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恩怨情仇
“你怎麽知道的!”車哲眼睜的渾圓,吃驚的問道。
沒想到馬家哥倆也是打了個激凜,隨即相視一眼,很古怪的看了看孟小六。隻是孟小六坐著,馬家哥倆站在他身後,這一切他並未看到罷了。
孟小六繼而問道:“是沙天大叔和沙鶯鶯嗎?”
“是啊,你認識他們?!”車哲道。
原來車哲他們遇到一群丘八追殺後,當即反抗起來,可人家人多勢眾,自己這邊又帶著沙大嬸,隻能邊退邊打。路上不少兄弟都栽了,要不是沙天本事高強,而追兵的本事又實在是太不濟,隻怕很難逃出來。
他們這時候也通過一個被生擒住的當兵的,知道了是龍隱鎮的哥老會出了內奸,如此一來去重慶也就不妥了,不如改道而行。可他們並不知道,追兵有好幾撥人,況且不光是軍閥政客在派出人馬,泄憤的同時又維護狗腿子不至於讓他人寒心,就是陳大財主的家人也散盡錢財對這對兒父女除之而後快。
路上沙天說車哲底子不錯,身體筋骨加上悟性都屬於練武的材料,於是便教了他兩手,也就是他剛才使出的舍班式了。後來遇到七八次追殺後,沙天怕拖累了車哲,便引著追兵往嘉平方向跑了,而車哲卻在回重慶打探老家哥老會消息的時候,被那兩個身手不錯的漢子給擒住了。
兩人以為車哲年紀輕輕沒什麽江湖經驗,幾番逼供車哲卻閉口不言沙天去向。兩人隻得把車哲押回城裏,也不知為何非選了這茶館與人接頭,聽意思是要把車哲交給什麽人,如此便有了剛才發生的一幕。
馬國棟那一掌打得太重了,到現在那個漢子又被潑水又掐人中的卻還是昏迷不醒,若不是還有呼吸簡直會被當做是給打死了。車哲也不知道此人是誰,但孟小六卻擔心沙家父女的安危,畢竟他們有恩於自己,此刻得知音訊豈能坐視不理?
小六扭頭看去,卻見馬家哥倆臉上變顏變色,他連忙讓楊鐵通速速去找蜂門的人,隨即拉著國棟國梁哥倆出了內堂,找了個沒人且不礙事的地方,壓低聲音問道:“你倆到底怎麽了?剛才為何突然出手,嚇了我一大跳。”
“六爺,”一向不善言辭的馬國棟說話了,而那個話癆馬國梁卻不動聲色隻是低著頭,這讓孟小六好生奇怪,他點了點頭示意馬國棟說下去:“我們跟你說過吧,我們馬家以前精通暗器,隻是後來有個有世仇的家族,有了更高一籌的破解之法,我們這才重拳腳輕暗器的,如今我們哥仨裏就國才會了。”
“你別告訴我是沙家。”孟小六道:“那也太巧了。”
馬國棟點點頭道:“正是沙家,沙家和馬家原本都是回人,後來曆經同化遷徙,如今我們已經都成了漢人。但我們兩家自祖上開始好似就不和,恰我們老家半龍坡的三大家族中,正好有馬家和沙家。我們兩家人丁興旺,又多是傳承祖上的武藝,故此明爭暗鬥時常私下鬥拳腳,更有兩大家叫上親戚朋友群鬥的事情發生,出了不少人命,也就結了不少仇。
除了我們姓馬的和姓沙的,半龍坡還有一個大姓,那便是房家。房家據傳是外來的,但也在半龍坡活了十幾輩兒了,開枝散葉人丁不少。人家家也習武,雖沒我們兩家厲害,可也頗有特色自成一派。
房家是做行腳商人生意的,家裏養著不少牲口,與途徑的商隊也多有往來,在我們半龍坡可謂是首富。為了拉攏房家,二十二年前馬家嫡係正根兒的傳人向房家提親,那個人我們應該叫三爺爺。”
馬國棟歎了口氣繼續道:“怎知所提的房家的小女兒和沙家的沙天霸早就好上了,沙天霸現在應該就是那個化名沙天的人。當時沒人知道,兩人是偷偷好上的,而沙天霸早年間許了一門親事,沙家不敢擅自毀了婚約,所以事情才一拖再拖的。縱然沙家此刻已經破了我們家的暗器,可就拳腳而言我們依然不差他們什麽。況且這事兒沙家不占理,若是強來必定會得罪一直中立的房家。
房家當時已與我們馬家交換了八字,兩家訂了親,出了這等醜事那還了得。沙天霸卻仗著自己本事了得,提出了生死決鬥,希望馬家知難而退主動悔親。我們馬家豈能這麽容易就認慫,於是便派出了族中武藝最高的去比試,結果不慎被沙天霸給打死了。
這下沙天霸算是犯了眾怒,就連沙家的人也人心不一,房家是狠了心,說就是自家閨女老死閨房也不可能嫁給沙天霸。沙天霸便帶著房家的閨女私奔了,如此一來不光是馬家和房家,就連沙家也不能放過沙天霸了。
沙天霸本事的確不賴,當年我們還小,聽父輩們說沙天霸是難得一遇的練武奇才,他把沙家的本事學了個十成十,還從房家大小姐那裏學來了房家的一些武藝。這一路上沙天霸打退了許多人,可畢竟合三家之力實力豈能是沙天霸一人敵得過的。
終於沙天霸與房家大小姐被逼到了絕路,沙天霸身受重傷,房家大小姐也挨了一掌口吐鮮血,兩人縱身躍下山崖生死不知。
半年後,沙天霸夜晚潛入沙、馬、房三家,把當年追捕過他們的人一一殺死。其中就有我的一些族人,所以六爺我們與沙家有深仇大恨,對沙天霸更是有血海深仇。”
孟小六一時間左右為難,一邊是曾經的青梅竹馬和有恩之人,一邊是親如兄弟的左膀右臂,即便聰慧如孟小六也難以取舍。
馬國棟此時卻慘然一笑道:“天災人禍,無論是馬家還是沙家亦或是最有錢的房家,如今都成了破落戶,誰的日子也不好過,否則也不會紛紛出來討生活。活都活不下去了,哪裏還有空互相仇恨呢?那時我們還小,對族中之事不甚了解,而被殺之人中也無至親血脈,一切業已成過眼雲煙。所以六爺不必為難,我們不會就此去追殺沙天霸,但也懇請您別讓我們去救他。”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回到屋中,眾人雖然好奇卻也閉口不提馬家哥倆的異樣舉動,畢竟孟小六認識沙家父女,而他們也有知道孟小六些許身份的楊鐵通全力做保,再刨根問底就沒有意思了。
袍哥在重慶的勢力不小,而蜂門的總壇也在重慶,想要聯絡到對方不是什麽難事。有九蜂令持有者這個名頭開道,一路消息傳遞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蜂門的總壇和馬家的大隱隱於市不同,他們是在重慶城外不遠處的照母山中,硬要說的話便是小隱隱於野。蜂門總壇修造的十分氣派,是按照蜂巢的形狀去修築的,共分六層,層層都有不同的部署。有的是借助山林地勢,有的是借助洞穴石窟,就僅內三層是正兒八經的建築物,看起來也是宛如宮殿一般。
孟小六以前聽葉嵐說過,蜂門總壇的外三層多是為了迷惑人。第一層設置明裏的危險,讓人知難而退,多用陷坑毒蛇毒物之類的。一般人瞧見這個,自然是繞道而行,但毒物出處必有靈草,故此一些采藥人或者好奇心重的依然會往裏走。
第二層的作用是設置障眼法,這障眼法相傳是諸葛孔明所用的奇門遁甲。究竟是不是不好說,但以前蜂門是在城裏,這個總壇也是清朝才開始修建的。不過它的確容易讓人產生視覺差異,從而團團繞圈,不知情的定會繞回第一層,以為自己遇到了鬼打牆。
第三層則是一眾人裝神弄鬼,孟小六一路上是有人帶著並沒有看到。但見周圍密林深處那即便大白天都不算亮的光線,估計猛然竄出一個什麽可怕的東西,也足以把人嚇得抱頭鼠竄倉皇而逃。
若是有人連闖三關到了第四層,那前三層的就會依次傳達消息,在外三層和內三層的中間,就會有衛隊出來阻攔盤問,然後依情況再行定奪。
孟小六一路被帶著穿宅過巷來到了最內層的聚蜂軒中,所謂軒字麵意思乃是長廊或者小屋,後多用於建築,就好像什麽樓什麽閣什麽居一樣,不再是那麽規範。比如聚蜂軒就十分宏大,整個屋內足以盛納一百多人,而蜂王陸德安此刻正高座正中寶座之上。
天下騙術皆出蜂門,蜂門的悠久曆史注定了他們的底蘊不同。蜂王寶座是一個由許多塊兒碩大的六角形拚成的,看材質好似是紫金製成的,顯得尊貴無比氣勢磅礴。而旗下龍虎犬三座分立於紫金寶座下,分別都是以黃金鑄成,其他六蜂則是以白銀熔鑄而成的座位,身後則是銅鐵等物造成的蜂針位。
大殿中許多座位空著,孟小六目不斜視,快步上前直奔向陸德安。蜂門眾人大驚,紛紛想要阻攔,唯獨虎蜂薛東平不露聲色嘴角帶著笑意,他想他知道孟小六想要做什麽。蜂王也伸手止了眾人,卻見孟小六一個前撲跪倒在地道:“弟子孟小六,見過蜂王代師。”
“快快起來,”陸德安心滿意足的笑道:“你這小子演的這麽誇張,尊師重道是沒錯,可也用不著這麽大架勢吧。你小子啊,明明是假的,還假的那麽假,故意讓人看出來,你這小子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啊。”
孟小六爬了起來,嘿嘿一笑撓著頭道:“誰說了,也就蜂王您眼毒一下子就把我看穿了。”
“行了,小六,我曉得你來重慶做什麽,一會兒讓你薛大哥帶你去轉轉,咱們爺倆明天再敘。”陸德安說完站起身來:“現在我還有點事兒……”
陸德安話沒說完,孟小六卻再度撲倒在地:“求代師相助啊!”
“怎麽了?”蜂王皺眉道。薛東平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蜂王都說了要私下講,難不成孟小六這麽不會察言觀色,非要明說出來?
孟小六把尋找沙鶯鶯一家的事情一說,蜂王頓時鬆了一口氣,隨即道:“這問題好辦,我這就派人去找他們,照你所說他們應該還在巴蜀一帶,估計明天就能收到消息。對了,怎麽讓他們相信我們?”
“就說是孟小六的兄弟即可。”
“好,”蜂王道:“虎蜂,帶著小六下去休息吧,天色已晚,小六今天就在蜂門住下吧。”
“是。”
孟小六先托薛東平傳信兒回城裏,他來蜂門並沒有帶著他人,唯恐馬家哥倆和林元心他們放心不下。安排了這些事情後,孟小六還真的有點乏了,想想也是,這一天到晚大起大落,事兒實在是太多了。從早上下船到了朝天門,碰見楊鐵通,再到茶館偶遇車哲,還有馬國棟他們家和沙天霸的深仇大恨,最後又來了蜂門。忙忙活活的整整弄了一天,這讓孟小六隻感覺渾身酸軟,沒跟薛東平多聊,安排了住所後倒頭就睡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孟小六被一陣淒慘的叫聲驚醒,他穿上鞋披上衣服就出了門。那叫聲離得很遠,但因為聲音很大,所以直傳到孟小六的房中。這是一種撕心裂肺的嚎叫,是出於人最恐懼最為痛苦的本能,不用看就知道叫聲發出者此刻所受到的折磨。那叫聲觸動了人靈魂深處的共鳴,讓聞者都不由毛骨悚然。
叫聲漸漸變了音兒,卻依然在嘶吼,正當聲音消失的時候,另一陣慘叫從那個方位再度傳來,好似牽引著孟小六去探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