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記憶
黃子軒抬頭看了眼張曉曉，他不傻，當然知道她是在酸他。他也不過想少一事，所以沒有對她說實話，如今誤會大了。湯晶晶還在辦公室，也不方便攤開講。他真怕她發起火來，讓他收不了場。
“其實子軒還是蠻適合休閑風格的，以前我就勸他嚐試下，他不信。”被蒙在鼓裏的湯晶晶笑眯眯地對張曉曉說。
“那當然了，湯主管品位能低嗎？像我們平時都學著您穿衣打扮呢！”張曉曉也笑眯眯地回道。
看著張曉曉賣力地奉承，黃子軒有些看不下去了，故意刺激她：“你學她有什麽用，氣質可是學不來的。”
張曉曉咬咬牙，然後笑道：“那當然了，湯主管那麽優秀，我們再學，也替代不了湯主管啊！”
湯晶晶看到張曉曉表情很自然，但是又覺得她話裏有話，於是仔細看著她的表情，她客套而燦爛著笑著，看不出一絲端倪。但是黃子軒斜著眼睛看著張曉曉欲言又止的樣子，十分可疑。湯晶晶忽然想起，黃子軒幾乎不和異性討論這些瑣碎的事情。何況，他剛才說什麽？他好像在評價張曉曉的氣質不如她？
他說的沒錯，自己的氣質是沒有幾個女生比得過。但是他和張曉曉說話的口吻，為什麽聽起來那麽別扭？湯晶晶想著想著，心慢慢沉重起來。黃子軒說話總是淡淡的，有時候會有些嚴肅甚至冷漠，而今天他是怎麽了？不對，最近他是怎麽了？
張曉曉笑眯眯地和湯晶晶打招呼之後，離開了黃子軒辦公室。湯晶晶無心回應，抬頭看著黃子軒，而他，正嘴角上揚，看著張曉曉離開。湯晶晶黯然地低下頭，最近一段時間的種種細節在腦中慢慢放映。似乎一切都有蛛絲馬跡，又似乎一切都是捕風捉影。
湯晶晶強顏歡笑地對黃子軒說：“子軒，我先出去了。”
黃子軒認真看著電腦屏幕，沒有說話。湯晶晶站起身，就這麽看著黃子軒，整整一分鍾。在這漫長如一年的一分鍾裏，他終究是沒有抬起頭。她不甘心。
“子軒，你的毛衣誰買的？”湯晶晶忽然問。
黃子軒許久才抬起頭，疑惑地問：“怎麽了？”
湯晶晶笑了笑答道：“覺得款式挺新穎的，所以問問？”
黃子軒想了一會，回道：“在隔壁商場買的。”
不想回答的問題，他可以選擇沉默。想回答的問題，他會脫口而出。而他選擇了思考之後再回答。
湯晶晶快速走到黃子軒身後，拽著脖子後方的領標看了一下。黃子軒這才反應過來，掙紮著躲開。
“怎麽了你？”
“沒什麽，就是覺得這種衣服不適合你。”
“為什麽？”
“不上檔次。”
黃子軒有些不悅，但是湯晶晶並未等到他開口反駁，便轉身離開了。
張曉曉家中。門鈴叮鈴鈴地響起。
手忙腳亂的張曉曉衝過去開門。
“怎麽了？你不會生氣了吧？打電話也不接？”剛進門的黃子軒三連問。
張曉曉邊梳頭發邊笑著說：“生什麽氣？我是沒聽到電話響。”
黃子軒這才放下心來：“哦，我以為你因為下午的事情生氣呢！”
“什麽事情？你說我氣質不行的事情？”
“嗯。”
“那些都是小姑娘的把戲。像我這個年紀的女人，可會慣男朋友了。”
黃子軒一臉嫌棄加一臉驚恐，看著張曉曉，已經想好的各種求和之詞，全部嚇得忘記幹幹淨淨了。
張曉曉不理會黃子軒，接著說：“而且你說得多對啊，湯主管的氣質真的是秒殺我。我也不奢求自己能做你的正牌女友，但是我可以做到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黃子軒做一個打住的手勢：“我道歉，誠懇地道歉。”
張曉曉趕緊過去，握住他的手，一臉誠懇地說：“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說你不如別人。”
張曉曉鬆開黃子軒的手，問道：”如果我真的不如別人，那你不是騙我的了嗎？”
黃子軒無奈地說：“那也是善意的謊言！”
張曉曉哼了一聲：“但是我更討厭謊言。”
黃子軒一愣：“嗯？”
張曉曉接著說：“就比如，你的褲子和你的鞋子，為什麽說是雷總買的？”
黃子軒這才明白過來，真正的矛盾點在這呢！
“都是朋友，誰買不一樣啊？”
“當然不一樣，好朋友和前女朋友能一樣嗎？那現女友和前女友是不是也一樣？”
黃子軒無奈地耷拉著腦袋，這個邏輯也是神了，自己毫無反駁之力。強烈地求生在腦中迅速翻轉，看樣，隻有放手一搏了。他迅速脫掉鞋子，然後開始解腰帶。
張曉曉大聲尖叫：“哎，你幹嘛？”
黃子軒停下手：“把前女友的東西都扔掉啊。”
“那你現在脫什麽，早幹嘛去了。”
“家裏除了西裝再也沒有別的衣服了，早知道會這樣，今天早上就應該光著腿上班。”
張曉曉忍不住笑了：“好啦，你贏了，把鞋子穿上吧。怪我，應該給你買一身的。”
黃子軒穿好鞋子，問張曉曉：“今晚去哪裏吃飯？”
張曉曉歎口氣：“好煩啊，每天都在煩去哪裏吃飯。”
黃子軒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頭，順勢摟住她：“去哪裏不重要，吃什麽不重要，就是想跟你待在一起啊。”
張曉曉淺淺地笑著抬起頭：“那我下個方便麵給你吃，你也沒意見嗎？”
黃子軒點點頭：“行啊！”
這麽一說，張曉曉倒是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她翻了翻冰箱，冰箱裏除了牛奶和水果，並沒有多少其它可以做飯的東西。她無奈地黃子軒說：“半仙，下次我再好好準備，今天隻能給你做一碗方便麵了。”
黃子軒坐在桌邊，沒有說話，隻是笑著點點頭。加點青菜雞蛋火腿，一碗方便麵也可以很有食欲。張曉曉將煮好的方便麵端上桌，看到黃子軒正在客廳看著隔斷上的魚缸。想起到現在還沒想起喂魚，張曉曉於是也走了過去，拿起魚食投喂了一些。
“為什麽要養三條？也不像是一家三口啊？”
“有兩條是孩子在外麵魚攤上撈的，另一條是從別人家撿的。”
“我以為你專門買來養的呢。”
張曉曉笑了笑，兀自說道：“年少的時候，聽說魚隻有七秒的記憶，所以，隻需七秒，魚就可以從記憶裏重生。當時覺得好美的意境啊，可是自從養了魚，才知道根本就是騙人的。你看，魚隻要看到我過來，立馬就搖頭擺尾，它們完全記得我就是它們的衣食父母啊！”
黃子軒看著她，悠悠說道：“你怎麽知道不是呢？萬一它的每一秒記憶都是在複製上一秒的記憶，而且就隻是複製對它重要的東西，不重要的東西七秒之後真的就全忘記了。”
張曉曉顯然被黃子軒的理論震住了，許久才開口問：“如果真是你說的這樣，那我們上次看的電影裏，重新回來的男女主角，還算是原來的人嗎？”
“那是開放性結局，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你覺得是就是，你覺得不是就不是。好了，我餓了，去吃飯吧。”黃子軒站起身，走向餐桌。
張曉曉也站起身，追問道：“那愛人都有七年之癢，七年後的你還是現在的你嗎？”
黃子軒知道這個問題的重要性，這關係到張曉曉對他們未來的信心。如何說得好聽又真誠，這需要費點心思。
“就像我說的，即便是複製記憶，人的思維會選擇對自己重要的事情去複製。就好比有些重要的事情不會忘，而不重要的事情很快就會忘記。如果我愛你這件事情對我來說很重要，那麽這個記憶就會不停複製，七年後我的每個細胞都是愛你的細胞。”
“好了好了，別說的玄乎玄乎的，趕緊吃飯吧！”
黃子軒心中偷笑，看著張曉曉又開心又嫌棄的樣子，自己是順利過關了。
“好吃嗎？”
“很香！”
真的是很香！黃子軒是沒什麽機會吃到方便麵這樣的東西的。從小就衣食無憂，長大後又有了雷雨無微不至的照顧，這樣的垃圾食品，很難有機會接觸到。尤其是這麽認真地煮一碗配料這麽多的方便麵，更是不可能。
“招財貓，這些是垃圾食品，你也要少吃啊。”
“哪有機會？我拍胖，這些高熱量的東西都珍藏著，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拿出來吃。”
“有我以後就不會有這種情況了。”
“你會帶我去吃別的好吃的？”
“我不會讓你心情不好。”
張曉曉放下筷子，歎了一口氣：“齁到吃不下飯！”
叮鈴鈴，門鈴又響了。
張曉曉騰地一下站起來，腦子一片慌亂，現在誰會過來？關鍵是黃子軒現在正在這裏，無論是誰，隻要是她認識的人，她都無法解釋得清楚。她和黃子軒四目相對。
“要我回避一下嗎？”
“那你躲起來一下？”
黃子軒為難地說：“要是躲起來被發現，不是更說不清了？”
張曉曉急道：“反正已經說不清了啊！你先躲一下，無論是誰，我應付他出去就行了。你去我房間，快點！”
看到黃子軒猶猶豫豫地走進自己的房間，張曉曉才手忙腳亂地去開門。
還沒到放門口，一個熟悉的女聲已經在門外開始叫喚了。張曉曉一愣，緊張地回頭看了看，手已經不受控製地去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