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祭品
光幕消散。
隨之消散的，也是伏水的道心。
她呆呆望著遠處光幕消散之處，不知所措。
“每一尊神台強者的底蘊，都極為不凡，伏水尊者作為煉體大家，向來對於煉體，有極深的造詣。”
紀夏開口道。
伏水抬頭，看向紀夏，眼中射出一道蘊含希望的光芒。
融鹿好奇問道：“王上想要勸降伏水尊者？
“鎖死伏水的修為帶回太都，鎖入牢天神獄，嚴加審訊。”紀夏道：“於我太蒼為敵，還想要借我頭顱一用，我麾下不需要這等的神台。”
伏水眼神中的希望頓時變作絕望。
深淵海妖五首嘶吼，冰牆消融。
伏水眼見張角踏前一步，那尊雷紋巨人，也看向她，眼中似乎有雷霆閃爍。
而她的身後，又有玉藻前驅使懸雲王傀儡，傀儡手握骨刀，刀意縱橫而出，將她的退路封死。
身為神台強者，即便明知必敗無疑，伏水仍舊朝著張角遞出一刀。
風雲變幻，陰氣彌漫。
又有朝龍伯帶著雷鳴的一拳轟殺而來。
懸雲王傀儡斬出骨刀，天地被白骨籠罩。
……
伏水即便單獨麵對朝龍伯和張角，她都隻能飲恨。
而今三尊神台一同出手，幾乎瞬間就將她鎮壓。
張角太平書翻動，一座陰影牢籠從太平書中出現。
牢籠長出大嘴，一口便將伏水吞噬，消失不見。
紀夏滿意點頭。
他看著鏖戰之後，神色卻沒有多少疲憊的太蒼諸多軍卒，眼中甚至有盎然戰意的太蒼軍卒，道：
“這便前往契靈，將契靈鎮滅，我們就可以回歸太蒼了。”
紀夏懼怕神台強者大戰，會損壞寶船，於是特意將六艘玄極寶船懸停在極遙遠的所在。
玄極寶船從遙遠所在駛來，太蒼軍卒在清點戰場，搜刮戰利品。
再將如此多的契靈軍卒屍首盡數放入許多玄方寶物中，交由命卿保管之後。
由麵露悲戚，收斂戰死的太蒼同袍屍首。
紀夏意念溝通神荒英靈閣。
他的眼中突然一片光芒彌漫，透過光芒，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從一具具太蒼人族軍卒的屍首上，有一點點亮光飛出，飛向太蒼方向。
紀夏知曉這些亮光將入駐神荒英靈閣，和他們之前在英靈閣中留下的意念、靈元、一絲魂靈融合，化為一道英靈，存活在英靈界中。
每百年，神荒英靈閣將可以洞開一次。
其中的英靈可以從英靈界走出，步入世界，看一看他們的國度、親族。
“也許，等到開啟了神樹第二層空間，乃至第三層空間，能夠找到更加玄妙的寶物，讓這些英靈閣中為太蒼捐軀的銳士複活。”
紀夏心中暗想。
神樹的來曆神秘至極。
但是紀夏明白神樹的威能，僅僅在開啟第一層空間之時，就已經玄妙到了極點。
也許有朝一日，紀夏挖掘神樹出無雙的威能之後，一切隱秘，一切的玄妙，都將被紀夏收入眼底。
在玄極寶船休整了一日。
一道道寒風凜冽而來。
三顆烈日沉入大地之後，黑夜籠罩天地。
天空中的月亮也突兀消失，又有風雪飄落。
日寂已至。
無垠蠻荒的日寂，就仿佛每日烈陽的朝升夕落一般準時。
刺骨的寒風吹拂而來，但是對於而今的太蒼士卒而言，已經不是什麽難以抵禦的劫難。
旬空域中，尋常軍卒都能夠不畏日寂的國度，其實並不多。
也是隻有幾座王朝而已。
而其餘諸多弱小國度，乃至中層的國度也無法保住舉國國民的性命。
國祚貴胄可以從大符購買升爐符玉。
但卻無法給每一戶國民都配備價值高昂的符玉。
即便有這個財力。
隻怕國中其他異族子民，或者尋常本族子民的性命，還沒有那麽高的價值。
而太蒼不同。
哪怕是紀夏不在太蒼，紀夏也從來不用擔心太蒼四城子民會在日寂中丟掉性命。
因為太蒼不過區區八百萬人。
太蒼府庫之充盈，區區八百萬人，便是不能創造任何價值，每日隻是靡耗資源，都無法將太蒼拖垮。
“日寂之時，三顆烈陽都被大陣困鎖，無垠蠻荒無數座弱小國度，不斷有生靈死亡，其中的原因是什麽？”
紀夏站在船頭，看著漆黑沒有一絲光芒的天際。
“養魂地、死國降臨、幽魂禁域封印破碎。”
“大息上虞共抗劫難，上虞天破碎，上虞王生死不知，大息雎哀大將卻失去了頭顱……”
“還有上虞天中，那尊造夢老嫗，他曾經提到過一處地域……‘無晝天’……”
“也是一座界外天？雎哀、造夢與無晝天之間又發生了什麽？”
紀夏的思緒隨著日寂的到來而紛飛。
良久，他感知到許多太蒼軍卒體內的靈元，已經恢複了七八成。
他看向一旁的景冶道：“啟程吧。”
“我們前往契靈固疆都。”
驅動玄極寶船的，乃是品秩不凡的地靈脈，每一條地靈脈中，都蘊含了兩三萬元晶的靈元。
即使已經不作停歇的驅動了玄極寶船許多時日，但是地靈脈中的靈元，仍舊算得上充盈。
而今太蒼的地靈脈數量，可能比不上契靈的庫存。
但也已經極為富裕。
畢竟有紀夏從神象和百目騙來的八九十條靈脈作底，太蒼完全有揮霍的資本。
讓紀夏可惜的是，百目府庫中的諸多靈脈，都被越烈用以催發戰爭靈器隕顛神槍的威能，僅僅剩餘了十餘條靈脈，而且這些靈脈的品秩也十分一般。
有些甚至不過剛剛孕育成熟，隻蘊含相當於萬顆元晶的靈元。
當然，紀夏並沒有清點其餘的收獲。
但是能從收繳上來的無數玄方寶物中看出來。
太蒼徹底發達了。
玄極寶船飛速前進。
荒蕪的大地已經開始有落雪覆蓋。
玄極寶船這一次走了百目到契靈最近的路途。
那便是百目和契靈最近的交界點，煞靈山。
說是煞靈山，其實這裏已經沒有山嶽存在了。
連綿的煞靈山，早就已經因為契靈和百目連番的大戰而被夷為平地。
這裏留下了無數的屍首。
紀夏和一眾太蒼強者站在寶船上，向下望去，能夠看到一具具各色的白骨、腐爛的血肉、滲入大地得血液。
它們無一不在昭示戰爭的殘酷。
“死在這裏的，不僅僅隻有契靈和百目國的子民、戰士。”
姬淺晴道：“契靈、百目威脅了許多異族國度，以上百萬異族軍卒作為前茅，消耗彼此的實力，即便如此仍舊有上百萬契靈軍，三十萬煊風軍死在此處。”
紀夏麵色上沒有任何表情。
沒有憤慨，沒有同情，沒有憐憫，也沒有快意。
“這便是無垠蠻荒的基調，時時刻刻都有生靈死亡。”
白起開口道：“我閱讀了許多國度的典籍，清楚的認知到，殘酷的殺戮和生命的消亡，才是無垠蠻荒的主基調。”
張角鄭重點頭。
旋即他滿含疑惑歎道：“有些畸形。”
白起看了一眼張角，眼中的神色也有幾分認同。
“太陽在固定的時間中，被偉岸的力量囚禁……無垠蠻荒無數年來始終以殺戮為主題，諸多國度時有兼並、掠奪、殺戮的活動……”
“而那些神秘古老的存在，甚至會選擇一片地域，當成養魂地……”
“這畸形的基調、規則之中，會不會也有許多無法探知的隱秘？”
紀夏心中暗想。
與此同時，玄極寶船仍舊在不斷前進。
當他們穿過濃厚的雲霧，一座巨大的門庭高高懸掛在遠方的天際。
門庭散發著熾熱的光芒。
在漆黑的日寂中，這些光芒將亡守秘境門庭升華的如同一輪烈日。
從秘境門庭上，還散發出一道道寶光，讓諸多太蒼軍伍俱都心生向往。
紀夏冷哼一聲，五絕妖吟炸響於虛空。
又有一道道靈元從他體內流淌而出，瞬間在每一艘寶船上，構築出一道隔絕一切氣息的靈陣。
數萬太蒼軍卒頓時醒轉過來，他們再度看行禁製之外的秘境門庭，發現其中的寶光也沒有了誘惑力。
“越烈、懸雲王、席襄都看到過亡守令牌中虛構的場景，他們心中已經欲念深種，哪怕以他們的神識修為，都無法斬滅欲念，從此劫中脫身。”
紀夏道：“與他們相比，符生王宮星曌不愧為三山百域天資第二的存在，竟然能夠靠著演算之法，避免被欲念掌控。”
從船艙中走出的玉藻前聽到紀夏的話語，不由疑惑問道：“宮星曌三山百域天資第二？你不知第一是誰？”
“自然是王上。”一旁的驚霄軍大將姿詛隨口道。
他雖然第一次聽到關於亡守令牌的隱秘，但是卻並不妨礙他回答玉藻前的問題。
玉藻前看向紀夏，隻見紀夏沒有任何謙虛的神色。
他還在看著虛空中的秘境。
似乎默認了姿詛的說法。
其餘眾臣也是一臉信服的神色。
玉藻前暗暗心道：“主公確實有帝王心性，有舍我取誰的深重自信。”
這時，姬淺晴指了指大地上正在退去的契靈駐紮軍伍。
約莫有兩萬之眾。
想來他們是守護亡守門庭的契靈軍卒。
而今他們退去，大概是接到了契靈王庭的命令。
“這些契靈軍卒如何處置？”姬淺晴詢問紀夏。
“我們離去，這些契靈軍卒都會被在後麵跟隨的深淵海妖和朝龍伯解決。”
紀夏開口。
眾人恭敬應是。
紀夏遠遠望著秘境，一左一右雙眼中，分別有一輪烈日日，一輪熒惑星辰冉冉升起。
他看向秘境門庭。
兩道光芒射向秘境門庭。
門庭之上，忽然一幅畫麵一閃而過。
那副畫麵極為驚悚。
在紀夏靈眸神通之下，一閃而過的畫麵中。
秘境門庭之上，赫然長著一張血盆大口！
大口之中，長了一條血紅的舌頭，正在虛空中肆意揮舞！
紀夏悚然一驚。
他左右看去，靈眸神通之下，卻不見任何白色亮光。
尋常戰場，都能看到亮光在天地間遊蕩、飄飛。
那些便是戰死生靈的殘魂。
如果沒有強絕的外力幹預，殘魂往往會在短短幾日之內消散。
最多留下一點點蘊含生前畫麵的碎片魂軀，不用專門的秘法，還無法得見。
靈識修為越強，魂軀越堅韌。
但即便是靈府修士，化為殘魂之後，最多也就存續幾十日。
他們隻能渾渾噩噩，如同沒有思緒的塵埃，飄蕩在虛空、大地、海洋中。
而有些殘魂，因為怨念、仇恨、執念，或者某種寶物的影響，可以化作妖靈。
殘魂化作妖靈，隻能依靠機緣，依靠天地規則，尋常存在，無法幹涉。
妖靈凝聚玄妙之力於魂軀。
可以獲得重修的機會，再度凝聚靈輪，才能夠複蘇記憶。
十分艱難。
修成神台，靈識蛻變為神台之後，靈魂蘊含於神識之中。
到了那個時候，即便肉身被斬，神台崩落，靈府崩塌，但隻要有一絲神識逃脫，就能夠不死！
所以無論是紀夏還是白起、張角。
他們與神台強者爭鬥，抱了殺戮之心，就會將他們的神識盡數斬死。
張角還會召喚陰影魔物，將逃出的神識吞噬！
原因就在於此，神台強者的神識走脫，哪怕恢複肉身、恢複修為，都極為艱難。
但是，卻確實有了一線生機。
“這裏沒有殘魂倒也可以理解，原因大約是這裏的戰爭已經結束，殘魂已經消散的原因……”
“可是，這裏死亡了如此多的生靈……為何連一尊妖靈都看不到？”
紀夏終於意識到煞靈山的怪異。
他再度看向秘境門庭，那一閃而過的景象也回歸正常。
血盆大口和長舌都消失不見。
“我用溯源靈壇追溯亡守令牌的隱秘，得知這座門庭就是百域大劫的根源。”
紀夏心中忽然有一種猜想：
“這座秘境門庭高懸於此，契靈和百目的執掌者被令牌所惑，爆發大戰，導致旬空域無數生靈身死！”
“而今這裏如此詭異，沒有殘魂不奇怪，可是連妖靈看不到。”紀夏的麵目陡然陰沉，自語道：“看來那些殘魂，並非是消散了，而是被那張門庭大口吞了……”
“秘境門庭洞開的條件，就是不斷死亡生靈，喂養門庭！”
“原來……契靈和百目，乃至整座旬空域，都是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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