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試探

  春節假期如約而至，張曉曉把兒子文文接了回來。因為沒約上保潔，張曉曉決定自己動手，文文表麵上興趣很大，但實際上能給予曉曉的幫助很小，能不幫倒忙就不錯了。他們整整忙了一下午，還有一大堆事情沒做完。到了晚上，黃婷婷打電話過來，說是約她吃飯，知道曉曉在打掃除出不去，她又執意要過來幫忙。


  張曉曉並不想她過來，怕自己離婚的事情露餡，但是又拗不過黃婷婷。她估計黃婷婷肯定是有事情來找她，要不然不會執意要過來。雖然在單位，黃婷婷和劉月是自己關係最好的朋友，但是私下，她們聯絡並不多，很少會在下班以後有更多的接觸。


  黃婷婷來了之後，並沒有開門見山，而是很熱情地幫助張曉曉收拾屋子，不過有個人做幫手，速度倒是快了很多，她像是經常做家務的人，做起整理來有條不紊，效率比張曉曉要高很多，保潔工作很快就收尾了。


  “曉曉，你老公啥時候回來？”


  “不知道呢，他下班很晚。怎麽了，餓啦？這裏附近有個賣簡餐的飯店，味道很好，馬上我帶你去嚐嚐。”


  “哦，我還說等等你老公一起去呢。”


  “嗯，不等了，我們先去吧！”


  這家茶餐廳店麵不大，有兩層，樓上是小包間，樓下大廳座位分別靠兩邊牆放置，用布簾遮擋，留有私人空間。靠牆是一麵書架，牆麵突出的一圈置物架上放了手辦和多肉，整體氛圍還是比較雅致的。消費也不貴，一個套餐20多到四十多不等，關鍵是餐食做得很精致，看上去十分有食欲。


  以前，更多的是和之前單位的幾個小姐妹來這裏聚餐，說說笑笑，好不開心！而自從離開原來單位後，除了互相點讚，鮮有聯係。跟馮森也來過幾次，他不是嫌吃不飽就是不停玩手機，抱怨還不如在家吃，但是對張曉曉而言，她雖然是因為想跟馮森之間能有些情調，才來到這裏，但隻要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飯便是香的，馮森再不配合，她也很開心。想到這裏，張曉曉內心唏噓不已，美食還是原來的味道，曾經的美好已經恍如隔世。


  “曉曉，……之前……聽你說過，你有認識做醫美的朋友，是吧？”


  “確切地說，我有一個同學，熱衷於整容，她有很多相關資源。怎麽，你有興趣？”


  “你看我能不能吧？”


  張曉曉忍不住笑了，她很想告訴她，自己第一次見她就想建議她做些微調，但是這麽說，未免太沒口德了。


  “你可以考慮割一個雙眼皮，因為你眼線比較長，適合割雙眼皮。對了，你使勁咬牙，對，齜牙也行。”張曉曉摸了摸她的兩腮，連連咂嘴。“你這個臉上真的是肉啊，你的咬肌並不發達，瘦臉針是沒什麽用了，那你的臉就隻能抽脂了，我覺得抽脂不好，聽說做不好會凹陷，要不你先去割雙眼皮，等等你減肥之後再看看怎麽辦。”


  “難得春節就一個長假，我想一步到位！”


  “你的臉確實肉太多了，但是我這個年紀的人，我建議你保守吸脂，等年紀大了，脂肪的作用不亞於膠原蛋白，臉上有肉顯年輕，這麽著，我明天陪你去谘詢下好不好？”


  “行呢，謝謝你啊，曉曉。”黃婷婷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張曉曉心中其實有很多疑問，包括北京那一晚，包括現在她堅持整容，應該是與某一個人有關。因為黃婷婷的性格是那種保守中帶著堅持，就是一般不會嚐試什麽新鮮事物，但是，一旦決定改變，便不達目的不罷休。


  但是，這個讓她如此執著的人是誰呢，這個人應該是和他們一起去北京的人，黃婷婷自己雖不漂亮，但是心氣極高，這些人裏，她能看得上的，隻有幾個，但是她對此神神秘秘，至今未露一絲端倪，究竟是什麽原因？

  黃婷婷點了蔬菜沙拉，便不肯再點，來公司四五個月了，這次她的減肥決心似乎特別大。張曉曉耐心給她講解了一些科學減肥的方法，告訴她合理飲食一樣可以減肥，黃婷婷這才吃了一點點意麵和牛排。


  “曉曉，我發現你對減肥和整容怎麽這麽在行？”


  “等你過了三十歲，這將是你生活的大部分內容。”


  “啊？”


  “有些誇張了，不過和我差不多大的人，都在接觸醫美，什麽提拉緊致，美白填充。你以為明星都是不老童顏嗎？告訴你，誰都抵抗不了地心引力！”


  “老司機，多帶帶我啊？”


  “我去，你還知道老司機啊。小姑娘家家的，以後別用這些詞哈。”


  “什麽小姑娘，我都是老姑娘了好吧。”


  “婷婷，你今年也28歲了，家裏人急不急？”


  “催催就習慣了。”


  “你想找一個什麽樣的人？我幫你留意啊！”


  “對我好，其它沒什麽要求！”


  說沒有要求的女孩子，通常要求並不低，有的時候考慮種種因素，怕自己的條件說出來，被別人笑話不自量力。


  “那除去對你好，相貌和家世還有自己能力這三塊，你最看重哪一點？”


  黃婷婷若有所思，老半天才慢條斯理地說道：“自我能力吧，我比較欣賞那種有很強上進心，靠自己努力打拚的人。”


  “哈哈哈，那我應該不是你欣賞的那種人。”


  “曉曉，怎麽不是呢，咱們都是這種人，咱倆都是窮人家的孩子，為了改變自己生活，忍別人所不能忍，苦別人吃不了的苦。”


  張曉曉盯著黃婷婷的臉，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如鯁在喉，不知道從何說起。


  “婷婷，要求上進是好事，但是我們追求的不僅僅是目標，更要享受過程。比方說，你辛苦打拚，有了一定經濟基礎後，能買你想買的衣服，買得起名牌的化妝品，卻發現你已經老了，穿衣服不再好看，再厚的粉也蓋不了皺紋。我的意思是，什麽樣的年紀就做什麽樣的事情，像你這樣的年紀，就應該打扮漂漂亮亮的，和一個能許你未來的男孩子，好好談一場戀愛，享受青春，不要因貧窮變得苦大仇深。”


  “我哪有啊，我很懂得享受啊！倒是你，你不也是在省吃儉用去買房嗎？你為什麽不認真享受呢？”


  “我這個年紀，為人母，有自己該擔當的責任，生你的人和你生的人，是你再辛苦也要承擔的。等我給我兒子買了學區房後，我也是該享受就要享受的。哎呀，你趕緊享受吧，等你進入婚姻殿堂，短暫的幸福之後，就要麵對生活的一地雞毛了。”


  “那還是不要結婚好了！我身邊結婚的人，感覺沒幾個幸福的，每次在一起，就是些雞零狗碎家長理短！”


  “拉倒吧，那你得承受多大壓力。況且，別人給你展示的都是自己生活中感受到的不滿，人家甜蜜的時候，可不方便跟你分享。”


  和黃婷婷聊到很晚，張曉曉也更立體地了解到了黃婷婷的性格，之前兩個人在公司也算是最親密的朋友，但是了解的也不過是皮毛。她的性格和韓娟娟很像，是那種隱忍執著和善良體貼的人，唯有一點，兩人不是很像，韓娟娟會把自己對別人的善意熱情地表達出來，而黃婷婷完全不會，她更木訥一點，第一次接觸會讓人覺得很冷漠。了解到她的性格之後，張曉曉有一些隱隱地擔心，這些性格的人大多數時候循規蹈矩，但是在關鍵事情上，一旦錯了之後，往往難以回頭。


  “婷婷，你知道黃總住這個小區嗎？”


  “嗯？不知道呢，你怎麽知道的？”


  “我知道還不正常？我可是禦前帶刀侍衛。”


  “也是哦，對了，黃總這個人好相處嗎？”


  張曉曉假裝思考了一下，才說道：“人不壞，沒有那麽多心眼。就是脾氣吧，像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黃婷婷哈哈大笑：“你可別得罪我，要不然我就把你的評價告訴黃總。”


  張曉曉白了她一眼：“那你評價一下！”


  黃婷婷：“我才不隨便評價領導人呢！”


  張曉曉略一思索，又問道：“我們這些同事中，包括所有領導人，你最佩服誰啊？”


  黃婷婷想了想，回答：“湯晶晶吧，有錢，而且是真的有錢，而且漂亮，而且人品好，而且性格好，天啊，這麽多而且，唉，嫉妒啊。”


  張曉曉：“那男同事呢？”


  黃婷婷：“很多啊，我覺得幾位領導都是有過人之處的，像雷總啊黃總啊包括宋寅，對工作都特別認真，而且能力真的是有的。”


  套了半天話，都沒問出個所以然來，黃婷婷也是夠謹慎的，張曉曉無奈地想放棄了，忽然，仔細的回味中，她發現一些天機：她並沒有特別提到某個人，但是，她好像遺漏了某個人，是特意的嗎？


  “那郭總呢，我覺得他也不錯啊！”


  黃婷婷看了看她，微微笑道：“是不錯……是不錯。”


  笑得分明有點異樣，但她沒有再追問，黃婷婷不想說，應該是時機還沒到吧，過於窺探別人，也會讓人反感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