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初相見 第72章 他的邀約（下）
一路顛簸，終於到了終點。
遠遠地就看到酒吧門口立著今晚演出的宣傳畫，何家承他們幾個人酷酷的、看不清楚臉的照片被放大了印在上麵，還有醒目的大字寫著： 再見北京 橙汁樂隊 告別演出。
看到海報上橙汁樂隊四個大字的時候，我心裏還是忍不住亂跳了兩下。橙汁樂隊……他們真的是認真的嗎？
想當初，跟他們樂隊一起混的日子，他們幾乎每都要討論的一個話題就是——樂隊到底要起什麽名字。
可是人多想法就很難統一，大家在各種名字之間糾結了好久。
什麽彩虹啊，逆流啊，零度啊，節奏啊，反正連各種土得掉渣的名字都想過了，卻始終定不下來。
後來還有人建議，定不下來幹脆就叫“不知道叫啥樂隊”得了。最後到底叫什麽好像也就不了了之。好在叫什麽這個事兒並不曾影響他們排練和唱歌的熱情。隻要有吉他有麥克風，他們就好像隨時能站上舞台。
當時何家承就曾經問過我：“梅子，你是文化人，作文寫那麽好，總被老師當範文，你給出出主意，給我們樂隊想個好聽的名字唄。”
但是，我也知道他們幾個人因為名字的事兒爭論了好久，並不想趟這趟渾水，所以我當時隻是沒有經過大腦，隨口了一句：“你承子的樂隊，還能叫什麽，就叫橙汁唄。橙汁好喝，又有營養，豐富的維生素，增強免疫力，讓聽歌的人越聽越健康，越聽越舒暢，那便好了。”
我倒是還記得，何家承當時聽完我的話，居然沒有嫌棄我不認真，還把眼睛笑的彎彎的。不過，他還是搖著頭連聲著：“不妥不妥。樂隊是大家的，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還是得起個高大上的，繼續想，繼續想。”
後來起名的事兒我自然也就沒再當回事兒。現如今看著這宣傳海報，何家承當初那副眼睛笑的彎彎的表情便浮現出來了。一恍，如隔世一般，他的笑在我的腦海中竟然也是那麽清晰，笑著，笑著，笑的我心都疼了。
門口的服務生熱情地幫大家掃二維碼門票入場，我刻意在附近徘徊了很久，就是想要等演出開場再進去，這樣大家關注的焦點也就都在舞台上，同學們也就不會大驚怪地呼喊著我的名字了。
我在店外遠遠地隔著玻璃窗，都看到店內靠窗的座位上，何家承那張熟悉的臉。演出之前，他們幾個還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吃著晚飯，陳揚就坐在何家承身邊，十足地鳥依人，看著畫麵甚是美好。而我當時的內心，就仿佛一個老母親一樣。
我搖頭自己笑了笑。
演出的第一聲琴聲想起，我總算是成功地混了進去，並且成功地沒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進去以後，才發現，這場演出觀眾還真是不少，前排的位置，正如我所願，都已經擠滿了人。
我穿過人群，擠到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那裏幾乎隻能聽聲音，基本上都看不到樂隊成員的臉，然後隨口跟服務生叫了兩瓶啤酒。結果沒想到，服務生竟然送來了兩瓶燕京。也好，這酒多接地氣兒。
這個夜晚，對我來，本來也就是來麵對現實的一個夜晚，喝點燕京，就這麽遠遠地陪承子告別北京。挺好。
耳邊響的還是那些熟悉的旋律，何家承好聽的嗓音回蕩在耳邊。
其實，對我來，這場演出真的是看得見與看不見都沒有關係。樂隊演奏的都是當年最熟練的歌曲。而他們每個人在演出時候的身影我早已經爛熟於心。聽著歌聲，就能想象到何家承的表情。
也許是氣有點太悶熱，酒吧裏的空調就像是沒開一樣。我隻是覺得奔波了這一路上，實在有點口渴。
不知不覺，點的兩瓶燕京居然已經見了底。而台上大概也已經唱了十來首歌，旋律從開始的寧靜，開始越來越狂躁起來，看看時間，演出已經過半，馬上就迎來高潮，台下的人們都開始興奮地離開座位，舞動身體，跟著又跳又唱。
我突然覺得有幾分醉意，眼前的那些層層疊疊的身影都變得恍惚了，還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才兩瓶啤酒而已啊，應該不會這麽大勁兒吧。
我趕緊起身，想著去趟衛生間吧，上個廁所洗個臉，再補個妝，估計這酒就能醒一半兒。出來應該又是一條好漢吧。
誰知，當我還是醉眼朦朧的從廁所門裏出來，卻一眼就掃描到洗手池前麵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撲麵而來的是我曾經熟悉的一款香水味道。
陳揚轉過身，煞有深意地望著我：“梅可，你終究還是，來了。”
她這個架勢，我一眼就看明白，她並不是來洗手的，而是專門來這裏等我的。
場麵似乎有些尷尬，我的嗓子還是有點燒的慌，回話都有點沙啞：“嗯。我還是想來看看，我就看看，一會，就準備回去了。”
“何家承一直在等你。”廁所的燈光有些昏暗，我有點看不清楚陳揚的臉，也看不到她的表情，隻是覺得她話輕飄飄的。而我今晚喝的酒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很撞頭。
“他？等我？怎麽會。你別多想了，陳揚。我，沒有告訴他我會來。你，你一會也去告訴他不用等我。”
喝了酒以後的腦子果然不太好使，在陳揚的暗示下，我感覺自己好像是在急於解釋什麽。
“嗯，好。演出還有一會就結束了，還有拍照合影留念的環節。”陳揚好像繼續在暗示我什麽。
“那個，你放心，我，我絕對不會等到演出結束的，我真的就來看看就走。看到你，就好。你們……去澳洲，一路順風。”
“何家承，如果你今不來看演出，他還要叫你來機場送機……我們的航班是周日下午……”陳揚聽完我的話，好像仍然不滿意，她繼續用她特有的快語速，跟我著。
我隻好衝口打斷她：“你，不用告訴我航班時間，我今晚就回津，你放心，我明也不會去機場的。”
見陳揚還是沉默地繼續盯著我，我隻好繼續解釋。
“而且，而且你放心，我也不會再和何家承有什麽特殊的聯係了。你們放心地去澳洲。而我，也會從他的生活中……逐漸淡出的。”
嘴裏這些話衝口而出，那句逐漸淡出，卻讓我心裏卻覺得好疼。也不知道是喝醉了的原因，還是什麽，我隻覺得胃裏有些灼熱，酒有點往上翻。我使勁壓抑著胃裏難受的感覺，也使勁兒壓抑著湧上來的心酸和眼淚。
有些話，一定要清楚，即使心裏再難受，也要清楚。
陳揚似乎終於覺得非常滿意，她走過來，一臉笑意，熱情地拉住我的手。“梅可。你會記住你今晚的這些話，對麽？”
這一下我終於看清她的臉，那一張精致、好看、無可挑剔的臉，就連女孩子都覺得她漂亮的臉，但一雙眼睛，卻那樣一張好看的臉上，咄咄逼人地望著我，看的我覺得眼前越發地恍惚起來。
“嗯，當然。你們……要好好的。”酒勁兒上來，整個人仿佛都有點不受控製，我總覺得自己不知道下一秒會做什麽。我使勁兒地壓抑著，努力地讓自己擠出一點笑，然後再努力地憋住眼淚。
我告訴自己，陳揚，她其實也不容易。她這樣做，無非是為了保護自己。她做的其實也沒有錯，隻是方式更直接了一些罷了。
陳揚終於放下剛剛緊緊抓住我的手，眼神開始溫柔起來，衝我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你也放心，我們，會很好的。”
然後她一個轉身，瀟灑地走了出去。
我趕緊一把扶住洗手池的水台，控製住了最後一刻的眩暈。完了，完了，可能真的是，喝的有點多。
我剛剛到底都了些什麽？為什麽心裏這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