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借刀殺人
孟小六沒忘了那群老渣，這亂世當中人牙子和老渣層出不窮，即便孟小六窮極一生也不定能抓的完。孟小六有自己的處事原則，也有自己的江湖準則，那便是路遇不平事，若有能力定當相助，至於碰不到的那他就管不過來了。
林素素開始有意無意的接觸常來共舞台聽戲的一個男人，他姓唐是做茶葉生意的，孟小六正是要借他人之手幹掉那群喪天良的老渣。孟小六則主動提出要換個玻璃杯嚐試下，黃金榮以為孟小六已經到手玩膩了，不禁咋舌原來自己看走了眼，孟小六不是個情種而是個浪子。
這等事情金廷蓀就去安排了，不過對共舞台的生意而言並沒有什麽影響，他們不過是為了交好孟小六，至於小六是否專情，鬼才在乎。而姓唐的也很有錢，每次呼朋喚友前來聽戲，出手也是闊綽，兩方都沒有損失何樂而不為呢。
林素素痛恨老渣嗎？當然痛恨，她家原本是金陵的，家庭不算富足卻也是殷實。林素素十六的時候家門口有個貨郎叫賣，她便想出去買根頭繩。正挑著東西呢，一陣藥水味兒襲來，她昏厥了過去從此就被人擄走了。
幾經轉賣，她被送到了這裏成了玻璃杯。林素素說，她恨那些老渣，那些老渣毀了她的生活。林素素雖然沒出過遠門，但她讀過書識得字，知道自家住在哪裏，如果有機會她還是能跑回去的。可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兒，她知道即便自己跑回去名聲也完了，一個黃花大閨女憑空消失將近一年的時間，什麽流言蜚語都會傳出來的，想要嫁人相夫教子隻怕是難於登天了。
在被倒賣的這一年裏，林素素被屢次轉賣，最後賣到了上海吳老大手裏。吳老大本來看她姿色不錯就想高價賣入妓寨，可林素素放到書寓是不合適的，書寓的女校書都是從小培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林素素讀的那幾年女校不太夠用。放到二道園子人家又嫌貴，同時林素素的年紀在煙花行也不算太小了。最主要的是林素素識字認家，這麽一來賣給大戶人家當陪房丫頭也不安全。
總之一來二去也就給耽誤了，正巧錢串子來買“玻璃杯”就把林素素給倒騰出去了。林素素說吳老大這幫人販子簡直不是人，先前的那些人牙子雖然也是凶神惡煞，但沒有像吳老大那麽喪盡天良。如果不是黃花大閨女，那就免不了被糟蹋，而且輪流伺候這麽一幫人，如果要送到特殊的地方，比如林素素她們要當玻璃杯，就得進行調教。
其中的辛苦是難以想象的，稍有完成不了或者頂撞那就會遭來非人的虐待。若是想要跑，那一定會被抓回來，體罰毒打饑渴饑餓都是輕的，到時候基本不死也會脫層皮。小六見到的那個女人就是被折磨後打斷雙腿擺在過道，日日讓人參觀以示警戒，其實那個女人已經瘋瘋癲癲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了，或許此時死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當林素素聽到孟小六要為她們報仇的時候，頓時便說什麽也答應了。這一刻她突然對孟小六有了一種崇敬的感覺，在她的眼中孟小六不再是那個上海灘的白相人，而是化身成了一個隱士俠客，他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卻又藏於芸芸眾生之中。林素素想起了上學的時候老師教過的兩句詩：“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這個唐老板十分好色，林素素根據孟小六的指示步步為營，欲拒還迎成功引得唐老板的注意。林素素忍住屈辱偶爾讓唐老板占點便宜，但就是不讓唐老板吃到，這勾的唐老板如百爪撓心。林素素說自己想要一場自由戀愛，唐老板通常都是拿錢去砸，老聽人說什麽自由戀愛，如今還真想嚐試一下。
眼見著就要過年了，林素素突然提議要出去玩玩，唐老板不禁犯了愁，他的家裏可是有正妻的，如果被發現那可是麻煩得很。林素素就說誰也不告訴，偷偷的跑出去，兩三天就回來，不帶隨員不帶司機就過一陣二人世界。
林素素講的實在是太美好了，這讓唐老板不禁心動，再說孤男寡女的到了外麵共處一室，自己不就得手了嗎。兩人決定瘋狂一把，當即買了車票準備去金陵。林素素說自己祖籍金陵，隻是家裏沒人了，總之他們決定了去處就出發了。
當天的唐公館，唐夫人參加完牌局兒回到家裏，看著唐老板的車在家裏，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老爺這麽早回家實在是難得，平時不知道又沉溺在哪個狐狸精的溫柔鄉裏呢。
“老爺呢？”傭人替唐夫人脫下了外衣，唐夫人問道。
“回太太的話，老爺還沒回來。”
“沒回來？”唐夫人眉頭微皺道：“可車子還在家啊，阿力和阿大呢？”
“也沒回來。”
阿力是唐老板的司機，阿大則是他的貼身保鏢。這一晚上唐老板消失的無影無蹤，不過唐夫人並沒有太過擔心，這種事情太正常了，而且夫妻倆的情分早已經支離破碎了。剛開始唐夫人還受不了，現在也已經習慣了，隻要錢夠花日子過得好，正室夫人的地位保得住，那就由著唐老板去吧，畢竟少女時一夫一妻伉儷情深都是幻想。
第二天早上，唐公館的大門上貼著一封信，傭人遞給了唐夫人，唐夫人接過拆開一看不由得驚呼一聲，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信封裏有一封信，上麵是這麽說的：“他在我們手裏，若想他沒事，就準備好三萬塊，我們會再聯係你的。”
唐夫人雙手顫抖了起來，畢竟這麽多年夫妻了，感情破碎是破碎，但還是有的，而且一旦當家的完了這個家也就塌了。唐夫人深吸一口氣，喊道：“報警，一定要把老爺救出來。”
一個有錢商人被綁架，這於公不營救肯定會被告上一狀，誰知道人家手眼通到哪裏？一旦營救成功也會獲得良好的社會聲望，升官發財那不是且等著的事情嗎，當年黃金榮就是因為辦了幾件大案才混起來的。於私現在就有的是油水，乃是一個肥差，主家不得多多感謝盛情招待，銀洋且有得賺呢。故此警察不敢懈怠，當即派出幾個老手負責此案，勢要救出唐老板。
而唐老板此刻已經坐火車到了南京，然而唐老板卻有些鬱悶，因為下了火車他便遇到了幾個地痞無賴。那幾個人對林素素動手動腳的，還滿嘴的汙言穢語，唐老板卻連連擦汗，自己已經不再年輕，如果真動起手來那可是要吃虧的，他已經過了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年紀，不能再這麽衝動了。
可那夥人卻根本不想放過自己，唐老板的忍耐並沒有得到回報，而周圍的人也多是圍觀並無人敢於上前阻攔。林素素被拉著走了，而唐老板畢竟是男人，他跟去了小胡同卻正中了那幫人的下懷，當場是人財兩空，被那幾個小癟三洗劫一空。林素素也被帶走了，麵對拔出來的尖刀，唐老板一聲也不敢吭。
“警察，警察！”唐老板第一次覺得那些臭巡警竟然是那麽可愛，不過他的態度可不怎麽樣：“你們幹什麽去了，我被搶劫了，剛才你們在哪兒？”
在上海灘耀武揚威慣了的唐老板估計也是忘了現在自己在南京而不是在上海，這裏可沒人認識他，巡警要不是看他衣冠楚楚的早就一棒子打過去了，於是不耐煩地說道：“跟我們去立案吧。”
“我說話你們聽沒聽見，我被搶了，我的女人也被劫了快救人啊。你們這幫廢物！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唐老板越說越激動，不禁動了怒。
巡警大喝道：“想死是不是，呆逼，再胡說我把你扣起來！滾！老子不管了！”
唐老板是生意人，腦子被這一喝冷靜下來，立馬慫了，灰溜溜地走了。
林素素被幾個莽漢抓著拖到了一條小巷裏，陳光放開了林素素，說道：“大嫂，不好意思，剛才多有得罪了。”
“別瞎叫。”林素素紅了臉道。
陳光嘿嘿一笑說道：“我都看見了，那天六爺還給你送花呢。”
再說唐公館內，幾個前清就當番子的老手看著那封信眉頭緊皺，對唐夫人道：“我們建議咱們做兩手準備，我們自當加緊偵破，不過您也準備好贖金。這麽說吧，綁架唐老板的是個高手，他的信封是自己用白紙粘的，裏麵信上的字也是剪下的報紙字貼起來的，這就說明他很有防範意識，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這事兒反正很是棘手，現在就等劫匪進一步的消息吧。”
說曹操曹操到，電話在此刻響了起來，唐夫人接起了電話：“喂，這裏是唐公館。”
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你家裏有警察！媽的，不老實是吧，一會兒就切一根手指頭給你送過去！”說著那邊便掛掉了電話。
“熟人作案，絕對的熟人作案，唐公館已經被人監視了。”一個探長道：“那個阿力和阿大找到了嗎？”
“找到了，正在派人去緝捕。”
“好，給電話局打電話，問問他們剛才那通電話是從哪裏打來的！”
阿力和阿大有點冤枉，明明是唐老板給他們放了假，如今卻被警察扭著送去了牢裏，嚴刑拷打逼問是否和劫匪有聯係。這倆人什麽都不知道，昨天好不容易休息，胡吃海喝不成反倒是吃了一頓打。
而電話局那邊也鎖定了位置，說是老北門附近的一間雜貨鋪打的這一通電話。老板被提審，他說有個人前一陣給了兩塊大洋打了這個電話，而雜貨鋪的電話放在裏屋，是用來給法租界一些有聯係的大戶人家與商家送東西聯絡用的。
根據雜貨鋪老板的回憶，打電話的人個子挺高身材挺壯，帶著一頂帽子還用圍巾遮住了半張臉，當時雖然懷疑可看在兩塊大洋的份上還是讓他打了電話。而因為是在裏屋，他便回避了，實在是沒聽到電話的內容。
雜貨鋪就此算是布控上了，然而這時吳老大的手下郭亮正來進貨。郭亮身材高大平日裏采買的事情都是他來負責的，東西少兩膀一晃也就抱著走了，東西多拉個小車也能拉得動。他帶著帽子圍著圍巾，圍巾還刻意遮住口鼻。
不是郭亮的身子弱，而是昨天他出來的時候被一個臭小子不小心潑了一盆冷水。雖然抓住那個小癟三打了一頓，可這大冬天的，潑一盆冷水不感冒那才奇了怪呢。
說句題外話，潑冷水的小子就是個小工，今天鼻青臉腫的去上了工被人笑話了半天，掌櫃的也怪他不小心，挨打純屬活該，可他心裏卻美滋滋的。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挨打，更是故意潑的這盆水，他把這盆水特地弄得滿滿的。臉上身上是很疼，那個人高馬大的壯漢下手可真夠黑的，不過兜裏的那七快大洋卻是熱乎乎的。
“戴帽子，裹圍巾，身材高大。”布控的警察們鎖定了郭亮。
郭亮是幹的老渣的生意，這被抓住可是要坐牢的，他自然小心，他感覺到了周圍鬼鬼祟祟的目光不禁有些起疑，心中不禁暗道，究竟是幫派的人想敲竹杠，還是同行想製造麻煩撬行市，亦或是被拐的人想來火坑撈人？可不管怎麽樣，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先甩了眼線再說。
想到這裏，郭亮還沒買東西便轉身要走，然而就在這時，隻聽一聲大喝傳來：“他發現了，想跑！動手！”頓時四麵八方湧來一幫人，死死的按住了郭亮，任他怎麽掙紮也掙脫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