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八歲的承若
深夜，時筱雅一個人坐在陽台上。想著白天男人那句意味深長的“好久不見”。他是認出自己了嗎？那又如何，自己依然不是當年那個時筱雅了。
幕布一般漆黑的夜空中布滿星星點點的光亮。就像是時初雪心頭那細細碎碎的往事：
“筱雅啊，今天開始隔壁家的哥哥要來我們家住了，你可要變現的乖一點兒哦。”時母摸摸時筱雅的頭，溫柔地說道。
“為什麽隔壁哥哥要來我們家住呀？”小筱雅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天真無邪的樣子。
時母思忖了許久，還是解釋道：“隔壁哥哥家隻有他跟他爸爸，他的爸爸生病離開了。以後就沒人照顧他了。他一個人多孤單，多可憐呀。是不是？”
“嗯。那我們一定要好好照顧隔壁家的哥哥，讓他就像在自己家一樣開心。”五歲的時初雪單純的一番話，卻像是一枚印章深深地敲在了站在門口的男生心裏。一個七歲的男孩子，心裏像是一塊巧克力被融化一般生甜。
“哥哥，我想吃冰淇淋。放學路上，八歲的時筱雅叫嚷著。”
“好，我去給你買。”顧逸克從包裏掏出自己中午吃飯剩下的錢跑向便利店。兩分鍾後，拿著一個冰淇淋笑眯眯地向她走來。
書房裏，台燈發黃的燈光打在昏暗的桌麵上。
“哥，我今天作業好多哦。你怎麽每次都寫得那麽快。一點兒都不講義氣，留我一個人在書房裏。”十五歲的時筱雅麵對桌上一堆的中考複習資料發著牢騷。
顧逸克伸出手，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隨即，從包裏掏出一本書，翻到全新的一個單元開始預習。“呐，以後你寫到幾點，我也學到幾點。好不好？”
“一言為定！”時筱雅伸出一個手指想用從小到大的伎倆，拉鉤。
下一秒，顧逸克的手緊緊包住了她的手指，放到自己的胸口。淡淡地說道：“一言為定。”
清冽又略帶磁性的聲音，像是一陣微風拂過時小雅的心頭。
那一年，時筱雅第一次知道心跳加快的感覺。
時光恍若流水一般從兩人的嬉笑間穿過。
十八歲那年，時筱雅拿著學校的錄取通知書衝到顧逸克的房間。
誰知，顧逸克剛從浴室出來。
赤裸的上身，小麥色皮膚，十分搶鏡的八塊腹肌。以及隻用一條浴巾裹住的下半身。緋紅從時筱雅的心裏一直燒到臉上，耳朵，再到脖子根。
“那個，哥，我待會再來。”雖然嘴上這麽說，誰筱雅的腳卻像灌了鉛一般，寸步難移。
然而，房間裏的另外一個人卻不緊不慢地走向她，不以為意的說道：“有什麽事你就說呀，從小到大都這麽毛紮。突然這著他，低下頭吞吞吐吐地嘟囔道。
下一秒，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一股沐浴露的清香撲麵而來。
“哥？”時筱雅猛地一驚，輕聲喚道。
“嗯？”說著，一隻幹淨修長的手伸到時筱雅的麵前，用一根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讓我看看，哪裏長大了？”
顧逸克的話像是一片指甲撥動時筱雅心上繃緊的弦。心跳，如同陣陣鼓聲，不絕於心。她小心翼翼地吞咽著口水，一雙大眼四處投射。無處安放的手隻得緊緊地揪住衣擺。“哥。”
“嗯。”顧逸克的一聲是從喉嚨裏悶出來的。嘴角掛著一抹魅惑的笑。
寂靜幾秒，見眼下人兒不再發聲。顧逸克薄唇微張“筱雅，從今天開始。不要再把我當你的哥哥看了。”
“啊？”時筱雅眨巴著一雙圓眼，滿是不解。
忽的，一張俊俏的麵孔在她眼前放大，沐浴露的清香混雜著一種男人的體香向她襲來。
下一秒，殷紅的小嘴上傳來一片溫度。柔軟卻又熾熱。
時筱雅杏眼嗔圓，抓著衣服的手戛然而止。時間和空間都如同靜止了一般，悄無聲息。
良久，顧逸克離開了她的唇。
黝黑的深眸中散發著某種光亮，嘴角淺揚。溫柔的目光筆直的投向發愣的時筱雅。“丫頭，我喜歡你。”
像是什麽在腦中突然一瞬間炸開，思考片刻，心底卻又似一朵小花悄然綻放的般欣喜，明媚。時筱雅抬起波光粼粼的一對水眸望向顧逸克，正巧對上一雙柔情似水般的俊眸。“我……”
“筱雅，做我女朋友好不好。”顧逸克緊緊地注視著她，眼中滿盈期待。
時筱雅嘴角輕抿。然後嘴角微微上揚，嬌羞地點了點頭。
十八歲，時筱雅整整跳動了三年的心找到了共舞的節奏。像是一陣風，將所有的美好都在這個最美的年華裏贈與了她。
某個陽光明媚的黃昏，草地上，時筱雅緊緊地靠在顧逸克的懷中。一雙圓眼半眯著，透過交在一起的手指尋著夕陽的餘光。
“逸克。”忽地，她淺聲喚道。
“嗯？”顧逸克修長的手指滑過她柔順細密的發絲。
“你為什麽要在那個時候跟我表白？有什麽特殊的用意嗎？”
良久，得不到回應。
時筱雅將頭轉向他，卻被映入眼框的那一張俊顏驚豔。一時有些晃神。
顧逸克的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手指將時筱雅額角的碎發別到腦後。輕揉的聲音侃侃而出：“我怕別人把你搶走。所以在你上大學，見到更多的男生之前就先把你綁在手心裏。”
時筱雅別別嘴，挑起眉：“那你可想錯了。我要是看見更好的男生我就不要你了。感情這事可不講什麽先來後到。”
下一秒，她的嘴就被人堵住了。空氣連同想說的話與清風交織，蔓延出甜甜的氣味。
稍稍分離。
顧逸克霸道地語氣直出：“如果讓我看見你多看男生一眼，多跟男生講一句話，你就死定了！”
時筱雅坐起身來，雙手自然地勾上他的脖子。精致的小臉湊了上去。
男生的嘴角滿意地淺抬，加深了吻。
“叮——”很不適宜的手機鈴聲。
顧逸克不悅地掏出電話，是時父。“喂，叔叔。”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跟筱雅回去。”顧逸克神色凝重地掛斷電話。
“怎麽了？”時筱雅微微一怔，他這樣的神色很是少有。爸爸找逸克是什麽嚴重的事情嗎？
“爸說家裏來了重要的人，讓我們馬上回去。”顧逸克的聲音有些凝重，仿佛已經知道了來的人是誰。但時筱雅沒有多問，他不想說的，她從不逼問。
十分鍾後，兩人跨入家門。
“逸克，你回來了。”陌生的聲音倏地傳入耳朵，時筱雅循聲望去。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女人，長長的頭發燙的很洋氣。穿著一件牛皮夾克，下身是水洗牛仔褲。身材很好，氣質也上乘。隻是這端莊的眉目中讓人覺得似曾相識。
顧逸克像是沒有聽見來人的叫喚，徑直走向時父的身邊坐下。
“筱雅，快叫阿姨。這是小克的母親。”時父看著還站在門口的時筱雅，立刻說道。
逸克的母親？時筱雅輕輕一顫，目光悄然轉向一聲不發的顧逸克。他正低著頭，眉宇緊鎖。沒有一絲詫異。他難道，早就知道了？
“你就是筱雅啊，長得真漂亮。”顧逸克的母親走過來拉起時筱雅的手，到自己身旁坐下。溫柔地笑著，打量著時筱雅精致的麵孔。
倏地，一聲沉悶的質問截然響起。
“你到底想幹什麽？”顧逸克一雙黑眸緊緊地注視著女人，俊眉鎖緊。
“小克，怎麽跟媽媽說話的。”時父輕輕嗬斥道。
女人立刻製止：“沒事的，沒事的。逸克隻是一時情緒激動，我可以理解的。”頓了頓，她臉上又掛上笑：“我今天來就是想要商量一下帶逸克出國的事情。”
“不去。”很是幹脆的兩個字，弄的三個中年男女的臉上都有一些尷尬。
時筱雅的心猛地一沉，出國？那不就意味著自己跟他要分開。
“小克，你媽媽也是為你好。國外的條件和環境好，而且你媽又有一些根基，還能在你將來事業的法陣發展上麵幫你一把。留在國內，這路就一眼望到底了。”時父語重心長，養了這麽久的如親生兒子一般的孩子，他也諸多不舍。但終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就葬送他的大好前程。
“叔叔，留在國內，我一定也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的。”顧逸克堅定地語氣連同他那雙炯炯地深眸透出超乎年齡的執著與追求。
“你去吧。”時筱雅陡然出聲，讓所有人都輕輕一陣。
顧逸克的目光望向她，當中是及其複雜的眸光。
時筱雅將頭轉向一邊，躲開他的目光。“你去吧，這些年你在我們家用的錢沒有一番好的事業怎麽補償的起。”
“筱雅，胡說八道什麽呢！”時父厲聲嗬斥。
一對深眸隱隱泛光，他知道，她是在激自己。
“你每次考試考這麽好的學校，知不知道爸爸的壓力和負擔有多大。你難道就不打算補償他對你的養育之恩個嗎？”時筱雅的話斷續，隻有自己知道，她是在強忍眼底的酸楚。
“啪——”時父一巴掌落在了她的臉上。
“叔叔！”顧逸克迅速起身走到她身邊，滿眼心疼地望著時筱雅微微泛紅的臉頰。“疼嗎？”
“跟阿姨去吧。”時筱雅答非所問。
剛才的話像是被設定了單曲循環，在顧逸克的腦中回放著。他緊緊皺眉：“好，我去。”
像是一塊石頭落入心底，重重沉下。下一刻，眼底的淚水就奔湧而出。時筱雅的聲音很是微弱：“答應我，一定要回來。”
“等我。”
十八歲，他與她的承若宛然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