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山雨欲來
晝夜更替,興衰不熄,漫長的黑夜過去,東方漸漸露出一抹魚肚白。
清晨時分,公雞厲聲打鳴,擾人清夢。
一頂青灰色的小轎子停在宰相府門前,乘著昏暗的月色遠去。
轎內,上官博渾渾噩噩,以手捂麵,打了個哈欠。
近來,朝堂動蕩不安,又死了一位被封了府邸,搬出皇宮的親王。
按照慣例,今日本該是他休息的日子。
撩開布簾,遠處的天色陰沉沉的,晨起的秋風,順著縫隙鑽進來,一股子逼人的寒氣深深刺入骨髓,上官博下意識的攏了攏衣衫,身軀一抖。
上官暖運籌帷幄,千算萬算唯獨算漏了爹爹臨時上朝的事情,當卞寒城捧著那塊“鳳歸公子”所贈送的玉佩過來時,老管家眼尖兒的認出了玉佩的主人。
然而卞寒城一口一個鳳歸公子所推薦,叫管家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卞寒城今日來之前,特意沐浴更衣過,渾身上下穿著樸素,眉宇間卻透露出讀書人獨有的儒雅氣質。
宰相府門口,守門的侍衛攔著一個窮酸儒生打扮的少年,一行人爭執不下。
老管家頭疼不已,小跑著上前,一看究竟。
“不知這位公子姓甚名誰,為何來我宰相府?”
卞寒城微微彎腰,鞠躬施禮。
“晚生卞寒城,因鳳歸公子相邀,特來求見宰相大人一麵。”
“鳳歸公子?”
老管家撚著斑駁的胡須,扭頭問身邊的人:“你可聽說過鳳歸公子這個人?”
眼前這書生知書達理,舉止端正,生的也是個眉清目秀之人,不像是平日裏那些上門打秋風的窮書生……
兩側的侍衛搖了搖頭,同一口徑。
“不曾聽說過鳳歸公子其人!”
卞寒城是讀書人,讀書之人最在意臉麵,他也不例外。
他都提出了鳳歸公子的名頭,竟然還被人拒之門外,為首的管家模樣的人態度倒還端正,可管家身側的侍衛們看過來的眼神,分明是把他當成了偷奸耍滑的賊頭。
卞寒城情急之餘,心生納悶。昨日,鳳歸兄臨別之際,以玉佩相贈,認真的神情不像是做假,莫非是自己找錯了地方不成?
可是……
卞寒城退後幾步,再次看清楚府邸門口懸掛著的朱紅色的牌匾。
沒找錯啊,難道說,這楓國還有第二個宰相府不成?
老管家將一切都看在眼裏,好心問了一句。
“這位公子,您是否找錯了地兒?”
“怎麽會呐?勞煩你們二位再想想,確實是鳳歸公子讓我前來宰相府無疑。”
說著,卞寒城想到什麽,低頭從掏出懷中的玉佩,將它遞了過去。
“我有信物為證,您看看,這塊玉佩您可還認識?”
“這,這不是……”老管家定睛一看,眼神閃爍不定,顫抖著手取下玉佩,仔細瞧了瞧。
這不是二小姐身上隨身攜帶的玉佩嗎?
宰相府門口人多眼雜,若是被人知道二小姐貼身之物被一個男子拿在手中,隻怕,會引起多番誤會。
觀此人也是老實之人,定不會掀起什麽風浪來。
老管家心中計較著,精明的眯著眼睛,揮手讓侍衛們都下去,妥帖的收好玉佩後,親自在前麵帶路。
“老爺此刻還在上早朝,公子您既要拜見,不妨隨老奴前往客廳處用茶,等上片刻。”
管家周身不卑不亢的氣度,又令卞寒城刮目相看。
“如此,便有勞了!”
他拱手作揖,隨後,便快步跟上了管家的步伐。
一路走來,宰相府之大,出乎想象,假山泉水,茂林修竹,顆顆又大又飽滿的鵝卵石鋪設的小路蔓延至竹林最深處,竟不知盡頭為何物。
兩側種植著一簇簇粉色花瓣堆積的樹木,偶爾有陣陣清風吹過,花瓣零落飄灑,墜落在肩頭上,淡淡的香氣彌漫,沁人心脾。
真正是人間仙境,從庭院的布置與安排之上,便可觀察出主人家高風亮節的品性,和獨一無二的審美。
客廳近在眼前,管家將人帶到堂上,賜了座位,一旁的婢女上前倒上熱茶,恭敬的遞過來。
“公子請慢用!”
直到此刻,卞寒城才如夢方醒。
“多謝!”
袖口拂動間,接過婢女手中的茶水。
“府中諸事繁忙,公子您請自便。若是覺得無聊,可讓您身邊的婢女帶您出去走走,看看。”
將人安排好後,老管家告退離去。
懷中揣著的玉佩的地方,好似火燒的一般,他抽空去問問二小姐,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卞寒城一個人坐在客廳之中,光是茶水就喝了半壺,身邊的婢女一言不發,像個木頭人一般,唯有杯子空了的時候,才會動一動,將空了的杯子重新填滿。
他偷偷的揉了揉發脹的肚子,眉心有些酸澀的疼。
“等了許久不見宰相大人,不知大人何時回府?”
“公子請耐心等候即可,大人的行程安排,婢子實在是不知。”
婢女搖頭道,語氣誠懇。
許是大戶人家的規矩,由此可見宰相大人家風甚嚴,讓他不由得想要快一點隻在傳聞中聽說過的宰相大人了。
卞寒城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坐了這麽久,腿腳發麻。他探頭看向屋外的風景,不由得心生向往之情。
“那是否可以勞煩你帶我出去走走?”
“當然!公子有命,莫敢不從!”
秋高氣爽,日頭正盛,用過早膳之後,上官暖換了一身女兒家的衣裳,帶著翠玉在花園之中遊玩。
群芳爭豔鬥芬芳,花園之中一派繁榮的景象,上官暖手中挎著花籃,漫步花叢之中,細長白淨的手無視紮手的尖銳的刺,靈活的穿梭在朵朵玫瑰花之間,摘下最鮮嫩的花瓣。
“翠玉,聽到我說話沒有?”
說了半天,這小妮子究竟聽沒聽見?
“小,小姐,那邊有……”
翠玉一副見了鬼的神情,顫抖的手指著遠方。
“嗯?”
上官暖應了一聲,轉過身去,一抹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
卞寒城?
他怎麽到這兒來了?難道爹爹上朝去了?身邊竟然也沒有一個人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