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假包
雖然黃子軒很篤定自己的車窗看不見裏麵，但是張曉曉第二天上班還是很忐忑。但是怕鬼偏偏遇見鬼，從公司地下車庫去乘電梯的時候，她和黃婷婷遇到了正在等電梯的湯晶晶。
猝不及防地見麵，還是在這個地方。躲不了，也走不掉。張曉曉強作鎮靜地對湯晶晶微微笑了一下：“湯主管早！”湯晶晶也禮貌一笑。
電梯裏，張曉曉尷尬地擠在黃婷婷旁邊，離湯晶晶遠遠的。她心裏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看上去，湯晶晶昨晚並沒有看到自己。
“《特裏斯坦與伊索爾德》怎麽樣，好聽嗎？”湯晶晶忽然問張曉曉。
“啊？你說什麽？”張曉曉一頭霧水。
“我是問這個曲子好聽嗎？”
“曲子？什麽曲子？名字好像從未聽過！這是什麽曲子？”
湯晶晶有些疑惑，旋即笑了笑。電梯門開了，她大步離去。
看著湯晶晶的背影，張曉曉忽然想起自己和黃子軒去看音樂會的事情。她快步走到自己座位，搜索樂團那天的演繹曲目，果然，發現有一個曲目的名字和湯晶晶說得非常像。
湯晶晶究竟為什麽懷疑自己和黃子軒去了音樂會？是她故意試探，還是黃子軒跟她說了實話？
她匆匆去了黃子軒的辦公室。
“你和湯晶晶說了我和你去音樂會的事情？”
“是的！”黃子軒居然爽快承認，關鍵還一副不願意解釋的樣子！
張曉曉有些生氣。
“我們在一起的約定你都忘了嗎？”
聽出張曉曉話語的憤怒，黃子軒放下手裏的文件，笑眯眯地站起身，扶著張曉曉的肩膀，讓她坐下來。
“她問我的時候，我不確定她是不是知道我們倆一起去了。如果她已經知道，而我刻意隱瞞，那不是欲蓋彌彰？”
張曉曉這才微微消了氣，重重地歎了口氣：“真是整天擔驚受怕的！”
黃子軒去給她泡了一杯咖啡，然後悠悠地說：“我還沒抱怨呢！自從和你在一起，我還得天天小心伺候你，就連喝個咖啡，還得等你喝開心了，我才敢喝！”
張曉曉忍俊不禁：“別瞎說，以後，還是我給你端茶倒水，你是我的領導，在公司你可以隨時指揮我。”
黃子軒眉毛一挑：“是麽，來，過來讓領導抱一下！”
張曉曉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轉身出了辦公室。
中午去飯店吃飯，張曉曉和劉月、黃婷婷先打好飯坐下吃的時候，吳薇也過來打飯。張曉曉之所以會注意她，是因為她今天背了一個包。
平時她們下來吃飯的時候，並不會帶包，頂多帶個手機或者鑰匙，因為吃完立馬就上去了。張曉曉一眼就看出了她吳薇的小心機：她今天背了一個lv的信封包。
吳薇家裏條件還可以，但是比起劉月就差了很多，而且她不是經理編製，一個月收入大約在七八千元左右。因為身材一般，平日裏愛穿運動品牌，比如阿迪、耐克和斐樂之類的，但是看得出她還挺在意這些東西，基本所有的衣服logo都很明顯，沒品牌logo的衣服不會穿。
張曉曉對奢侈品沒有價值概念，但是lv這個品牌至少要幾千塊，這樣價位的東西，吳薇也是要下點決心才會買的，拿出來顯擺也在情理之中，不過，背到公共餐廳來也確實太刻意了，尤其是打飯的時候，還特意把包放在自己屁股上，正麵向著坐著吃飯的同事們。
正當張曉曉在心裏偷偷笑的時候，劉月抵了抵她：“哎，快看看吳薇的包，太嫌了吧？這個時候背，用得著嗎？”張曉曉說：“人家是花了錢的，你還不準人家顯擺？”劉月不屑地說：“值不了幾個錢！”張曉曉無語地說：“你知不知道，你說這句話的時候，也很嫌！”
吳薇端著飯菜走了過來，坐下的時候特意把包甩到麵前，放在腿上。劉月撇了撇嘴，衝張曉曉使了個眼色。張曉曉從後麵輕輕拍了下劉月的後背，示意她趕緊認真吃飯。劉月是認真吃飯了，但是吳薇一直心神不寧，不停地抬頭看著另外三個人，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呦，吳薇，你這包不少錢吧？”宋寅走過來問。
“不貴，也就一萬多吧！”吳薇努力裝出一副鎮靜的樣子，卻又抑製不住得意的心情。
“確實不貴！不過吳薇你天天穿運動裝，這個包你背有點委屈你，你起碼得整個耐克的啊！”宋寅調侃道。
“我說一萬多！你知道這是什麽牌子的嗎？切！不懂別亂說。”吳薇一臉鄙視。
宋寅手指勾勾：“來，拿過來讓我開開眼界！”
吳薇表麵一臉不情願，卻乖乖地包遞給了宋寅。宋寅裝模作樣地研究了一下，然後包遞給劉月。
“白富美同誌，你懂行，幫我看看這一萬多塊都值錢在什麽地方？”
劉月接過包，衝宋寅翻了一個白眼：“一萬多都嫌貴，真是什麽樣的人，有什麽樣的眼界。你這個位置我看是到頂了，也就這麽大的出息了。”
劉月邊說邊翻開包四處看了看，之後合上，用鼻子深深地聞了一下。然後，把包還給吳薇。一言不發，開始吃飯。
宋寅看著奇怪：“怎麽了，瞧不出什麽名堂？”
劉月不耐煩地說道：“說了你也不懂，你吃完飯趕緊先回去吧。”
吳薇倒是不介意：“沒事，有什麽高見盡管說！”
劉月笑了笑，拿過吳薇的包，又聞了聞，然後很自信地說：“lv的新包都有一股特殊的香味，而這個包就是普通皮革的味道。而且你看看裏麵，lv的包都是用泡過油的線縫製，你看你這個也就是普通尼龍線，走線還不錯，挺整齊的。”
吳薇變了臉色：“你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劉月意味深長地笑著說：“你這個包有可能有點問題！”
吳薇不服：“你怎麽就知道你說的就是對的？”
劉月：“你待會去聞下我的包，再聞下你的包，你就懂了！”
吳薇將信將疑地把包拿回來聞了一下，然後把包摔到桌上。
“皮包不是皮味難道是肉味？你這個人也真搞笑，跟你的包味道不一樣，別人的就是假的，你怎麽不說你的包是假的！”
“別的不敢說，lv的包包絕對是靠氣味聞出真假的。你可以去專賣店看看，是不是所有的新包氣味都是差不多？如果我的包是假的，那專賣店就賣假貨！”
“我的包也是國外朋友幫我從專賣店買的，發票什麽都有！”
“行了吧，你不知道a貨現在都是連發票一起生產的嗎？”
眼看吳薇和劉月兩個人劍拔弩張，張曉曉慌了，連忙拉住劉月不讓她說：“行了，你少說兩句！”
劉月吵架占了上風，經張曉曉一提醒，也意識到自己確實有點咄咄逼人，於是拿起筷子準備繼續吃飯。但是吳薇受了這等侮辱，哪裏能善罷甘休。紅著眼睛，瞪著劉月，絞盡腦汁想著怎麽反擊。
“別以為自己有點錢就了不起，看到別人買個東西就受不了了，好像這世上就你一個人買得起一樣！”吳薇咬牙切齒地說。
劉月撇撇嘴不吱聲，但是表情明顯是不服加嘲笑的樣子。周圍的人她們吵架的聲音吸引過來，結果這場戰鬥速戰速決，大家不甘心地回到位置上看著這邊。劉月的樣子又有些激怒了吳薇，吳薇抬眼看了看周圍觀戰的眼神。
“哼，現在就沒眼看人了，要是真讓你當上老板娘，還不得上天啊？可惜，有些人沒那個命，還天天癡人做夢！”
吳薇的這句話無異於踩到了劉月的尾巴，雖然劉月從未掩飾自己對黃子軒的欣賞，但是被人說癡人做夢這是第一次，她啪一聲把筷子摔在桌上。
“我做什麽人都不會理你這種人，有小便宜的時候頭伸老長，從來沒看你為別人花過一分錢。我告訴你，我敢用人格擔保，你這個包一定是假包！”
張曉曉知道，再不把兩人拉開，肯定是要出事。她一邊伸手對吳薇示意她別生氣，一邊把劉月拉起來準備去別的位置。
“吳薇你生氣了，大家都是同事，這些”
“啊！”
張曉曉話沒有說完，周圍一陣驚呼。直到臉上感到一陣灼熱，她才意識到什麽，向吳薇望去，隻見吳薇手裏拿著一隻空碗，一臉驚恐。
張曉曉迅速跑到吧台邊的冰箱前，連拿了一瓶冰鎮礦泉水倒在臉上，倒完後，她輕輕摸了摸臉，臉上並沒有明顯痛覺，這才放心下來。雖然沒有燙傷，但是渾身已經濕透，即便看不見自己的臉，但是臉上的狼狽可想而知。
她走回自己的位置，拿起手機，準備趕緊離開。看到吳薇已經被嚇哭了，心裏有些不忍，畢竟今天也是戳到了吳薇的痛處，而且吳薇本意可能並不想潑到誰，隻不過喝湯的碗並不大，手指扣住的時候，控製不好方向。
她衝吳薇擺擺手：“沒事，沒燙傷。”說完，又掉頭對黃婷婷說：“你趕緊拉著劉月走吧！”
張曉曉轉身，看到幾位老總過來了。張曉曉低頭準備離開，郭飛一把拉住她：“曉曉，什麽情況？”
張曉曉尷尬地擠出一絲笑容：“沒事，湯不小心灑身上了。”說完，趕緊快步離開。
包間裏。
宋寅和幾位老總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其實這件事情，宋寅也算是導火索，而且關係到劉月，所以，講這件事情的時候，他盡量輕描淡寫。說完，他看了看幾位老總的臉色，奇怪的是，其他幾位還好，反倒是平時不太關注日常管理事務的黃子軒，眉頭緊鎖，低頭看著桌子，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聽到宋寅說完，黃子軒迫不及待拿起手機要走，其實他早就想跟過去看看，張曉曉現在怎麽樣，不知道她有沒有被燙傷。礙於幾位管理層都在，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回到辦公室，黃子軒發現張曉曉不在。於是又走進自己辦公室，坐定後剛要打電話。兩位副總和湯晶晶跟了進來，於是他放下電話。、
“黃總，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看還是要在公司群裏提一下，以儆效尤。”郭飛一進來就先開口。
黃子軒把手機拿在手裏，用雙後拇指和食指翻轉著，然後抬頭看著雷雨：“你說呢？”
雷雨說：“這兩個人都是郭總手下的，當然得聽郭總的。”
表麵上雷雨是附和郭飛，其實一語雙關：這都是你手下人犯得錯，跟我沒關係。當然，雷雨這純屬調侃，畢竟他和黃子軒有不一般的交情，根本沒有必要和郭飛去宮鬥。而且，雖然他和郭飛平級，但是郭飛從來對他都是客客氣氣，也從不和他玩心眼。
郭飛哭笑不得：“是的呢，怎麽都是我手下的？現在的孩子，屁大的事情都能吵起來。你說吳薇是怎麽想的？萬一這個湯是剛燒開，這張曉曉不就毀容了，往大了說，這可以是刑事責任，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想過？”
湯晶晶補充道：“這女孩子有矛盾起來，可不比男孩子差，那都是不管不顧的。我覺得還是要把兩個人都拉過來問問動機和態度，我覺得這比後果更重要，這女孩子要是思想很危險，那是絕對不能留！”
黃子軒把手機一放，對著郭飛說：“在公關場合的發生這種事情，其實影響很壞。畢竟一棟樓裏，誰也不認識誰，但是人家知道你是哪個單位的，壞的是公司的名聲。而且這兩個員工業務員能力也很一般，能不能留我看你也要考慮下！”
郭飛倒吸了一口涼氣，在他看來，黃子軒和湯晶晶其實都屬於雲淡風輕的人，但是狠起來，卻也夠狠，他們可能都不懂，一份工作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意味著什麽？
“好了，你們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一會！”
郭飛還想替兩個員工說話，但是黃子軒已經下逐客令了，隻好跟著雷雨他們一起出去了。
看到門關上了，黃子軒拿起手機，撥通張曉曉的電話，卻一直被她掐斷。黃子軒有些擔心，卻不知道改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