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初相見 第13章 原來你一直都在
校園裏人很少，寒假就隻剩下畢業班的學生還在補課，回想起一年前的這個時候，我也曾經是那教室裏埋頭苦讀的一個吧。
一步一步的走過那些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那家下課就跑去吃冰淇淋喝冷飲的店，那棵曾在上麵找到過五瓣丁香花的丁香樹，還有那麵我們偷偷翻過的牆，一切都還在，一切都還好。
不知不覺腳步被牽引著來到了播音室的窗外。
也許我這次來，真的就是因為何家承提起了閆旭吧。
不願忘掉的，果然還是忘不了。
傍晚時分，已經漸漸地暗下來，校園的路燈瞬間點亮，房間裏的燈光也一個個地亮了起來，唯獨這裏的燈沒有亮，人去樓空。想著那段在播音室的日子，仿佛一切都很久遠卻又如此熟悉。
即使有人，也不是曾經的我們了啊。
想想，確實是自己傻了太久，現在站在窗下的這一刻，依然很傻。
難道還指望，這裏的燈光亮起來？
難道還指望能看到在燈光下並肩埋頭準備第二節目的“我們”？
難道還不懂什麽叫做物是人非？
是該離開的時候了。散了就散了吧。
然而，有些事情，越是當你想結束的時候，就越是難以結束。
就是從教學樓路過操場走到大門口的這麽一段路程，就這麽一會兒，我仿佛經曆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因為我居然在學校裏見到了閆旭。
我突然秒懂了在聚會上何家承跟我反複叨咕的那幾句話。
閆旭他哪兒也沒去，原來他複！讀！了！
我仿佛也瞬間秒懂，為什麽高考之後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如果是我，我也會選擇消失吧。
其實，有很多時候，我懂閆旭，就像懂我自己一樣。也正是因為這樣，因為彼此太熟悉，有很多時候，兩個人相處就會越發地敏感。
我當時清清楚楚地看見閆旭和幾個人一起從教學樓出來到操場上踢球。他還是以前的樣子，我遠遠地一眼就能認出他來，雖然是冬，本來就瘦的他卻從不多穿一點衣服，單薄得讓人心疼。
當他一點一點走進的時候，我就靜靜地站在路邊。我不確定他是不是也認出了我。
後來，有那麽一分鍾，他也停下來，遠遠地、靜靜的站著，可眼神卻飄忽不定。
我們就這樣，隔了一條甬道對視著，短短一分鍾卻像是過了半個世紀那麽長。
我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該如何開口。
其實畢業後，我曾設想過無數次我們之間的偶遇，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在這樣的情景。
因為這樣的不知所措，所以，最後又是我選擇了離開，明明我來這裏就是想見到他，可是見了，又很想逃離。
這一切並不是我想要的，而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麽，我自己也不知道。
在我走掉的一刹那，隻聽到背後一聲重重的踢球聲。我沒有轉身，卻仿佛親眼看到那球遠遠的飛走。
原來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後來我總是想起和閆旭相遇時候，他望著我的眼神，開始是帶著光的，後來卻一點點完全地黯淡下去。
對，我們又是這樣，我們什麽都沒做，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可是想起這一切來，就會心疼。有好幾次我都想告訴自己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可那眼神分明是真真切切的。閆旭他哪兒都沒去。可我卻走了……
回到家，我沒有吃晚飯，跟媽媽句我累了，就把自己一個人關進房間裏，然後我開始翻箱倒櫃地找各種高中時候的照片、同學錄，還有互送的禮物，想要找一切和閆旭有關的痕跡。
其實，如果我願意，我隻要給何家承發一個短信，應該就能有閆旭的聯係方式。
可是，我並沒有那樣做。我瘋狂地翻著每一個可能和閆旭有聯係的同學的微博朋友圈，果然輕而易舉地從A找到B，從B找到，最後找到了他的微博鏈接。
我之前總覺得自己聯係不上他，其實也不過是賭氣而已。原來想要找到一個人跟他聯係上，其實並不難。隻要你真的想找。
我不敢加他的關注，隻是一頁頁認真地去翻看他的微博，他其實有在更新。在這裏，有他喜歡的足球，有他喜歡的動漫，有他喜歡的遊戲，有他喜歡的吃的喝的，有他的喜怒哀樂。我仿佛又看到了曾經認識的他。
我也翻看到了他重新複讀之後信心滿滿地為自己加油，也翻到了他高考失利後頹廢的心痛，直到我翻到一年前的冬，突然看到了一張照片，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那是冬的夜裏，播音室外的梧桐樹下兩個的雪人。
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是我曾經、現在到將來收到過的最浪漫的新年禮物。
我還清楚地記得那是那年的最後一，轉就是元旦假期。
假期前一的校園總是浮躁的，晚自習，每個人都在期待著假期的放鬆，沒幾個人能夠認認真真的看書做題。更何況，那一傍晚，窗外還下起了鵝毛大雪。
隻聽坐在窗邊的同學突然一聲驚呼，啊，下大雪了，然後大家的心仿佛一下子就都飄到了窗外。
最後一節晚自習之前的課間，剛剛打響了下課鈴聲，坐在門口第一排的同學就大聲喊我，梅可，外麵有人找你。當時，全班的同學都安安靜靜地聽到了那句話，我感覺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課間的那份喧囂都因此遲到了幾分鍾。
我就在那種特別詭異的安靜中走到門口，然後看到了閆旭。那好像是高三我們離開播音室，他第一次到我們班來找我。一出門，他用最快的語速了句跟我來，然後居然還用最快的速度拉起我的手，衝向教學樓外。
現在回想起來，還依然覺得那一刻有多曖昧，多心跳，可是事實上，作為當事人的我，當時並沒有任何感覺，因為一切發生的太快，我都來不及想這是我和男生的第一次牽手，然後我已經跟著他下了樓梯，到了校園的院子裏，然後直奔播音室的方向。
到了室外，我感覺一冷，這才有點緩過神兒來，一邊跟著他跑一邊問，“閆旭？你要帶我去哪兒？”
閆旭轉頭這才發現我沒有穿外套，直接就把他的外套脫給我，繼續拉著我往前跑。
“到了你就知道。”他回頭衝我神秘的一笑。不知道是因為錯覺，還是因為氣真的有點冷，我感覺他拉我的手更緊了些。
到了目的地，播音室窗外的那棵大大的梧桐樹下，閆旭打開手機的燈光，突然一首歌從手機中緩緩地滑出，是範曉萱的雪人。
雪，一片一片一片，拚出你我的緣份，我的愛因你而生，你的手摸出我的心疼……在歌聲和燈光中，我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雪地上，大樹下的兩個雪人，也在一起，手牽著手。
“梅可，送你的新年禮物。”他的笑臉在手機柔和的光照下，顯得那麽美好。我有些激動，有些驚訝，沒有話，就傻傻的站著，傻傻的衝他笑。
“傻了丫頭？！不用太感動，我隻是剛剛自習課上的太悶，出來透透氣，堆個雪人而已。”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播音室見麵嗎？就是兩年前的今。”
“我記得，那沒有雪。”我倆就在雪人麵前互相對望著，閆旭突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我又回過神來，趕緊催他：“太冷了，趕緊回去吧”。
上課鈴再次響起，我們又到了分別的時刻。那，我最終還是沒有出口，那兩個雪人，是我收到過的最好的新年禮物。
有的時候，閆旭就是這樣，感情表達的直白熱烈，可有的時候，他又好像把心全部都藏起來，變的沉默，一句話都不，就像那個雪夜過後，他沒有再來找我，我們兩個似乎也再沒機會過一句話。
我曾經偷偷跑到他曾經堆雪人的地方，然而那兩個雪人早就已經消失不見，甚至連痕跡都沒有留下。
他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竟然是這麽難以確定。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簡直和一個人好像好像……不就是楊威嗎！
想到這，我不禁又突然從回憶中驚醒。
沒錯，我之前總是感覺楊威是那樣的似曾相識，原來他們兩個最像的地方並不是眼神，也不是姿勢，也不是微笑，而是對我同樣的忽遠忽近。
想到這裏，我突然覺得好累，想和閆旭聯係的想法突然間又被甩的很遠很遠。
有了他的新號碼，我真的會打給他嗎？
電話打通了，我又要些什麽？
如果還是什麽都不，那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於是，我突然間仿佛看穿了一般，默默地關上他的微博網頁，收起高中留下的一切。再默默地回到床上，沉沉的睡去。
我想，就這樣睡吧。一直睡到什麽都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