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毒計
等了許久，上官博終於開口。
“你可知，今日朝堂之上，陛下竟命我……”
書房房門緊閉，窗戶卻打開了一條縫隙，窗外知更鳥骨碌碌的眼珠子轉動著，哪知道人類的煩惱。
房內淡淡的墨香味暈染開來，卻始終無法撫平屋內之人躁動的心境。
飯桌上，上官博父女二人其樂融融的場景，令人豔羨。
上官暖剛動筷子，耳邊響起父親幽幽然的聲音。
“暖兒，你可還記得三年前來府上拜訪的那位遠方表親？”
遠房表親？
嗬，不就是封念軟嗎？
“哪個？”
上官暖懵懂的問道，瓷白的小手抓著桌子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
接過杯子，上官博無心喝茶，隨手放在了桌子上，他略微低著頭，似是在愧疚什麽，眼神帶著幾分黯然。
爹爹今日怎得這麽反常？
上官暖咬著唇，心下想著，桌子上擺滿了珍饈美味，此刻，她竟也生不出半分食欲。
“那孩子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上官博突然道，上官暖夾菜的動作頓了頓。
“爹爹何出此言？”
莫非，封念軟挨了巴掌不記得疼，將手伸到了她家人的身上？
一想到這裏，上官暖握緊筷子的手指關節處發白，一股子莫名的怒火在心底橫生。
“你可知，今日早朝，皇上下令，命我收了封念軟為義女，周全她的身份，讓她風風光光的嫁進七皇子府邸中。”
“怎麽會這樣？”
上官暖反問，秀氣的眉峰擰緊。
“七皇子身份尊崇，怎麽會和封念軟結親？”
此話一出，隻差沒有直接點明封念軟身份地位，出身小門小戶，上不得台麵。
聞言，上官博看了女兒一眼，心底一咯噔。
暖兒如此憤怒，莫不是也看上了近日來風聲鵲起的七皇子楓錦澄？
上官博心中越想越不對勁，近日長安城中，太多待字閨中的女子心儀楓錦澄。
七皇子儀表堂堂，又是陛下的紅人，諸多風向已經倒向了他，將來，或許問鼎天下，也是指日可待。
自古美女愛英雄，由不得上官博不擔心。
思及此，上官博也顧不得唐突不唐突，徑直表明自己的意思。
“七皇子並非良配，其為人心狠手辣，手段殘酷，為了上位，利用一切可利用之人，你若是喜歡他，爹爹絕不同意。”
“咳咳！”
一口水噴出來，上官暖精致的小臉嗆的通紅，抬袖擦拭幹淨嘴角掛著的水珠，上官暖如泄了氣的氣球，有氣無力。
“爹，你在說什麽？”
上官博摸了摸胡須，眉峰微挑。
“你對七皇子沒那意思？”
“女兒的態度，早在三年前的中秋夜宴上九表示過了。”
上官暖正色道，雖不知爹爹怎麽聯想到那方麵去，但是，她對楓錦澄的態度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聽了上官暖的再三保證，上官博心放回肚子裏，就事論事。
“那封念軟名義上說來，也是我們上官家的親戚，隻是中間的淵源隔的太遠了，八杆子都打不著。”
“嗯！”上官暖聽著，點頭如搗蒜。
饒是如此，卻避免一些不要臉的小人，譬如封念軟，在外利用上官家的姓氏作威作福。
“你現如今也長大成人了，有些事情爹爹也不想瞞著你了。”
燭光幽幽，就著窗外朦朧的月色，望著自家剛滿十五歲的女兒，上官博心中一圈，眼角變的濕了起來。
“今時不同往日，三年前，你在宴會之上當眾駁了七皇子的麵，爹爹尚且能為你掩護周旋一二，可如今的七皇子卻不再是三年前那個懦弱的七皇子了。近些年，楓國逢上天災人禍，百姓民不聊生，各地旱情澇災嚴重，七皇子在朝堂之上屢屢提出行之有效的改革，開閘泄洪，挖田儲水，使得百姓安居樂業。種種豐功偉績，在民間為人稱讚，勢頭之盛，直逼太子，甚至，皇上心中的天平，也有了傾倒的跡象。過去的三年裏，七皇子多次登門拜訪，欲與宰相府教授，提議要你聯姻，都被為父婉言拒絕。而今，他見一計不成，竟又生一計，用皇上壓迫上官家，逼迫為父收封念軟為義女，以宰相府千金的身份出嫁，借此來強迫我宰相府為他登上上位而出力。”
上官博一番話說的語重心長，其中夾雜著種種心酸與無奈，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概括的。
饒是上官暖也沒想到，自己在山上的這三年悠閑的時光，竟然是爹爹與那人苦苦周旋得來的。
燭光下，上官博鬢角的發絲黑白相間，青絲不再，俊美的容顏也被歲月衝洗，眼角處掛著幾道不深不淺的皺紋。
“簡直是欺人太甚！”
上官暖眼睛一刺疼，太陽穴處如針紮一般，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暗暗飲恨。
看來，她重活一世，有些事情，都在其應在的原始軌道上發生了偏差。
前世，楓錦澄的速度還沒有這麽快，本以為可以歇上一段時間，再行布局，現在看來，一些事情也該提上日程了。
到底是她大意了！
三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太多事情。楓錦澄已經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嬪妃所生的皇子，脫胎換骨成了皇帝眼中的大紅人。
否則，皇帝也不會當堂提出這件事情。
還有，那封念軟，根本就是帶著毒汁的馬蜂，逮著甜頭，便一頭紮進去，死也不出來，非要將對方吸食的一幹二淨，才肯罷休。
更甚至，在最後關頭，還會狠狠的咬上一口被她利用的人，順著傷口，淬入最陰辣的毒，將那人最後的人格與尊嚴放在地上狠狠的踐踏與碾壓。
這二人的結合，當真是狼狽為奸，蛇鼠一窩，指不定如何禍害社稷與江山。
黑夜之中，明明滅滅的燭光倒映在上官暖澄澈的眸光中，映出幾分無來由的狠厲。
封念軟，你簡直是欺人太甚。
以為憑借宰相府門中所出的由頭，便可以幫楓錦澄博得助力？
她會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楓錦澄和封念軟的算計，注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