跑進院子,這一男一女有些吃驚,那男人站起了身,嘴裏喊了一句什麽,應該是苗話,我聽不懂。
“德納、阿婭,我是王浩,我們來避雨……”
王浩顯然是跟這戶山民很熟悉,一邊嘴裏喊著,一邊輕車熟路的帶著我們爬上吊腳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