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采生折割
小六顫顫巍巍的回過頭去,那人卻沒有使勁兒,隻是在小六耳邊低聲道:“是我。”
孟小六長舒一口氣,聽出了那人是馬雲。馬雲見小六不緊張了,便鬆開了手。兩人朝夕相處默契度已經很高了,一個眼色便相互會意。兩人悄默聲的遠離了這破瓦房,到了一邊說話。
馬雲問道:“六兒,你怎麽來了?”
小六把他發現端倪的事情一說,馬雲點頭道:“一會兒或許會有危險,你還是回旅店等我。如果……如果一個時辰後我還沒回來,你便叫上草上章再回來。”
“那不行,萬一你出事了怎麽辦,咱哥倆雖然沒拜把子,但我可把你當做親大哥一樣。你幫著我東奔西跑追查凶手,我怎麽能舍你而去。”孟小六頭搖的活像個撥浪鼓,馬雲嘴皮子都磨幹了也沒勸服的了他。
馬雲道:“行,我知道你仗義,你這兄弟我沒白交。我也不說了,你跟著就是。不過一會兒見機行事,苗頭不對撒丫子就跑,切不可逞強。”
“嗯,知道了。”小六點頭道:“馬大哥,你說這些乞丐都是怎麽回事啊?是不是和那個馬雷有關?”
馬雲沉吟片刻道:“有沒有關我不知道,我希望和他無關,因為這事兒太缺德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是在采生折割。”
“采生折割?什麽意思?”小六不解道。
馬雲欲言又止過了半晌才道:“采生折割一詞在宋朝被發明,但曆史卻要更久。指的是一種邪門的宗教儀式,剖心挖肝極其可怕,而且還用人血作畫彩繪。當時規定,一旦發現有采生折割者,便要淩遲處死,兩鄰有知情不報者,同罪論處。
如此嚴重的刑罰就能看出來其邪門的地方,後來到了清朝,便有些丐幫的人拍花子拐騙婦孺或者老人,然後用殘忍的方法對待,弄的這些人人不人鬼不鬼的,以便引起人們的同情好多給點錢。而乞丐們控製這些采生折割,大謀其利賺昧良心的錢。”
“這麽混蛋!”孟小六聽後隻覺得又怕又氣,不由得說道。
馬雲點點頭:“正是,采生折割雖然在江湖上為人所不齒,在丐幫內也有些人反對,但並不禁止還默認是一種求生手段。所以在江湖上,丐幫向來是獨來獨往,無人與之關係過密,而大家對他們的口碑也不是那麽好,那便是因為他們做了許多諸如采生折割的事情。”
馬雲略一頓繼續道:“采生折割分為三種,殘、疾、怪,一種比一種殘忍。這些都是控製一些小乞丐或者拐來的人,其中殘是打斷他們的手腳,然後用夾板固定,甚至反複打斷使之愈合,讓這些乞兒變成殘疾怪異的樣子。再殘忍一些的就是砍斷手足,挖掉眼睛之類的。
如果說殘隻是一時之痛,那麽疾就是生不如死了。一般是用劃開傷口,然後任由傷口感染,化膿留瘡惡心至極。這樣的人去要錢,有的人看著可憐就會給錢,還有些則是覺得惡心,給錢想讓他們離得遠一些。除此之外,還有把人泡在毒藥和大糞熬成的金湯裏的,以便人體潰爛。
成為疾的人日日夜夜受到內外煎熬,他們有的找準機會就會投井跳河亦或是活活撞死,到了那時候死便成了一種解脫。如果說這些成為疾的還算是人,怪就壓根連人都不算了。怪通常的做法是把豬狗等動物的皮剝下來,再把控製囚禁住的乞丐剝皮,然後把動物的皮縫在人的身上,有些樣子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人都有好奇心,雖然怪的樣子不人不鬼,十分可怕,可還是忍不住去看,給的錢也最多。”
說罷,馬雲便不再說話了。兩人陷入沉默當中,過了很久小六打破了沉默道:“馬大哥,這事兒就是和你無關我也得管,他們太慘了。”
“好兄弟,我沒看錯你。”馬雲點點頭道:“人性亦正亦邪,而江湖同樣是既令人敬仰又使人恐懼。它有著義氣、規矩、誠信等好的東西,也有私欲、殘忍和血腥等惡的所在。好了,不發感慨了,咱們過去看看吧。”
兩人悄聲走了過去,這破瓦房是個大三間的連房,地方不小但也沒有院牆,就那樣孤零零的杵在那兒。外牆是用土磚壘起來的,窗戶紙也早已破開,露出一個個大洞好似吃人的大嘴一般。孟小六小心翼翼的探頭查看,卻見屋裏燃著篝火,一幫麵帶凶相的彪形大漢坐在那裏吃著大餅,就著火焰上架著的烤肉。
一個大漢吃了兩口肉,不知道是不合口味還是什麽,便從嘴裏吐了出來,朝著地上扔去。霎時間一幫縮在角落陰暗處的四五十人如同瘋狗一般撲了上來,爭奪著地上那塊剩肉。那群大漢哈哈大笑起來,好似搶食的不是人而是一群畜生。
其中一個道:“我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要吃的,要錢最重要。結果呢,他媽的,弄一堆饅頭有個屁用!那誰,一隻眼,今天你要錢要的最多,饅頭都賞給你了。”
說話間一個人跪著從黑暗的角落爬了過來,往前爬幾步扣一下頭,直到到了大漢麵前才抬起頭來。借著火光可以看到,他的臉上布滿了傷痕,而破碎的麵容上,隻有一隻眼睛在眼窩裏,另一隻則是個窟窿,上麵有用火燙住封閉傷口的痕跡。
他拿了一袋子饅頭千恩萬謝的爬走了,另一個大漢抽出刀子,獰笑著說道:“有獎就有罰啊,今天錢要的最少的……哼哼。”
幾個大漢走向乞丐,很快尖叫聲響了起來,一個斷臂的乞丐被拖了出來,他驚恐地叫著不斷掙紮著。有大漢在火堆上做著熱水,幾人把斷臂乞丐踩在腳下,熱水就這樣劈頭蓋臉的澆了上去。慘叫聲從乞丐嘴裏喊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他硬生生的疼暈了過去。
“這下他就更惡心了,估計能多要一點錢吧。”
“要我說還是態度問題,對了,今天上麵傳來消息說,這幾天讓咱們再采生折割幾個,明天天亮把這些人分批送到章丘和泰山去。”一個大漢打了打手上的枯草灰塵道。
“那邊的丐幫也搞定了?”有人問道。
那大漢答曰:“這就不是咱們要關心的事情了,不過上麵說了,濟南府現在的殘疾乞兒太多了,怕是有人要做文章。另外,聽說有人在調查咱們,上頭讓咱們小心行事。”
“誰他媽活的不耐煩了,竟敢調查咱們。就算查出事兒來又能怎樣,哼。”
“反正都小心點吧,聽說來的是馬家門的人,應該不比閻王爺地位低。”
那人不屑的冷哼一聲:“不管這些,誰也不能擋了咱們的財路。在濟南這一畝三分地兒上,是龍得給咱們盤著,是虎得給咱們臥著,誰來辦誰。”
馬雲看著滿屋缺胳膊斷腿的乞丐們,氣的雙拳緊握渾身發抖,小六也被如此人間慘劇深深震撼。哥倆對視一眼,知道此事不能從長計議,按照那些人的話,明天天亮乞丐們就會被送到各處,到時候再想營救他們就難了。
不過亂拳打死老師傅,即便馬雲練過幾手功夫,四五個人近不了身,可屋裏卻有七八個彪形大漢,也不知他們身手如何。萬一群而攻之,光憑馬雲和孟小六兩人,隻怕是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
兩人稍微一合計,立刻回城買了燈油繩索等,又一人揣了一把小匕首,朝著破瓦房再度進發。路上途徑桐鳳院,進去找草上章想讓他一起行動,卻被告知草上章早已不在了。馬雲留了點錢,命鴇母一旦看見草上章,便告訴他讓他去找長春會的徐會長,在那裏等他們。
哥倆再度出了城,來到破瓦房跟前的時候,屋裏的人已經大多都睡去了,在屋外都能聽到屋裏傳來的低低呼嚕聲。隔窗看去屋裏還有倆大個兒正在值夜,其中一個已經哈欠連天,另一個背著身子看不清楚。
馬雲爬上了房,孟小六弄了點幹柴枯草,放在了破瓦房邊堆成一摞一摞,然後澆上燈油,還放上幾坨馬糞讓煙霧一會兒大一些,隨即用洋火逐個點燃。不一會兒功夫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周圍皆是濃煙根本看不清有多大的火,屋裏的人警覺了起來,開始朝著屋外狂奔而去。
別看平時這些大漢對乞兒們動輒打罵,可還真不能讓他們燒死在屋裏,這些乞兒可是他們的搖錢樹。於是一個個組織他們朝著外麵撤離,屋內兩人屋外五人,防止乞兒趁亂逃跑。
乞丐們平時都縮在牆角睡覺,看守們給乞兒留下的地兒連平躺都不夠,大多時間乞兒都是縮成一團睡覺。找個磚頭就是枕頭,弄點幹草雞毛也就隨便當被子了,他們擔心屋裏有沒起來的乞兒,便四下尋找。
其中一個膽子略小,找了一圈便出去了,還有個則在屋裏繼續找著罵著,但他什麽也沒找到。不過他突然發現其實這火也沒那麽大,隻是煙很大罷了。他想提醒屋外的同伴小心,屋頂卻在這時塌落了下來。
這破瓦房的屋頂已經殘缺不全了,上麵的窟窿有的用草席有的用油布擋著,砸在這個看守身上的正是一團編好的破草席以及幾片破瓦。他摸了摸頭上被砸的還挺疼,好在沒見了血,罵了一聲倒黴就要站起來,卻猛然感覺自己身上濕漉漉的,抬眼看去濃煙之中站著一個人正在往自己身上澆東西。
那看守伸手一摸放在鼻子上一聞,竟然是燈油。還沒大叫出聲來,上麵就有一團燃著的幹草飄落下來。幹草落下的時候隻剩下一片火星了,不過卻四處飄散讓人無處可逃。
火星沾上了燈油,瞬間看守燃成一團火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