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任務來臨
“六哥，你認識葉連長？你不是說你……”沙鶯鶯沒好意思講小六曾說過不認識這麽個人的事情，生怕人家聽了傷心或者不快。
沙鶯鶯看著，此刻看樣子他們兩人分明認識，難不成這個葉連長用的是化名？不可能啊，在他們的隊伍中，聽別人也是叫葉連長或者葉江同誌的，這應該是個真名實姓。那為什麽之前會避而不見呢？或者是不是認識孟小六的時候用的是化名，現在葉江才是真名實姓。
孟小六向來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對恩人恭敬有加才是正道，但他此刻卻宛如老朋友相見一般，毫無禮數的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看起來實在是有些交情，起碼孟小六應該不覺得十分虧欠對方。
小六扔過去一根煙給葉江，然後再度大笑道：“臥槽，我還是不敢相信，你怎麽就投了共黨了呢？咳咳，聲音太大了，不過沒事兒，這包廂隔音好。哎呦，不行了，我想想都覺得好笑，哈哈哈哈。”
轉而孟小六對沙鶯鶯解釋道：“我的確不認識什麽葉江，但我卻認識這個人。他以前是水匪，當年我去重慶再度見到你的路上曾碰到過他，那時候他還不叫葉江這個鬼名字，而是用了個花名叫做逆江不沉夜叉鬼。喂，兄弟，我說，怎麽葉江是你的真名實姓啊？”
“不是，是我參加隊伍後政委給我取得名字。”葉江道。
“那你以前叫什麽？怎麽取了個這名？以前的名字不好聽？”
“以前沒名字，但凡有也當不了水匪。不過也好，這窮苦人家的孩子大多名字取得都不咋地，往後吧改名會麻煩，也難以割舍，除了文人政客，一般人也就叫一輩子了。你看，你不也叫孟小六嗎？六爺六爺叫著威風，可一說起大名來那可就不夠上檔次了。還是我好，後天得名，來個葉江。”葉江笑道。
孟小六也笑了：“怎麽還揶揄起我來了，不是，我沒明白，到底是得有個姓名啊，怎麽以前還沒名字呢？”
葉江說道：“我本是江上孤兒，無名無姓，吃百家飯長大的，後來因為長得不怎麽好看，說話聲音也難聽，又是靠水性吃飯，就自己給自己個兒取了個夜叉鬼的名字。再後來混江龍收了我，因為我水性好，便給我加了個逆江不沉夜叉鬼。江夜，反過來就是葉江。”夜叉鬼解釋道。
孟小六微歎一口：“不容易，都是窮苦人出身啊，聽你這麽一說隻覺得我的童年那叫一個快樂溫足。不過再看看現在的孩子，又覺得他們才是真幸福，但咱又會追憶往昔覺得小時候別有一番樂趣，你說咱們是不是真的老了？對了，你成家沒有？有孩子了沒？”
“沒，其實說到苦，現在還是有很多窮苦人的，而日寇在我中華，亡我之心不死，即便衣食無憂卻也隻是亡國奴。我們現在做的就是解救窮苦大眾，抗擊日寇還我中華，讓每個人都過上幸福的生活。”葉江很精神，說到這裏的時候眼睛裏泛著種種星光，好似兩個瞳孔中都有一顆小火苗在跳躍一般。孟小六看在眼裏，隻歎這或許就是信仰的力量吧。
葉江又道：“我們成家是有規定的，我級別還不夠，不能結婚。不急，男人嘛，到了五十六十也能生，等把日本鬼子趕走了，我就結婚生子一享天倫之樂。”
“結婚生子都管？你們規矩這麽大，你這個水匪出身的受得了嗎？”孟小六看著一本正經的葉江不禁又笑了，他的樣子與談吐實在和那個曾經的水匪有些聯係不上了。
葉江也笑著說道：“六爺您這親和力也是沒誰了，跟你說話險些違反了紀律。不過說實在的，剛開始還真不適應，以前吃喝嫖賭到處搶掠，說殺人就殺人說睡女人就睡女人，現在什麽都不讓了，自然有些難受。可後來我不這麽認為了，我覺得我不再是窟窿裏的老鼠，東躲西藏做著那見不得人的勾當，我活的像個人樣了。”
“嗯，這也是一種幸福啊，真好，真好。”
“無論如何，還是要多多感謝葉先生的救命之恩。”沙鶯鶯此刻插話拱手抱拳道。
葉江笑道：“孟夫人多禮了，論理我們是無產階級革命的隊伍，一切窮苦大眾都是我們的兄弟姐們，即便是資本家們也是中國同胞，理應當出手援救。況且殺你的還是日本鬼子，別說當時我們相對占優，就是萬分危險也是該上的。
論情，您可能有所不知。當年我劫掠六爺，後來被六爺用計火燒於水中，我被煙熏火燎弄得昏迷不醒，多虧六爺我才活了下來。六爺以德報怨讓我活了下來，沒有六爺，便沒有我的性命。現在雖然參加了革命隊伍，但也講究知恩圖報，要論以前我是混江湖的，滴水之恩尚且湧泉相報，救命之恩就更是難以報答了。”
孟小六拍手笑道：“你這個夜叉鬼，現在說話一套一套的，若不是認識你，還真不敢想象你以前當過殺人越貨的水匪。你怎麽加入共黨的？聽說現在還是個連長了？怎麽來上海了，之前特地來送信，卻不見我又有何意？”
一碼歸一碼，孟小六雖然相信老天爺疼嗬人，機緣巧合下讓葉江救了沙鶯鶯，這一點毋庸置疑，即便有些巧合，但當時的情景就是想設計也沒法設計。可後來葉江做的就有些耐人尋味了。他為什麽要親自上門通知自己？不過幾天工夫，重慶那邊便會有人告訴自己，就算是沒人告訴，沙鶯鶯回來後也會告知一切，何須再單跑一趟呢？包括現在的會麵，都飽含著濃濃的深意，孟小六直接開門見山，希望這個快人快語的水匪沒有變成一個滿口謊言的特務。
“那好，我就不跟六爺說那雲山霧罩的了。最早我來找你，那是上級委派，估計也是為了跟六爺示好，具體原因我並不知曉，但團結之意還是有的。從那時候起，至今我一直留在上海，協助情報人員做外圍工作。
前幾天，我得到上級的直接密令，告知了我六爺您的真實身份。對此，我給您先認個錯，半年前我說讓您好自為之之類的話，實屬我自己誤解了，隻不過是不忍看您這麽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當縮頭烏龜，心痛之下才口出狂言的。”葉江道：“現在看來我是一葉障目坐井觀天，完全沒有認識到六爺的大謀略。”
孟小六盯著葉江的眼睛許久後開口說道：“蜂麻燕雀四大門。”
“盡道人間滿滄桑。”葉江立刻答道。
“一入江湖風雲變。”
“波瀾起伏弄潮兒。”
“第一道口令倒是對的，那麽……如來。”
“三清。”
“西天。”
“淩霄。”
孟小六這才點了點頭道：“兩道密令都對，看來你的確是上級委派。不知者不怪，接下來的話要不咱們找個隱蔽的地方談吧。”
“等等，你啥意思，你的意思是六爺他一直是……”馬國梁話沒說完，就被沙鶯鶯踢了一腳：“不該知道的別問。”
“無妨，隻不過擔心你們一時口誤說漏了嘴，這裏麵關乎著不少人的身家性命，更是對戰局有極大的幫助。你們幾個性子都衝，若是有人說我孬種軟蛋，你們氣憤不過再說出來，那可壞菜了，這才瞞著你們的。現在既然你們知道了，咱們就不藏著掖著了。這戲院包廂雖然隱蔽，可卻不是個說話的地方，若是有人進來，難免會聽到，或者刻意去聽……嘿嘿，咱們換個沒人注意的地方講話。”孟小六道，他頓了頓又說道：“既然真相大白，那你們就一起來吧。”
“去哪兒？”
“江湖上總說燈下黑，咱們就去敵人的眼皮子底下聊聊。”
別管是蜂麻燕雀四大門的哪一門，實際上總壇的位置都相對隱蔽。即便是馬家這種主要混政治資源的或者缺門這種經商為主的，明麵上的買賣不足以除去根性，他們說到底都是騙子，是見不得光的。
故此除了明麵上的總公司之類的，總壇或說總部所在都相對隱秘。更別說燕巢和蜂門了，蜂門遠離城市，邊緣地帶設置重重阻礙弄個偌大的蜂門總壇，而燕巢則是鬧中取靜，往地下發展硬是秘密挖出一個地下巢穴。
燕巢總壇被孟小六搗毀後，藍若依便接管了燕巢，重修燕巢的時候孟小六還參觀過，藍若依更是告訴了他許多燕巢的秘密通道和機關陷阱。燕巢的修繕工作剛進行了一半，日軍便攻入了上海，藍若依提前做好了準備，在楊藺如強勢回歸前夕，帶著燕巢裏忠於自己終於良心的人轉移了。
燕巢被破壞的地方還沒完全修好，而楊藺如如此好大喜功野心十足之人，如今為日本人效力，有了走上明麵的機會，在高大的樓宇中辦公，自然是欣喜若狂。據眼線聲稱，她已經有三個月沒去過燕巢總壇了，之前也是偶爾回去轉轉，對手下的政令大多都是從新辦公室內發出的。
當然，她也沒放棄燕巢，燕巢中還留有少部分人，但大部分也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角色，總部之象征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對建築和機關的修葺也沒有繼續下去。
“沒想到繁華的大上海地下竟然有如此巨碩的建築，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葉江進入燕巢後不禁感歎道。
“是燕巢，不過現在這裏麵可沒多少人，以前她們選舉的時候可全是女人。這裏是秘密通道，主體更大。現如今燕巢裏留下的都是小嘍囉，燕巢的這些密室和秘密通道她們是不知道的，隻有高層才口口相傳，我當時砸燕巢也隻是堵住出口，不敢冒險深入。燕巢的楊藺如投靠了日本人，在她們的地盤咱們商量抗日的事情，是不是很刺激。”孟小六笑道，隨即轉頭說道：“小凡，新鮮新鮮就得了，我帶你來可不是為了讓你闖禍的。”
孟凡今天很令人意外的點頭稱是，那樣子別提多乖了，也不東逛逛西看看了，這讓孟小六都不禁懷疑他有什麽陰謀，沒事兒就看他兩眼。實際上此刻的孟凡對父親極其佩服，又隱隱有些興奮。原來父親孟小六忍辱負重，一直在抗日，原本對父親的行為還略有不滿，埋在心底卻又不知該如何啟齒的孟凡，如今是滿滿的自豪。
自己老爹不是個慫包軟蛋，依然是那個頂天立地的漢子，蟄伏在上海把那些鬼子耍的團團轉，硬是沒被發現。孟凡多想大聲宣布，告訴所有人，但他知道這是要埋在心底的秘密，直到上海被光複，或者抗日的最終勝利。而向來獵奇心切的孟凡，得知了這麽一個驚天秘密，豈能不興奮異常。此時此刻，孟凡是要多乖有多乖，他想參與其中，生怕惹了禍被趕將出去。
孟凡即便聰慧，可也畢竟是個孩子。他時不時的如小大人兒般的說什麽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其實並不是特別理解。但他還記得以前父親與那些叔叔大爺們談論國土淪喪時的心痛表情，也記得那個告訴自己與同學們抗日到底永不低頭的老師，被漢奸走狗們帶走時的壯烈與不屈，更記得自己的媽林素素是因為日本人才被逼死的，而娘沙鶯鶯也被日本人打傷了，養了好久現在身上還有傷。就這些，就足夠孟凡恨日本人的了。
不提孟凡，單說他爹孟小六，此刻他說道：“不敘閑了，咱們言歸正傳，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上海方麵的地下黨至今為止也不知道六爺和他的真實身份，國共兩邊都不知道，不得不說你們做的的確隱蔽。為了保持這種隱秘，上級才直接命令我接觸六爺，沒告訴任何人，防止消息不慎透露出去。”葉江道。
孟小六微微一笑，自然知道葉江未說明的他指的是誰，也不說話，等著葉江繼續說，葉江繼而道：“日軍進入上海的這半年多以來，大肆逮捕抗日人士，躲入租界還在抗爭的人們也不再安全，每天遭受著秘密逮捕和被暗殺的可能。對此，租界當局不管不問，呈觀望態度。我們得到最新的情報，說半個月內日本情報部門要組織人再來一次大清剿，有不少秘密戰線卻又十分重要的同誌已經暴露了，情況相當危險，此刻若是跑就會被立刻抓捕。而如今日本人沒動手是唯恐打草驚蛇，他們想放長線釣大魚，抓住更多的人。”
“所以呢？”
“所以我們想求助於六爺，求六爺想辦法把他們送出上海。”葉江道：“上海租界雖然暗流湧動，但畢竟還是租界。其中狗腿和漢奸不計其數，但日軍特務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殺人，租界當局即便現在欺軟怕硬，不夠有作為，可他們還是放不下架子和尊嚴，日本人也不敢做的太過分，到處樹敵引發戰端，這絕非明智之舉。既然不打仗，而是隱秘交鋒，那我們便都不如六爺靈光了。”
孟小六點點頭道：“你們共產黨人也很了不起嘛，多年前就有人秘密潛伏在我的工廠，連我都沒有發現。後來一件件事幹的，那都是驚天地泣鬼神令人拍手稱讚的大布局，尤其是在秘密戰線方麵的事情更是個中強手。不過這件事牽連頗大，我幫你們沒問題，但可能會讓我陷入險境，我得想想。另外我這邊如果人手不夠，可能會需要你們的幫助，在此之前，不要告訴任何人，可一旦我需要了，你必須立刻能調動。”
“我會向組織反應，您隻要答應下來，國共兩黨應該都會全力配合您的。”
葉江再次謝過後就離開了，一家人隨後上了車，車子飛速的行駛在路上，一車的人都不說話，氣氛格外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