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是紅是黑
馬國才的婚禮辦得很成功，他在上海逗留了一段時間，就帶著媳婦走了。回東北後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回門宴得等段時間才會舉辦，至於宴請賓朋老嶽家裏已經請過一通了，他早一天晚一天的再次大擺筵宴不是那麽著急。當然，這也正好給孟小六他們留下了時間。
馬國才找的這個女人是沈陽的一個小學老師，長得很清秀，說話柔聲細語的，讓人很是舒服。沈陽就是以前的奉天，隻不過兩年前改成了沈陽這個名，不過沈陽之名自古有之，張少帥也不過是借鑒了一下。
孟小六在家修身養性的時候沒事兒就愛翻翻書，他看書倒是不分什麽類別，抓過來就看，知識又多又雜。他總覺得沈陽這個名字不太吉利，當年就叫做沈陽，然後清兵給占了，變成了沈京，再後來清兵入關，結束了大明王朝。好似這個名字預示著被侵略一樣，孟小六一聽沈陽就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而他的預感一直很準確。
千盼萬盼，孟凡算是把馬國才給盼走了，這個冷臉大叔可著實嚇人。馬家哥仨一個功夫比一個高，可本事最強的還是馬國才。最初孟凡見他冷著個臉，便想來個惡作劇戲弄一下，結果被馬國才一隻手就製住了，然後就那樣反著手腕被扭著待了一個多小時。自己叫嚷他是孟小六的兒子，馬國才也隻是冷冷的回答：“我知道。”
這次旅行，孟淩開到底是沒去，也是孟小六心細發現孩子總是心不在焉的，便問了問。孟家向來民主，所以孩子略一猶豫便說了實情，原來吳立時早就許諾了孟淩開今年暑假帶他去歐洲旅行。自從缺門跟日本人鬧了些矛盾後，缺門就在逐年縮減日本那邊的業務，而吳立時則把目標放在了歐美，發展的著實不錯。
恰前年美國開始了最大的一次經濟衰退，比起上海灘的幾次股災可謂是大巫見小巫。破產者自殺者不計其數，大街上到處都是流浪漢和買醉的酒鬼，整個國家麵臨著崩潰的邊緣。
美國的發展迅速影響著全球經濟，而美國的經濟大蕭條也影響了歐洲。美國人無力供養自己的產業，工廠倒閉、變賣家產，這麽說吧，在美國大街上，往往有幾美元就變賣汽車的例子，隻要給份工作，連車帶人全部奉送。
工廠的貨源根本運不出去，這還算好說的，畢竟物件擺在那兒就算是破銅爛鐵也值幾個錢，一時半刻爛不了。但農業受損之嚴重遠超過工業，大量的農作物爛在地裏，沒錢也無力收割，收割下來還得花錢傾瀉處理，還不如直接爛在地裏漚肥了。畜牧業也同樣如此，乳製品大批的倒掉，河水都變成了白色，喂養的牲畜為了償還債務折價屠殺。
整個美國社會變得混亂起來，緊接著歐洲也受到了影響，但對於相對閉塞的中國來說，這一切倒是沒什麽太大的感覺。
吳立時趁機吞並國外工廠，因為一些排華法案的緣故，他並沒有明目張膽，也不想這樣。因為缺門做事和孟小六的生意理念一樣，多用代理人，故此倒也沒造成什麽困擾。
工廠的機器便宜得很，還有熟練的歐美技師可以跟著來。吳立時一邊在國外拿地，以超低價格買房置業，一邊從那邊購買機器配件送往國內，用於自己的企業。就連孟小六也被吳立時勸著投了一部分錢，對此他不太懂，但他相信大哥吳立時的眼光，所謂的大蕭條都是一時的，持續不過五六年。一個強盛的國家，不會這麽輕易的就被搞垮的。
孟小六和陳光的貿易航運公司也同樣搭了這趟順風車，貨運貿易幹得如火如荼蒸蒸日上。隻是陳光在不斷擴張著業務範疇和運送航線，投資各大航運公司，故此收益往往剛到賬就再度投入，所以還未見明顯利潤。但照這勢頭發展下去，應該是相當可觀的。
孟淩開對江湖可不怎麽感興趣，相比之下做生意和政治他才更願意關注。孟小六尊重孩子的想法，雖然心中有些遺憾，卻還是同意了他跟吳立時出去的決定，即便看著孟淩開喜笑顏開的樣子還是不免有些許失落。
林素素還是挺善解人意的，平日裏孟小六天天在她這邊，這次出去行走江湖，她決定不去了，留給六爺和沙鶯鶯一些時間。孟小六“虛情假意”的惋惜了一通，但還是覺得這樣挺好的，畢竟在江湖上行走沙鶯鶯更熟悉一些，帶著林素素很難照顧周全。不過他這也是一廂情願，找沙鶯鶯的時候，卻得知沙鶯鶯已經約好了與人切磋論武，壓根沒空跟著去。
無奈之下，孟小六隻得帶著馬國梁、草上章和幾個孩子，組成了這麽一個陽氣十足的團隊上路了。既然是要遊曆江湖，就不能錦衣玉食呼前喚後的出門，否則啥也看不出來。
幾人雖然揣了不少錢財，卻還是打扮成普通的樣子，由上海坐船直奔廣州。他們要先至南方，從那裏開始他們的旅途。
所謂走南闖北，實際上孟小六去北方居多，南方也就上海附近，起碼廣東他從沒來過。七月初的廣州天氣著實是難受的很，熱倒不怕，怕的是這種又悶又熱。天灰蒙蒙的，壓著雨又不下，讓人的心裏難以暢快，壓抑感彌漫著幾個大人的心頭。
不過對於幾個孩子來說，這卻是別樣的天地，著實令他們興奮。孟凡在附近走走瞧瞧，沒一會兒就學會了一句“撲街”。孟小六沒來過廣州，但他大約能聽得懂粵語，此刻照著兒子的頭上拍了一下說道：“不是啥好話，別瞎學。對了，大家餓不餓，一起去吃飯吧。”
孟凡第一個響應，但隨後摸著腦袋，拉了拉孟小六說道：“爹，跟你商量個事兒，別老拍頭，再拍傻了怎麽辦。”
“有道理，不過你傻點好，你就是心眼子太多了，眼睫毛都是空心的。”孟小六笑道。
粵菜上海也有，但到底不如廣州地道，在這裏的酒樓吃喝一通好不快活。草上章來過廣州，這是他找的餐館，別說味道還真不錯，此刻他剔著牙說道：“不愛吃粵菜，甜兮兮的，不鹹不辣沒勁兒。”
“我覺得挺好的。”孟小六抿了一口酒說道。
“老爹，我們吃完了，能出去玩不？”孟凡大大咧咧的說道，米寶兒和林鐵柱則也看著孟小六，期盼著允許。
孟小六點點頭擺手道：“就在樓下玩，不能離開我們的視線，小心人牙子把你們拐跑了。”
“知道了。”
畢竟有草上章和馬國梁兩人坐鎮，樓下有啥問題從樓上跳下去就解決了，出不了什麽岔子。再說了米寶兒也是個小大人了，他本就聰明，領著林鐵柱和孟凡自然安全。當然了，對於孟凡，孟小六從不擔心，就是人牙子拐跑了，過不了兩天就得給送回來，別說人牙子拍花子就是職業老渣也受不了，這小子屬滾刀肉的，軟硬不吃混不吝一個。
酒樓要麽是在熱鬧所在，要麽就是取個靜雅，無非是各有所需罷了。孟小六他們所在的這家酒樓就在人來人往的鬧市當中，有鬧市的地方就少不了撂地擺攤的，這一點無論南北擱哪兒都一個樣兒。
“哥，你看那兒圍了好多人，咱們過去看看吧。”孟凡指著一處說道。
三個孩子湊了上去，那裏的人大呼小叫的著實引人注意，好似地上有啥好玩的一樣。湊上去一瞧，竟然是賭博的，米寶兒不禁暗自皺眉低語道：“久賭無勝家，咱們不看這個了。”
“又不賭，看看怕啥。大哥，好歹的爹不管了，你就讓我看看嘛。柱子哥，你說是吧？”孟凡說道。
苦苦哀求下，米寶兒和林鐵柱也隻得應了孟凡。這不是正兒八經的寶局，甚至連賭檔賭攤兒都不算，就是一個人設賭，一隻手裏拿著兩根簽子，另一隻手裏拿了一個簽筒。兩根簽子一紅一黑，他來回晃動後插進簽筒一根，然後讓人猜什麽顏色。
大家押完了後，設賭的抽出簽子揭曉答案，押黑的一賠一，押紅的一賠三。就倆選擇，選對的幾率極大，就是不會賭博的，一看也能看懂，比賭大小都簡單。
這種街頭的賭局講究的就是一個簡單明了，賭的不大開的很快，一會兒開一局，按說隻要猜對的回錢也快。這不，就有人在那裏連賭了五把，把把獲勝。
人都愛湊熱鬧，人越聚愈多，就有那看著眼饞的，也參與了進來。結果剛開始還贏了一把，後來押的大了就開始押不中了。
“我來一把。”孟凡突然說道，說著他拿出了兩元紙鈔。
米寶兒正看的有趣，猝不及防讓孟凡來了這一手，拉都拉不住。林鐵柱則也被孟凡給帶偏了，在一旁支著點子，兩人商量起來。米寶兒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然後緊盯著人家的簽子，待搖定了才趕忙湊過去對孟凡說道：“紅紅紅。”
你看，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到底也是被孟凡給教壞了。孟凡點點頭笑道：“大哥眼神不錯，我也看的是紅。”
“買紅。”孟凡把兩塊錢拍了過去。
設賭的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他微微一笑緩緩抽出簽子，上麵的顏色竟然是黑。這怎麽可能？！想要當一名合格的老榮，眼神必須好，得一眼看出來人家的皮夾子在哪兒，自己又該如何尋找間隙下手。所謂眼疾手快，這是當麵偷錢的要點，孟凡自己知道在這方麵他有些天賦，即便算不上高買，但尋常人的手法是騙不過他的。可剛才明明看著是紅，怎麽成黑了呢。
他當即又拿出五塊錢來叫道：“我還買。”
“哎呦，勒還似個有錢的小少爺啊。”設賭的人笑道：“想好了，可別到時候輸了錢哭鼻子啊。”
廣東話孟凡聽了個囫圇，但也大約明白了那人的意思，心中較勁當即喝到：“操，小爺願賭服輸，誰哭鼻子誰是狗雜種。快來，快來。”
那人故弄玄虛，兩根簽子在自己手上上下晃動，晃得人眼花繚亂。孟凡渾然不動，就等他往簽筒裏塞得那一瞬間。那一刻他是不會晃得，隻要那一瞬間抓準了，就絕對差不了。
“嘩啦”其中一根簽子投入簽筒，那人叫道：“買紅賠三，買黑陪一，快買了快買了。”
眾人紛紛扔錢記賬，孟凡也投了五塊錢，叫道：“黑，這次絕對他媽的是黑！”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了啊。”那人叫著結束了下注，然後從簽筒中抽出了唯一的那根簽子，往空中一舉好使後麵的人看清楚，簽子上塗抹的顏色竟然是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