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飲鴆止渴
樓君宴輕笑著，勾起唇角，白淨的雙手穿插在阿離的兩隻胳膊底下，將熟睡中的貓兒架起來，而後，站起身，邁開修長的腿走過來，一襲紅衣出塵絕豔，尤其是他嘴角掛著的淡淡的淺笑，直擊心靈。
“君子不奪人所好，既然是小師妹兒的貓兒，那便物歸原主好了！”
望著樓君宴手中嗜睡如豬的蠢貓兒，上官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見狀，還是翠玉率先反應過來，胳膊肘搗了上官暖一下，方才將她不知道飄到哪兒去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你來，就隻是為了還貓兒給我？”
撫著懷中的阿離，頭頂上炙熱的目光灼燒著，整個人如置身炎炎夏日。
問題問出口，上官暖低頭恨不能咬舌自盡，或者時光倒流。心底卻歡呼雀躍，似乎丫鬟期待著什麽。
自頭頂上方傳來男人美麗中透露出幾分沙啞的笑聲，樓君宴認真的神情望著隻到自己胸口處的可人兒。
“當然不是！”
闊別三年，沒想到他們兩個再次相見，居然是這樣的一副場景。
比之三年前冷漠寡情的上官暖，他更喜歡眼前這個會羞會臊的她，似乎，這樣情緒多變的她，更加立體，也更加鮮活。
“你能不能別笑了？”
上官暖氣的跺腳，哪兒有人一直盯著女孩子家看，從頭笑到尾的？
更何況，她穿戴的幹幹淨淨，也沒有說出什麽可笑的話兒啊。
“師妹有命，師兄必然遵從！”
樓君宴收放自如，當即冷了臉，速度之快，就連街頭賣藝的人兒都要自歎弗如。
被忽視在外的上官宰相眼眶噙著淚水，這三年裏，暖兒都學了什麽，對著這麽個神仙公子，竟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繼續放任他們交談下去，隻怕是煮熟了的鴨子都要飛走了。
樓君宴輕咳一聲，深沉的眸色飄忽不定，顧左右而言他。
“實不相瞞，我今日來這一趟，是特意來拜訪你的。”
“我？”上官暖本能的驚詫出聲，指著自己的鼻尖問道。
她一個大活人，有什麽好看的。
而且，據她所知，自己和這位仁兄並沒有什麽交集。唯一能扯上關係的地方，便是同為師兄妹。
“樓公子一路辛苦，府中已經備好了上好的酒菜，不如移步，一同用餐？”
上官博走上前，說出心中醞釀過千百遍的說辭。
樓君宴淡然一笑，素手撥開衣擺，跨步離去。
“如此，那便卻之不恭了。”
“來，樓公子請！”
上官博是主人，自然走在前麵，原地，就隻剩下上官暖和翠玉主仆二人。
最後，上官暖還想著垂死掙紮一下，滿懷期待的對著前方的身影發問。
“爹，我哪？”
聞言，宰相大人轉過頭來問了一句。
“你自己沒長腿？不認識路嗎？”
“……”
“翠玉，跟上！”
上官暖抬腳跨出門檻，前麵樓君宴的身影若隱若現，早已經被帶走了。
從前，上官博身邊的位置，一直都是留給上官暖的，今天，卻被樓君宴給捷足先登。
對於麵前這個平地冒出來的師兄，上官暖強耐住理智，恨也不是，氣也不是。
一頓飯吃下來，都快要鬱悶死了。
反觀上官宰相，今日全程都圍繞著樓君宴打轉，壓根兒就沒有理會上官暖的意思。
討好的模樣，看的上官暖倒盡胃口，隻恨不得瞎了眼睛才好。樓君宴看似清冷，卻百無禁忌，照樣全收，如此說準，上官暖不得不高看一眼。
秉著眼不見心為淨的態度，上官暖起身請辭。
“爹，女兒無心用膳，暫且告退。”
“嗯，快走！”上官博頭也不抬，一個勁兒的討好著未來女婿。
“我……”上官暖無言以對，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滿目蒼涼。
其間，隻樓君宴抬眸看過來一眼，便快速的收回視線，繼續和上官博的談話。
回到閨閣之中，上官暖命人打了熱水來泡了個澡，一頭紮進了被窩中，睡得天昏地暗，直到夕陽西下，月上柳梢頭時分，都沒有人來傳喚用膳。
宰相府金尊玉貴的二小姐，就這般華麗麗的被忽視了。
深夜，翠玉跑到廚房裏乒乒乓乓一陣忙活，端來一碟滾燙鮮熱的湯。
趁著上官暖喝湯的功夫，悠悠然道：“小姐，你沒發現嗎？自從看到樓公子以後，你都變得不像你自己了。”
“那平日裏的我，是個什麽模樣？”
咽下一口湯，快把她給餓壞了，中午就沒吃什麽，此刻，聞著飯菜的味道，更是把她餓的前心貼後背了。
“說不上，但是，絕對不像今天這樣就是了。”
手抵著下巴，翠玉想了又想。
豈料，聽完這一句，上官暖直接開了金口。
“那我以後還是不見他為好！”
這一世，她隻為報仇而來，任何情和愛，過多的羈絆，對她而言，都是絆腳石。
哪怕是清冷高貴如樓君宴也不例外！
聞言，翠玉連著拍了幾下嘴巴，呸呸呸的吐著，怪自己好心辦了壞事。
其實，小姐和樓公子挺配的，男才女貌，絕世風華。
“可是，奴婢覺的樓公子是好人。”
翠玉弱弱道，換來上官暖不以為然的嗤笑，
“小丫頭片子，你才見識過多少人，經曆過多少事情，憑什麽一眼斷定對方是好是壞，萬一，那人是個披著羊皮的狼，你又待如何？”
她惆悵的眸光看向窗外，眼睛沒有聚焦，漫無目的的尋覓著什麽，良久，她低下頭，嘴角掛著自嘲的笑容，對著美味的食物，也失去吃的念頭，隻覺得味同嚼蠟。
“可，可是就算如此，那世界上好人總比壞人多，我們總不能懷著看所有人都是壞人的心態去看待身邊的親朋好友吧？”
“我……”
上官暖吞吞吐吐的說了一個字，再也說不出話來。
翠玉的眸光太明亮，是沒有經曆過世俗打磨得純粹，明亮的她不敢去染指，怕破壞了這一份美好。
一些過往的傷痛，隻能是她自己來背著，告訴別人，也隻是飲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