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重生
朦朧中睜開雙眼，窗外微微發灰。躺在床上迷糊了很久，張曉曉才意識到這是下午。黃子軒走後，張曉曉帶著孩子洗了澡就睡了，這一睡就是好幾個小時。打開手機，發現馮森發來信息：五點半過來接文文，順便聊聊。
似乎再聊已經沒什麽意義，但是積在心裏多年的怨氣需要發泄下。保持風度還是發泄不滿，這兩個選擇，在張曉曉心裏周旋了很久。她懶懶地起身，在浴室梳洗了下，化了一個淡妝，讓自己狀態看起來沒那麽差，然後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把文文叫了起來。
馮森這次來得很準時，進門便看著張曉曉的臉色。張曉曉把文文的書包遞給他，似乎沒有挽留的意思。
“文文東西都放在書包裏了，下個星期我自己聯係他奶奶接吧！”張曉曉作勢下逐客令。
“好好，好的”馮森忙不迭的應聲。
之後，便是沉默。
“還有事嗎？”
“我，我的事情，很抱歉！就是春節吧，領導給介紹了一個，不去不好。然後，就是有一次喝多了，還不小心給懷上了。我其實吧，肯定還是想要咱們這個完整的家庭，但是，人家是黃花大閨女，我總得給人一個說法。你說，你要是早點跟我說你的想法，也不至於……不管怎麽樣，以後你的事情，還可以一樣找我，我一定……”
“結婚的時候我都沒指望上你，這以後名不正言不順的，那我不是成小三了。”
“曉曉，你這說話太難聽了，我也是受了你太多冷言冷語，要不也不至於……！”
“你別編故事行了嗎，你總是無辜的，什麽責任都是我的行嗎？”
“好了，你不願意聽我就不說了，我還不是怕你委屈，才和你解釋那麽多。”
“這時候擔心我委屈了，早幹嘛了！”
“行行行，不說了。我走了！”
張曉曉倚著牆，冷冷地看著馮森。縱使現在心情已經恢複了很多，但是吵起架來，還是一股腦的委屈，情緒上來了，便忍不住要落淚。她硬著心腸，努力保持著傲氣，給自己留著最後一絲尊嚴。
馮森語氣立馬軟了下來。
“我是想跟你說一些掏心窩子話。你不需要這樣吧？”
“我隻是不想再聽謊言！”
“我說什麽謊言了？”
“如果你真是年後認識這個女的，那建議你以後去做親子鑒定，我看那個女的懷孕至少六七個月了！”
馮森愣住了：“你什麽時候見過她？”
張曉曉冷冷一笑：“趕緊去吧，別讓她在樓下等著急了。”
馮森尷尬一笑，明白過來：“沒事！”
張曉曉譏諷道：“我以為我是我管得太嚴，讓你覺得受不了了。沒想到，原來是我管得不夠嚴，現在這位應該能達到你的標準了。”
馮森訕訕地說：“沒有，順便帶著她去辦點事情。”
張曉曉：“算了，你趕緊走吧，在前妻家待太久可說不清，你倒無所謂，我怕呀！”
馮森無趣地掉頭走了。
樓下，文文走向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女人輕輕摟了一下文文，順勢摸了摸文文的頭，打開車門，讓文文上了車。馮森走過來體貼地拉住車門，護著那個女人上車之後，走向駕駛座。張曉曉站在窗戶後麵，心像被刀劃過一樣，直到車子開走後，才倔強地冷笑了一下。
馮森不是不懂照顧人，隻是她不是他想照顧的人，多麽殘酷的現實！她很想知道，幾年後，他是不是還有耐心這麽照顧現在的這位。他們會不會過得比自己和馮森過得更好？希望他們也有啪啪打臉的時候吧！
她和馮森剛剛戀愛的時候，每天馮森都要打好幾個電話給她，哪怕她很不耐煩，他也能說個不停，逗她開心。那時候的他，還會甜言蜜語，那種睜眼說瞎話的恭維都可以隨隨便便講出口。
他會為她生氣不理他，而請假從幾百公裏外，轉幾次車趕回家。會為她不開心，發很多信息安慰她。她想吃什麽想去哪裏，這都是聖旨，他會克服一切困難去滿足她。所以，那個時候的她是優雅的，溫柔的，很少發脾氣。
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之間就變成了爭吵不斷，變成了他跑她追趕。已經很難說清，究竟是她變了，然後迫使他改變。還是他先改變，然後迫使她改變。也許，是時間在作祟，誰也逃不過！
算下這個女人的懷孕時間，大概是在她剛入職新京不久，那時候張曉曉還在水深火熱中艱難前行，而馮森已經開始新生活了。而在那之後不久，馮森還來求複合。現在想想，一切都很可笑。
當然，這是好事，一切都可以理直氣壯地放下了，不用再心心念念牽掛。有人替自己選擇，不是壞事，畢竟長痛不如短痛。
星期一早上，張曉曉早早起床開始洗漱。心事太多，前一夜睡得並不好，但是站到洗漱池旁邊，竟又開始困起來了。正閉著眼睛刷牙，門鈴忽然響起來了。打開門，黃子軒拎著東西一邊往裏走，一邊碎碎念。
“我買了早餐，還是熱的，你趕緊洗好吃，吃好坐我車上班。”
“啊？我我我，我開車去吧，我不想…唉！”
還未說完，張曉曉被滿嘴的牙膏泡沫嗆住了，索性不再說話，安心地去刷牙洗臉換衣服，又去認真地化了一個妝。這麽一來，半小時過去了。黃子軒等得太久了，也過來觀摩，不說話，就是微微笑著，等到一切結束，二人坐到桌邊，才開口。
“看你化妝的樣子也蠻有意思的，不過每天都要這麽費事嗎？”
“不是，還會更費事。每天還要補妝很多次。”
“沒想到看似簡單，居然要塗那麽多層。”
“不是每個人都是這樣的，要是天生麗質的話可能就不需要這麽費事。像你的皮膚，如果是我，可能塗一下帶防曬的隔離就行了，像我底子差，就要後天找補。”
“化妝有化妝的美，素顏有素顏的美，剛才你素顏的時候，我反而覺得很親切啊。”
“對於女人來說，親切並不是什麽好詞，我們還是更喜歡被誇漂亮。”
“可是我覺得你化了這麽久，也沒什麽區別啊。”
“聊點別的吧！”
張曉曉話鋒一轉，黃子軒一怔：“嗯？”
“你今天來接我，是要和我一起上班嗎？”
“哦……嗯！”
“要是別人看到了，怎麽解釋？”
“為什麽要解釋？”
“好吧好吧，我不問了，我就直接說吧。我們不想這樣，如果是這樣，就沒有任何餘地了。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您懂嗎？”
“懂……你指哪一塊？”
“如果我和你在一起，那我就永遠在你的光芒之下，工作做再好也會被忽視，也會沒有真心朋友，別人還會指指點點。”
“你說的這些我都經曆過，我也是帶著光環到公司來的，我並沒有覺得這些有什麽大不了的。我不是一樣用實力證明了自己。”
“可是我沒有那麽多實力，我沒有能力在偏見之下還可以證明自己！”
黃子軒點點頭：“我還是聽你的，我不想你再經曆我經曆過的困擾。”
“嗯。那說好了，曝光的一天就是結束的一天！”
“這我不同意，有些事情不是我們想控製得了的。再說了，要是你哪天想甩了我，你自己去公開怎麽辦，我隻能說我不會主動去公開我們之間關係。”
“我是不是傻啊，要跟你分手還要去公開。我都不要臉了是嗎？好吧，就按照你說的來吧。”
黃子軒喜笑顏開：“這麽說，你同意跟我在一起嘍？“
張曉曉羞紅了臉，不說話。黃子軒伸過手去，握住她的手：“謝謝你信任我！”
張曉曉瞬間哽咽了：“是我謝謝你，在我最艱難的時候，對我這麽好。”
“我對你好，不過為了你，是為了我自己。也謝謝你包容我。因為你，我終於感覺到了活著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
張曉曉難以置信：“不會吧，我有這麽大的魅力？”
黃子軒歎了口氣：“是的呢，我也奇怪，你說你既不漂亮，也不溫柔，我究竟是著你什麽魔道？你是不是會下蠱啊？”
張曉曉瞬間很不滿：“我隻能說是不是特別漂亮，跟不漂亮還是有區別的。”
黃子軒連忙補充：“你的美，我現在完全能夠get到了，真的！”
張曉曉白了黃子軒一眼，專心地吃起東西來。
“好，那你趕緊吃吧，別遲到了！”
“嗯，你吃好就先走吧，待會我開車去。”
今天的陽光格外燦爛，金色的光芒覆蓋著車身，像是蜜糖溢出來一樣。就連堵車也顯得沒那麽焦躁了，因為張曉曉的心裏有很多幸福可以回味。她心裏除了幸福，還有感激。那個女人臃腫的身軀深深地刺激到了她，如果不是黃子軒於萬丈深淵中拉她一把，怕是她已經粉身碎骨了。
但是如果說她對黃子軒全是感激，那不免過於矯情，如此完美的男人誰能不愛，尤其是這一段時間，更是見識到他不為人知的柔情一麵，心裏早已融化得一塌糊塗，不過是偶爾還有殘存的理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