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台敘話
我和徐效良坐在天台台階上麵,各占了兩頭的位置,默默地在黑暗中吸著煙。這種沉默的氣氛隻能用煙霧來填滿,而我麽又是極其善於將憂愁轉移的人。我想要不是徐效良在這裏,我也很難想起來在天台上吸煙是如此的憂鬱頹廢又是如此令人心醉神迷。
我緩緩吐出一口煙,看著麵前的煙霧形成各種形狀,飄忽著,好像此時迷離的心緒一般沒有固定的形狀。
徐效良緩緩地說:“對不起。”
我眯著眼看他,“跟我說對不起做什麽?吃錯藥了?”
他表情難堪,“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你不用記我的仇記那麽久。”
我本來是不怎麽生氣,聽到這話卻不由自主的讓怒氣緩緩上升。他覺得我記仇,這話就好像他從來都不了解我也沒有試圖了解我一樣,先前說的那些想要認識我的話看來也全都是假的了。
我扭過他的臉,讓他直視著我,說道:“你看我像是生氣的樣子嗎?”
他認真的看著我,然後緩緩點頭,“像。”
我朝他吐出一口煙圈,“沒錯,我確實生氣,而且是生你的氣,你準備怎麽討好我吧。”
他笑了起來,那張清秀的臉上出現細細的紋路,成熟的都不像他了。我有些鬱悶的看著他還能笑得出來,現在他不應該裝模作樣或者真實誠懇祈求我的原諒嗎?
可是徐效良沒有,而我也很快發覺根本沒有這個必要。
我們又抽了一根,然後我告訴徐效良,“你放棄吧。”
他明知故問:“放棄什麽?”
“放棄那個女人。你,徐效良,根本就不適合追一個女人追十年。如果上天讓你這麽做了,說明純粹就是來懲罰你的。”
我覺得自己這番話說的很有道理,自己給自己點了點頭,可是得到的卻是徐效良十分難看的苦笑。他笑看著我,近乎於嘲笑我的天真。他說:“要是能放棄我早就放棄了,你怎麽這麽傻,你以為我會那麽愚蠢的讓自己陷入到無邊苦海當中。”
我回擊道:“你都讓自己在苦海裏泡了十年了,還有臉說我天真傻。”
他不以為意,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一隻酒瓶,仰頭喝了一大口。
我驚訝的看著他,不知道這酒瓶是從哪裏拿出來的。剛才上來的時候明明沒有看見他拿什麽東西,說話的時候也一直沒有見到這酒瓶。居然說喝就喝起來了,這人也真是有點神奇。
我看著他喝,怕他把酒都喝完了,趕忙拿了過來,說道:“讓我也喝一口。”
徐效良笑著,“我怎麽忘了,你可是個酒鬼。”
我微笑,“我也是新進酒鬼,還沒那麽嚴重呢。”
他說道:“是嗎,可是她就是個很厲害的酒鬼。不過用這兩個字也不是十分貼切,因為她有很好的自製力,她能夠控製自己,也完全不會讓自己沉浸在無指望的事情當中,隻有我這樣的傻瓜才會。你知道嗎我們第一次見麵就是我在和別人拚酒,差點把自己喝死,結果她就出現救了我。”
我接下去說道:“然後你就欠了她一個人情。”
“是的,而且把心留在了她是身上,再也收不回來。”
聽到徐效良這麽直白的承認自己,還是很少有的事情,而他也確實令我驚訝。他們怎麽可以這麽甘心的認慫呢?
我覺得是酒精,絕對不是所謂的愛情。是愛情讓人脆弱,讓人認慫,讓你個人覺得就算丟臉也沒有關係。反正看不到明天,反正沒有未來的希望,反正就算當一個愚蠢的傻瓜也不會覺得可笑是多麽可怕的事情。
我聽他說著,聽他說著和另一個女人的所謂幸福所謂痛苦的經曆,我發現自己再次失去了同情心。最後竟然抓著徐效良的胳膊猛搖:你這個大笨蛋。你真蠢,他是在耍你你看不出來嗎?
最後據說我是被扛回去的,因為我耍起了酒瘋。這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包括我自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會耍酒瘋。這在以前級沒有發生過也沒有露出過任何跡象。我覺得自己的血液裏肯定流下了酒鬼的遺傳因子,就像我的親生父親一樣。他喝醉後自己把車子開進了河裏。
而徐效良已經醉得完全失去了意識,他被人帶回房間休息。是專門接待貴賓的高級套間,這樣的房間我並沒有機會享受,因為我醒來時發現自己仍然躺在小房間裏麵。
接下來幾天徐效良沒有再出現,他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消失了。他實在是太善於出乎我的預料,原本我以為他至少會問問我要不要從這裏出去,結果他就好象以為我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
我認識這個人得到了別人的羨慕,也獲得了某種敬畏。原本想要欺負我的人沒有誰再敢做動作,而原本不認識的人竟然也開始巴結。對於這些人我統統沒有搭理,隻有一個人除外,就是李韻。
我不知道她是出於工作需要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她對我很重視,好像有意要把我培養成一名得力幹將。甚至不提讓我去接待客人好好陪小心這些話。身為女人她一定不能夠理解並發現我身上有任何吸引有錢貴公子的能力。這是正常的的,因為就沒有存在過。徐效良和我喝了半宿是因為我們本來就認識,而且我們認識的時候背後還有一個男人,穆森。
現在穆森這麽久沒有出現了,我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存在這麽一個靠山。而徐效良不再巴著找我了,是不是也因為他察覺到了這一點。
不,他不是這樣的人,難道那天晚上我們互相灌醉聽他土路真心話的夜晚是假的嗎?難道他沒有真心?如果非要懷疑的話,我想應該懷疑的是我自己。
這樣告訴自己,還是不能夠完全安心,我躺在狹小房間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望著那一小片天空上的唯一一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