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砸場子
“準備好了嗎?”孟小六問道。身旁馬家的一眾子弟齊聲答道,而後則是更大的聲音響起,那些人屬於陳光朝社的人馬:“準備好了!”
上海的戰爭剛剛開始,人性之複雜就顯露無疑了。有人開始想著不要惹惱日本人,免得日本人占據上海後自己的日子不好過。還有的幹脆當了漢奸,跟日本人眉來眼去的,沒有一絲一毫往日所宣稱的愛國,那些仁義道德通通丟進了垃圾箱。當然也有些人,即便他們的身份不被人重視,往往上流人提及之時多有不屑,但他們卻做出了作為一個中國人該做的事情,比如杜月笙,比如陳光。
自日本人八月中進攻上海以來,杜月笙屢屢參加抗日後援會議,不足月餘時間便籌募資金一百五十餘萬,拳拳愛國之心可昭日月。
人過一百形形色色,有的人此刻就彰顯出了自己的野心,至於國家之興亡他們並不在乎,比如燕巢的楊藺如等人。
楊藺如前些日子可不好過,苟延殘喘的不斷退步,眼見著燕巢的大權在握變成了與藍若依的平分秋色,對她來說可謂是萬幸戰爭的爆發。戰爭爆發後,雷霆攻勢停止了,就連藍若依的逐步蠶食也偃旗息鼓了,他們的重心全用在抗日後援之上。
楊藺如開始冷靜思考自己為什麽會到這一步,所謂的恩威並施是不是隻剩下了強壓酷刑了呢?她還在思慮自己下一步該如何去做。楊藺如可能不如孟小六他們兄妹三人天資聰穎,但能當騙子的起碼都不是傻子。而一個人不怕犯錯,隻要能夠痛定思痛,及時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加以改正,那就沒有什麽不能扭轉乾坤的。楊藺如的手中還有力量,在國之巨變麵前,她聞到機會,聞到了一絲生的希望。
馬家作為國民政府的支持者,自然是站在日本人的對立麵上,可蜂門那邊卻有點意思,對付燕巢的時候,他們竭盡全力唯孟小六這個閑散蜂王馬首是瞻,但如今一說起來對付日本人了,他們卻畏首畏尾好似總在擔憂著什麽。
吳立時的缺門更是有了一定的分歧,即便此刻的大全吳立時力排眾議,堅定了抗日的決心,但不代表缺門的很多反對者會服氣,聽調不聽宣的事情肯定會發生的。更何況好像大全現在不在中國,遠在大洋彼岸的他很多事情將是無法控製的。
抗日,對付完了日本人,三門還是會對付自己,費力不討好。不抗日,那就站在了三大門的對立麵上,或者說不完全對立,這與現在有何異?情況分明要比現在好上許多,那為何不投靠日本人呢?
楊藺如通過在北方的燕巢成員聯絡上了日本人,並在九月通過色誘騙局,搞丟了一批數額巨大的抗戰物資。這批物資簡直不是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搞來的很辛苦很曲折,花了多少錢已經沒人在乎了,大家在乎的是物資不到位會多死多少戰士。
對此缺門的人最早發現了端倪,隨後又讓藍若依加以求證,可楊藺如行事隱秘眾人可謂是一無所獲。正所謂捉賊捉贓,捉奸捉雙,上次進攻燕巢也是找了幾個月的由頭,現如今無憑無據的豈能再舉攻勢,於是孟小六他們便準備引蛇出洞拿他個人贓並獲。
那日,孟小六讓馬家的人設扣兒,佯裝運送物資的,他們幾人正在卡車後麵整理貨物呢,卻見一丫鬟焦急跑來,那被胸脯撐得滿滿的衣服上下跳動,說不出的誘惑。馬家的人多看了兩眼,那神色慌張的小丫鬟就一把拉住他們中的一個,急匆匆的說自家小姐要打死自己,還望收留躲避。
小丫鬟那眼神兒那可人兒的模樣,讓人看了不由心生憐憫,再加上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又是此等走投無路的境地,是個男人就得心中起壞心。馬家的人卻是暗自哂笑,當即是順水推舟給應了下來,說先帶她回家暫避。
一進家門,那丫鬟便使出來渾身解數,說的要多慘有多慘,身體還不斷蹭著馬家的人。欲火焚身將是接下來的戲份兒,丫鬟脫得比馬家的人都快,馬家的人沒似正人君子一般轉身就走,也沒有如色中餓鬼一樣撲上去行人事,而是不斷推開要解他衣襟的丫鬟的手。
就這麽拖了五六分鍾,門外卻響起劇烈的敲門聲,人還沒反應過來,房門就被撞開了。兩個膀大腰圓看起來比漢子還威猛的老媽子走了進來,隨後魚貫而入四五個女人,她們見馬家的人衣著整齊都在身上,不由得是一愣,然後眼珠子一轉當即就問“這是怎麽回事”。
馬家的人如實說了一通,卻聽那丫鬟哭訴了起來,說自己上街被擄到這裏,然後就被侮辱了。那領頭的中年婦女現痛心疾首狀,身旁的兩個老媽子立刻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馬家的人脫了個精光,硬是押到床上。雖然被擰的胳膊生疼,但馬家的漢子並不反抗,就且等著這場騙局繼續演下去。
沒一時半刻,領頭的人就拿出了照相機開始對床上赤裸身體的一男一女拍著照片,更側重拍攝丫鬟那梨花帶雨生無可戀的模樣。
自前清開始,隻要對簿公堂了,在男女之事上,其實女性的地位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卑微。比如如今丫鬟隻要告到巡捕房或者警察廳,紅口白牙毫無證據,就說馬家的人強?奸她了,基本上馬家的人就會獲罪入獄,根本無法辯解。為什麽沒證據還能告贏呢?不為什麽,因為女人重貞潔,為了貞潔可以性命不要。隻是此時女人都可以舍棄貞潔,開口相告,讓事情公布於眾,這事兒就基本可以判定屬實了。
這樣的思維本就是一種悖論,所以才會有許多人利用此點進行詐騙,也會有淫娃蕩婦沒有得手後惱羞成怒,反告男人上堂的例子,造成無數冤假錯案。燕巢就是利用這一點的個中高手,很多人為了害怕吃官司,隻能屈服辦事或者花錢免災。
衙門口向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給衙門口花的錢可遠比賠償多得多。同時,他們也怕被此事連累了名聲,或嫌丟人,故此息事寧人者居多,即便大多數人到這時候已經知道自己是被騙了,卻也得強忍著怒火賠著笑臉,生怕這群女騙子再次獅子大張口。
馬家的人現在就做得很好,一副孫子相,好像她們說什麽都行的樣子。在燕巢的人看來,這沒有任何問題,捉奸在床並且人證物證齊全,這男人就是她們的囊中之物再也逃不出自家的手掌心。
馬家的人故作害怕,提出賠錢了事兒卻被拒絕。這幫女人倒也單刀直入,就直接說她們看中了那批貨,並設下計謀說隻要告知她們運送路線,到時候她們便會在路線上挖掘大坑。那時節,車子經過路麵必定栽入大坑或者發生側翻,到時候幾個負責運輸的人束手無策,馬家的人就該執行自己第二個作用了,那就是建議尋找最近的電話打電話給後援會求援。
而不遠處將會有明顯的亮燈處,那裏不出意外也有一台電話,而美麗的女主人會奉上茶水,並派人給留在車邊看守的人也送上滿滿的酒水。喝下去一切就不是問題了,第二天他們醒來的時候,會發現已經被搬空的車廂和依然陷在大坑裏的卡車。而這一切都與馬家的這個人無關,大家到時候各取所需,他再也不會被這些照片和強?奸罪所困擾。
“你知道這些都是抗日物資嗎?藥品,最難得的西藥,小小一瓶就能救我們的一個垂危戰士,一車能救多少人?”馬家的人被按在床上質問道。
燕巢的人冷笑一聲略帶不屑的說道:“告到官老爺那裏,你要是這麽說,就會被當成反咬我們一口,我們自然不會承認,警察和法官也隻會認為你是惱羞成怒急於脫罪。小子,你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想著什麽抗日,你是不是腦子瓦塔了。”
“或許是,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如果你們所做的事情被公告於天下。”馬家的人聲音一頓,隨即道:“你說江湖上的朋友會不會護著燕巢?”
“你……”燕巢的人本還欲再說,卻突然臉色一變,左右巡視著這間房子。這個被騙的男人隻不過是個幫工,有個閣樓小錯間就不錯了,怎麽可能住這麽大的房間,而那幾扇門為什麽緊緊關閉著。她的聲音有些發顫,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們是燕巢的人!”
說罷,也不求馬家的人回答,她帶著人就要離開,卻被幾個彪形大漢從後麵擋住了去路。她們退回房間當中,幾扇緊閉的房門這時候打開了,孟小六等人魚貫而出。燕巢的人見到了孟小六,頓時是臉色煞白,一時間亂了方寸,孟小六他們還沒開口說話,卻見燕巢的人做賊心虛,徒勞的大喊大叫著:“證據,你沒有證據!”
孟小六則眼神陰冷的看著她們,不屑的說道:“清醒一些好不好?仔細看看我們,在場的可不光咱們蜂麻燕雀四大門的人,在上海幾個行當的掌穴首腦都在,我們聽見了你們說的,也看到了你們做的,這就是如山鐵證!剩下的不需要,因為我們不是法官,這裏是江湖,而江湖的公道自在人心。”
於是乎,第一幕就出現了,孟小六借助了陳光的人準備進攻燕巢。朝社的戰鬥力在上海道上可是赫赫有名的,從中挑選精英齊聚一堂,在四馬路外圍住了燕巢總部鳳鳴閣大大小小的出口。孟小六一聲令下,朝社的人手持棍棒衝入那家明麵上的長三堂子,樓梯下的暗門沒有用機關打開,直接砸入鋼釺鐵鉤,外掛馬匹齊拽,暴力拆開了大門。
一幫職業打手,都是街頭鬥毆的老手,而對方本就是女人,體能不占優勢的燕巢自然被收拾的很慘。燕巢的鳳鳴閣被砸的亂七八糟,打手們也沒有疼惜她們是女人,若是聽話隻是押著出去,若是反抗直接棍棒相加。
若是往日,這樣的行為定會被江湖所唾棄,甚至引來眾怒,可如今此事傳出去卻沒有一個人有非議,即便有也不敢說出口來。在民族大義,國家榮辱麵前,莫說是江湖規矩,就是個人生死又能算得了什麽呢?
燕巢算是完了,隻可惜楊藺如逃之夭夭,好似人間蒸發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