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懷疑
張曉曉想得有些太簡單了，她原以為對方應該是會積極配合自己，沒想到那個負責人對自己並不熱情，直接對張曉曉說，這個片子重做的話，大約需要兩天時間，並且要加錢，便匆匆掛了電話。張曉曉知道他說的是謊話，從昨晚到現在，也不過近一個白天時間，他分明就是想省事，找借口拒絕自己。
但是她也不敢把話說得太狠，畢竟說翻臉了，再去找別人，找不找到一說，找到了也未必趕得上。思來想去，她給在以前單位認識的一個廣告商打電話，對方表示宣傳片確實得至少一天的時間，但是剪輯一下還是很快的。這麽一來，張曉曉心裏有點底了，實在不行，就用現在這個也行。
“喂，杭經理，有個事情想跟你說一下。您不是進度趕不上嘛，我們就請了咱們淮清的廣告公司做了，也不知道他們做得好不好，要是做得比您好的話，我們就用他的。我們以後有機會再合作吧。”
“啊？你什麽意思啊？張總，您是不是有點過了，我們一幫員工大半夜起來給您趕到現在，您這說不要就不要了？”
“你們的確辛苦了，但是說實話，產品質量和服務態度才是消費者看重的。我相信，我們以後合作的機會會很多，但是我們也會貨比三家。好的，杭經理，我們有事要忙，再見。”
電話掛了已經十幾分鍾，張曉曉焦急地等待著。終於，手機響了，她看了下手機，滿意地笑了。
“喂，你好，杭經理。”
“張總你好，剛才幾個員工正好也休息好了，在單位沒什麽事情，說幫您把片子再加工一下，您第一次跟我打交道，就不另外加錢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哎呀，我都跟人家廣告公司說過了，這再拒絕別人不太好吧？”
“這有什麽，這種事情很常見啊。再說了，我們的員工忙了一晚上了，駕輕就熟，速度要快很多。”
“哦。那你什麽時候能好？今晚八點之前能好嗎，我們還得發給影院準備，不能再遲了。”
“哎呦，是挺急的，那我試試好不好？”
“啊？還不一定啊？那這樣吧，你們兩家一起做，誰速度快，質量好，就用誰的！”
“那這樣吧，下午下班前，肯定做好，你等我消息，包你滿意。”
張曉曉得意地掛斷電話，發現湯晶晶端坐在牆角的沙發裏，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怎麽了？湯主管。”張曉曉問。
“發現你跟我想得不太一樣，以前就是覺得你是一個按部就班的普通員工，甚至有點傻嗬嗬的，沒想到你這兩天工作起來，能說會道，有勇有謀，對了，你以前是做什麽工作的？”
張曉曉笑了笑，回答道：“我以前也很內向，後來入行做了一段時間銷售，都是跟一些小老板打交道。所以你剛才是不是想說我身上一股市儈氣。”
湯晶晶既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笑了笑。
淩晨，萬達影城的一個影廳。
影前廣告片放完，燈已經熄滅，大家戴上3d眼鏡準備觀影。屏幕上，一個人拉開窗簾，推開窗戶，鏡頭向外推去，鳥語花香，襲麵而來。窗下是小區中心廣場，噴泉潺潺，周邊百花綻放，色彩異常鮮亮。鏡頭抬高，向下俯視，小區綠植蔥鬱，規劃整齊。鏡頭推向小區後部，有一個小小的兒童娛樂設施，旁邊是棲息涼亭和走廊。
鏡頭切回室內，一家人正在溫馨地用早餐，室內裝潢精致。畫外音想起：每個人，奮鬥一輩子，就是想要一個這樣的家。
旁邊人開始竊竊私語。
“我去，原來這是廣告啊！”
“這是哪家小區，真漂亮。”
“是的，真不錯。這綠化，真是絕了。”
畫外音繼續在響：“我們著力打造開發區第一家供暖小區，開發區第一家五星級物業小區，開發區第一家人車分流小區，在小區完工後，我們會將售樓處改為文體活動中心，中心內建有室內籃球場，遊泳館和健身中心，”伴隨這畫外音，一輛車緩緩駛入小區，門口迎賓人員微笑著鞠躬，車輛駛入小區後，直接駛入左側的地下車庫
“真的假的？開發區居然有小區供暖，我去。”
“在哪裏啊？”
“那不是有名字啊，待會搜搜。”
“這廣告做的，太有心了。”
廣告片放完，現場一片嘩然，仿佛下麵的影片不重要了。坐在最後一排的新京集團的一幫人，也熱烈地討論開了。
郭飛激動地說：“我去，我看了都想買了。”大家一陣哈哈大笑。
宋寅：“雖然離開獎還有好幾天，但是我有預感，我們這次一定會中大獎。”
正當眾人興奮地討論的時候，雷雨忽然說道：“宣傳片放完了，我們出去看看吧，宣傳台擺得怎麽樣了？”黃子軒衝他揮揮手：“這些事情交給下麵人做吧，我們安心看個電影。”聞聽此言，本來已經準備起身的眾人，紛紛端坐好，唯有張曉曉猶豫著起身要走。
“我說話你沒聽見嗎？”黃子軒問。
“你不是說交給我們下麵人做嗎？”張曉曉疑問。
眾人又大笑。郭飛笑道：“我感覺最近張曉曉大神附體了，讓我刮目相看啊。但是就剛才這一句話，唉，我感覺張曉曉本尊又回來了。”靠近張曉曉的雷雨把她拉坐下：“快坐下吧，別耽誤人家看電影。”
電影還算精彩，正當大家看得入神的時候，雷雨抵了下黃子軒，黃子軒向他右側看去，張曉曉靠在椅子上，已經呼呼大睡，他忍不住笑了。黃子軒一邊看看電影，一邊又轉身看看張曉曉，影廳裏冷氣已經開發，還是挺涼的。猶豫了很久，他最後還是脫下外套，越過雷雨，蓋在張曉曉的身上，張曉曉也確實是冷了，朦朧中，她把衣服朝肩膀上拉了拉。
“你不冷嗎？要不我把衣服給你穿？”雷雨關切地問。
黃子軒搖搖頭。
湯晶晶側臉看了下黃子軒，雷雨也側臉看向黃子軒。兩人目光觸碰，各自黯然回頭。
電影散場，燈一亮，張曉曉像觸電一樣彈跳起來。雷雨彎腰撿起地上的外套，遞給黃子軒，對張曉曉說道：“走吧，結束了。”張曉曉摸了摸臉，整理下儀容，不好意思道：“我不太喜歡看美國大片，我臉盲，看著跟不上節奏。”
郭飛打趣道：“羨慕你啊，嬰兒般的睡眠，口水流了一地都不知道。”
張曉曉驚呼：“啊？”
黃子軒過來扶了一下她的肩膀，輕輕地帶了她一下，說道：“走吧，他騙你的。”
這一細微的小動作，沒有逃脫湯晶晶的眼睛，她呆呆地站住，看向他們的背影。身後的郭飛輕輕問道：“怎麽了？湯主管。”
上完廁所的張曉曉，到達門口的時候，熙熙攘攘的觀影人群，已經走了一大半。幾位領導正在宣傳台附近，喜笑顏開地說著話。周圍還圍了一群人，售樓小姐正神采飛揚地介紹樓盤信息。老遠，郭飛就招手讓她過去，張曉曉連忙小跑過去。
“今天沒準備，就帶了一百份宣傳單頁過來，已經不夠了。”郭飛說道。
“沒關係啊，讓他們掃二維碼，進公眾號，裏麵還有視頻呢！”張曉曉說道。
郭飛連忙對著人群大喊：“請大家掃我們這易拉寶上的二維碼，裏麵有視頻，可以了解一下。”
張曉曉補充道：“裏麵還有小活動，轉發點讚可以抽獎。”
萬達廣場地下車庫。
張曉曉站著不動。
湯晶晶過來喊她：“曉曉，我送你回去吧！”
黃子軒：“坐我車吧，我順道。”
湯晶晶笑道：“還是坐我車吧，我們女生有話講。”
黃子軒麵無表情地說道：“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我要問她。”
張曉曉連忙圓場：“我坐湯主管車吧，我怎麽來怎麽走。”
說完，拉著湯晶晶走了。
坐在湯晶晶車上，張曉曉假裝沒睡夠，閉眼假寐。她當然不想坐湯晶晶的車，但是不坐不行，湯晶晶已經起了疑心。她和湯晶晶之間隻有一層窗戶紙，稍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捅破。來的時候，湯晶晶已經跟她挑明，自己和黃子軒情緣未了，這一點，自己還要花時間去甄別真假。
好不容易到了小區門口，湯晶晶停了車，張曉曉剛準備下車，湯晶晶叫住了她。
“曉曉，你最近表現挺出色的，有沒有考慮換一個崗位，做總助好像委屈你了。”
“我覺得挺好啊不過，要是有工資更高的崗位，我當然願意。”
“下項目呢？”
張曉曉一愣：“啊？哦。你知道，我對工程這一塊，幾乎是個白癡。不是我不願意哦，隻要我做得了的，我都願意去的。”
湯晶晶笑著點點頭：“那我看看吧。”
張曉曉心事重重地上樓。
門口一個黑影嚇得她驚叫起來，聲控燈頓時亮了。燈光下，黃子軒一臉驚恐，隨即轉身哈哈大笑。
“你真的很無聊啊，嚇我幹什麽？”
“我沒有，我就是站這裏啊，是你膽子太小。”
“你來好歹也打個電話給我啊！”張曉曉一邊碎碎叨叨地抱怨，一邊開了門。
“我是怕你和湯晶晶在一起，不方便接電話。”
說起湯晶晶，張曉曉心裏一涼，用力推開向她靠近的黃子軒，向沙發走去。
“湯主管好像打算把我調走，她對我們有點感覺了。”
黃子軒不悅地說道：“你走不走，還不是由我決定，她說了有什麽用？”
張曉曉淡淡地回道：“哦。”
“你不會不相信吧！”
張曉曉想起湯晶晶的話，心裏特別想要證實一下。但是，她又怕最終的結果無法承受，攤子已經鋪開，想要結束，一點一滴，都要自己親手撿起。心裏糾結了一會，她對黃子軒說道：“已經快一點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要不然明早起不來。”
黃子軒一愣，一臉失望，囁嚅道：“好我”他抬腳朝門口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才轉身回頭，說道：“你不是有兩個房間嗎？就不能留我住，那麽晚了。”
張曉曉反問：“你帶衣服了嗎？”
黃子軒巴巴地看著張曉曉，張曉曉有些不忍：“要睡你就睡吧，明早早點回去換吧。”他這才笑了，走了過來。張曉曉轉身進房間，拿出一些衣物，冷冷地說道：“我的睡衣都是大碼的，你穿吧。”
黃子軒洗完澡出來，張曉曉已經把小房間的床收拾好。
“你趕緊睡吧!”
“我那你呢？”
“你不是很困嗎，你早點睡吧，剩下的我來收拾。”
“你怎麽了？今天對我冷冰冰的。你說那麽晚了，我一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大帥哥，洗得香噴噴的，你總得有點表示吧。”
張曉曉壓住笑意，一言不發，把衛生間收拾了一下，看到黃子軒的衣物，猶豫了一下，拿起放到盆裏，開始搓洗。
黃子軒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從身後輕輕擁著張曉曉。張曉曉使勁掙開，冷冷地說一聲：“你去房間等一會，我有話跟你說。”
張曉曉洗好衣服，斜眼看了看小房間，燈還亮著，黃子軒正眼巴巴地端坐著。張曉曉管理了一下表情，走進房間，拖過床頭櫃坐下，直勾勾地盯著黃子軒。
“今天湯晶晶把她和你的關係都跟我說了，說得跟你不一樣。”
“嗯？比如呢。”
“什麽比如呢，什麽樣你自己不知道嗎？”
張曉曉表情咄咄逼人。黃子軒鬱悶地閉上眼，歎口氣：“曉曉，你對我連起碼的信任都沒有。”張曉曉內心一動，有些糾結：他到底是真金，還是負隅頑抗的頑石？
“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信不信隨便你吧。”黃子軒伸手關了燈，開始睡覺。
“你這是什麽態度，我有疑問就問一下嘛，這才哪兒跟哪兒啊，你就這麽不耐煩了。”張曉曉氣急，有些哽咽。
黃子軒起身開了燈，看著張曉曉一副要哭的樣子，歎口氣，起身也坐到床頭櫃上，摟住她：“我不太會解釋，沒有經驗，按照你的邏輯，我應該怎麽解釋你才相信？”
張曉曉破涕為笑。
黃子軒認真地說：“我們之間的關係，你不用擔心任何人任何事情會對你有影響。反正，我覺得除了你的態度，其他沒什麽事情可以影響得了我。既然湯晶晶已經感覺到了，那我不如公開吧，這樣，你擔心的那些事情，是真是假，都會浮到水麵看個清楚。”
張曉曉連連擺手：“不行，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好啦，其實，我是相信你的話的，就是有的時候，會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