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憐憫之心
在小房間裏睡了一夜,直到淩晨才聽到有人陸陸續續進來的聲音。有壓低了嗓子的說話聲,有放肆的笑鬧,還有斷斷續續的哭泣,伴隨著高跟鞋踩到地麵的噠噠聲響,直到許久之後才完全銷聲匿跡。
望著小窗子外麵仍然有些暗色的天空,我感到自由離自己是如此的遙遠,可能再也不會有人來救我了。穆森會什麽時候發現我失蹤了呢?他找到我想必是很容易的,隻要他願意,可這也得他願意才行。
我不確定他會不會肯來救我出去,現在我唯一擁有的救命稻草就是他了。而穆總裁如此性格多變,又會怎麽看待我的失蹤呢?我想他多半會認為我在逃跑吧。
一旦有了這個想法我就知道有多麽難以擺脫。不安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
一會兒一個身材瘦削濃妝豔抹的女人來帶領我離開房間。我們一起幾個看起來生澀的女孩子被帶到一個房間,桌上放著早餐。
那女人扭頭朝桌子指了指,不耐煩的說:“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吃。”
那樣子就像對一群乞丐說:“扔給你的,還不快去吃!”
我們聞聲而動,真的去吃。一共五個女孩子,圍著桌子坐成一圈,快速甚至有些貪婪的把東西塞進嘴裏。我注意到一個身材瘦弱的女孩子邊吃邊落淚,不知道是想到什麽傷心的事情還是來到這裏根本並非她所願,覺得自己待在黑暗的世界裏再也沒有了希望,所以如此壓抑難過。
而我作為第二次來到這裏的老人,竟然有些習以為常甚至無動於衷的感覺,我想起自己是被媽媽賣過來的,躺在床上變成植物人的她可能連一點愧疚的心情都不會有。比起悲慘的經曆誰在這裏都不會更有資格說自己的是最慘的,所以既然境況相似,我們也就沒有那份過於泛濫的同情心了。
而看到女孩子落淚的其他人都選擇沉默的時候,那名監督我們的女人卻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發現了。她走上前來拽住瘦弱女孩的頭發,講她拉得脫離凳子,猛地左右開弓給了女孩子兩個巴掌。
“啪啪!”清脆響亮的聲音在室內響起,襯得房間越發安靜,簡直如死寂一般。
我們盯著那名挨打的女孩子,她捂住自己黑瘦可憐的小臉,臉上的表情完全是逆來順受,毫不反抗的。隻有那眼淚流的越來越凶,啪嗒啪嗒的往下落,連我們這樣的冷酷無情的旁觀者內心也激起了一絲漣漪。
打人的女子熟練地罵道:“不要臉的狗東西,你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來這裏還虧待你了不成?你想當公主少爺,你就待在家裏讓老爹老娘養著,看他們能把你供成什麽樣……”
雜七雜八罵個沒完,或許還不解氣,女子揪起瘦弱女孩的頭發,又照著她的臉啪啪扇了起來。
我們都能夠看見那不堪暴力的身影,可是也都知道這是懸崖邊的危險境地,誰都沒有資格沒有能力去解救她。一個囚徒怎麽解救另一個囚徒呢?如果有的話,那名囚徒也必須得是聖人才行。
當我站出去握住那個女人手腕的時候,有些嘲諷的想著,自己竟然朝著聖人的方向發展,這太不可思議了。
可是另一方麵我又十足冷酷的警告她,“別再碰她了。”
女人不可置信的看向我,幾乎連解釋的耐心都沒有,反手就要打我。我不會讓她得逞,早已經做好準備,兩手齊上與她廝打起來。女人打架方麵的經驗我沒有多少,可是我能夠隨機應變,也不怕出事。我幾乎抱著同歸於盡的絕望想法要將那個女人弄死。
最後我們是被一群人拉開的,我不知道自己被踢了多少腳,被指甲抓了多少次,分開的時候看見自己手臂上一道道血痕,花紋一般的印在自己胳膊上。很鮮豔瑰麗,也很像是某種難堪的恥辱。這意味著我敗了,讓人欺負了。
而我從小就不喜歡被人欺負,任何人都不可以。
我被拖走,離開房間,再次路過那長長的幽暗的走道,耳邊聽著女人越來越遠的尖利罵聲,最後被扔進一間昏暗的小黑屋。
可能是專門用來關押不聽話喜歡逃跑的女孩子的,這屋子裏還有用來圈養動物的鐵柵欄,很冰冷,也很恥辱。將我扔到冰冷的地麵上之後,用鎖鏈鎖住鐵柵欄,最後才是關門。
我靠牆坐著,感覺到全身難以言喻的酸痛,是身體的痛加上心的疲勞,最後造成的多重結果。
無聲無息的坐著,腦子裏過電影似的翻過種種記憶,我竟然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笑。這微笑稀薄而持久,甚至沒有明白其中含義,隻是讓自己努力忘記眼前的黑暗而沉浸在記憶中的美好。
關了大概一天,肚子餓得受不了時,有人打開了門,是一個我不認識的陌生女人。
這裏最多的大概就是女人,但是女人與女人之間有明顯的等級和區別,每個等級的女人也有相對應的打扮和行為方式,我想這裏竟然也是一個社會階級森嚴的小社會。
這個來的女人五大三粗,大概專門從事一些下等粗活,將飯盒拿進來,放在我的腳邊就準備出去。
我問:“什麽時候放我出去?”
她回過身反問:“原來你還想出去,我還以為你不準備出去了,竟然連孟茜都敢打,她是這裏老板的情婦,想讓你活就讓你活,想讓你死就讓你死。”
我對酒吧甚至暗娼場所的複雜鬥爭不感興趣,切中要害的說:“你們難道不指望我賺錢嗎?”
她楞了一下,像是才反應過來,然後說:“這我要去問問李韻,她是負責這些事情的。”
我疲倦的閉上眼睛,感覺到跟她說話的困難,覺得還是讓自己省點力氣比較好。而所謂的送來的飯我也是絕對沒有胃口吃的,他們用最差的劣質食物璀璨被關押者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