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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無塵劍上紅塵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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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塵離開了。


  經此一戰,他認清了自己身上的問題,也徹底放棄了挑戰縹緲城的想法。無塵劍在他身側盤旋了一圈,然後自行收回到劍鞘之中;他手挽拂塵,望空輕輕一揮,便化作一縷淡淡的青煙,飄散入虛空之中,然後消失不見。


  紅塵看著無塵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忽然間隻覺得喉口發甜,“噗”的一聲,張口便是一口鮮血噴出,緊接著雙腿一軟,單膝跪倒在地,急忙用長劍撐著地麵,才沒有倒下去。


  那招“亂紅飛暮”共計有三式,每一式都極其消耗自身靈力,她將三式一氣嗬成接連打出,沒有給自己留什麽回旋的餘地,發招之後自然就會出現力竭的問題。況且無塵畢竟是修為達到十重天的不可知者,出手又豈會是等閑招數,那個結界雖然隻是一種防守禁製,但是破碎之後生成的反震之力,依然震傷了紅塵的髒腑。


  便在這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陰陽怪氣地說道:“姑娘當真是好手段啊,連我蓬萊境的聖老都敗在了你的手上。既然如此,那你幹脆一鼓作氣,把本座也一起擊敗了吧!”


  紅塵的瞳孔微微一縮,抬起頭來,正好看見了手持長劍、麵色鐵青、正朝自己緩步走過來的玉溪子。方才那招“亂紅飛暮”幾乎耗空了她的靈力,自然也就無法再對“拴天印”施加靈力支持,被困住的蓬萊一行人也就這麽脫困了。


  紅塵強自鎮定下來,冷笑了一聲說道:“怎麽?堂堂蓬萊境掌門,難道也想要撿這等便宜嗎?!這般勝之不武,就不怕日後傳了出去,落人口舌,怕是對你們蓬萊境的聲譽,不是太好啊!”


  這句話裏多多少少帶著幾分“空言恫嚇”的味道,紅塵也沒想到自己拚盡全力趕跑了無塵,卻又惹上了另一樁麻煩。如今身上靈力稀薄,一時半會兒恢複不過來,要真是動起手來,肯定不是玉溪子的對手,眼下就隻能賭他是否會顧及自身氣度和門派聲譽了。


  倘若是換作旁人處在這般境地,玉溪子自然也不會選擇這種落井下石的做法,但是他一來已經見識過紅塵對戰無塵時的情景,一個連蓬萊聖老都能擊敗的女子,若是真的讓她緩過神來,到時蓬萊境又豈能再有機會;二來,他身為蓬萊掌門,卻被困在那“拴天印”之中,顏麵掃地,心裏頭早就憋著一把火,此時見紅塵已無力與他抗衡,又怎會放過這麽一個“報複”的好機會。


  “要我放了你,也不是不行。”玉溪子說道,“把林逍的下落說出來,本座就饒你一命。”


  紅塵冷笑道:“之前神差不是都告訴你了嗎——林逍跟著葉無心去首都辦事了,你要是有能耐,自己去找葉無心要人呀!”


  公然從縹緲城“劍癡”的手底下搶人,那無異於找死,玉溪子捫心自問,自己還真沒這個本事。他被紅塵反嗆了一句,不禁老臉一紅,急忙咳嗽了一聲把自己的尷尬情緒掩飾住,然後說道:“真正的勇者都是鬥智而不鬥力,我們想要林逍的性命,也不必去和劍癡相搏。隻要你肯和我們蓬萊境合作,裏應外合,就能……”


  不料紅塵壓根就沒等他說完,直接說了句:“滾蛋!如果想要姑奶奶的性命,盡管來拿便是;若是想在縹緲城內部發展間諜,趁早滾去洗洗睡吧,這種事情還是去夢裏實現才比較靠譜!”


  玉溪子被紅塵這一頓搶白,氣得麵紅耳赤,就差沒七竅生煙了。他“鏘”的一聲拔出長劍,劍尖指向紅塵的胸前,長嘯一聲,然後厲聲嗬斥道:“好!本座本來念在你千年修為不易,想要饒你一命;既然你這般不知好歹,那便趁早去死吧,也好幫林逍先去黃泉道上探探路!”語畢,一劍指出,直刺向對方胸口處要害。


  紅塵本想挺劍招架,無奈周身骨頭仿佛都被人抽去了一般,四肢百骸大多都不聽使喚,眼下連抬一下小臂都覺得困難,更遑論舉劍發招格擋。她掙紮了著收起長劍,翻身臥倒在地,待玉溪子一劍刺出時,向旁邊翻滾了出去。這一滾壓到了胸口,觸動了內傷,紅塵隻覺得胸口處氣息一窒,一口血幾欲噴出。


  玉溪子一劍刺了個空,見紅塵翻滾躲開之後麵色漲得通紅,極是難看,便知她隻是觸到你髒腑的傷處,可能下一刻就要吐血了;不料卻見她喉頭輕輕一動,臉色又恢複成蒼白的一片,顯然是一口血湧到了嘴邊,又強行咽了下去。


  玉溪子看在眼裏,不禁有些動容,是以沒有立刻接上下一招,而是又問了一遍:“本座再給你一個機會,現在選擇幫助我們蓬萊,還來得及。”


  紅塵強撐著站起身來,衣衫和長裙上滿是荒郊的泥濘,看起來卻沒有任何狼狽的感覺,依然透露著出塵的氣質。她冷笑一聲,直視著玉溪子的眼睛說道:“蓬萊掌門客氣了,該動手就動手吧,這種客套話說多了可就沒意思了!”


  “還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如此,那本座便成全你!”玉溪子的臉色頓時一沉,這次他沒有先發劍招,而是左手背在身後悄悄地撚了個法訣,然後單手結印,一掌劈空打出。隻見紅塵腳底下升起一個淺色的符印,兩道白芒忽然竄出,纏住了她的雙腿和腰身。


  紅塵眉頭一皺:“束身符?!”


  玉溪子微微冷笑,繼而一劍刺來:“這回看你還能往哪裏跑?!”


  玉溪子這一劍迅疾無比,即便是紅塵現在沒有被“束身符”所束縛,以她眼下的狀態,也無法保證能百分百避過這一招的鋒芒,更別說她的雙腳都被咒法困住了。紅塵連運了兩次內力,都宛如泥牛入海,一丁點兒反應都沒有。隻見對方的劍尖越來越近了,紅塵長歎一聲,瞑目待死。


  玉溪子出招的時候一直看著紅塵,雖然他已經基本確定對方沒有能力來招架或躲避這招了,但是也不能排除一些另類的後招。可劍尖越來越近,紅塵都把眼睛閉上了,看來是真的束手待斃了,此時隻要長劍再往前送上幾寸,一切將成定局。


  長劍劍尖一顫,閃動著一絲寒光。


  劍刃驟然繃直起來,發出一陣嗡鳴,然後停了下來——此時劍尖距離紅塵的胸口處要害,不過就寸許的距離。


  玉溪子猶豫了。


  他猶豫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自從林逍墜樓之後,蓬萊境與縹緲城之間就沒再真正結下什麽不得了梁子,雖然他們一直對林逍喊打喊殺,可畢竟喊打喊殺的又不是隻有他們蓬萊一個,長此以往劍宗的人也就司空見慣、熟視無睹了。


  但是眼下這一劍下去要是真的把紅塵傷出個什麽好歹來,那麽這梁子便是結下了。玉溪子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葉無心以一人之力摧毀“天地三才陣”陣眼的那一幕,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這位“劍癡”千年來閉關避世不出,也不知她那“黃泉九路”練到了什麽樣的境界,那要是一劍殺來……


  玉溪子在腦海裏自己補充了那麽多的想象,其實說到底也就是瞬息之間的工夫而已。然而等他回過神來時,他手中的長劍依然向前直指著,但是劍尖前已經不見了紅塵的人影。


  玉溪子還以為是自己剛才想事情想得神情恍惚了,所以一時間眼花繚亂的出現了幻覺,便下意識地抬起手來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又定睛看去,卻見麵前還是空蕩蕩的一片,這才反應過來紅塵是真的消失了。


  玉溪子心中原本已經稍微平息下去的怒火,這下子又熊熊燃燒起來。如果紅塵是自己施法掙脫而去,又或者是有人來擊敗了他把人救走,他都不至於動這麽大的肝火。但眼下對方是趁自己晃神之時當著自己的麵把人給劫走的,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塊剛到嘴邊的肥肉卻又被人夾去吃了,實在是讓玉溪子覺得大大的跌麵。


  “是誰?!”玉溪子厲聲斷喝道:“有本事就出來與本座一決高下,這般鬼鬼祟祟地躲來藏去,算什麽真本事!”


  原以為對方會聽若不聞,沒想到話音剛落,還真的有人回答道:“一決高下什麽的,還是省省吧。蓬萊掌門初次來到三重樓,我們縹緲城沒有好好招待,就已經是天大的罪過了,又怎麽好意思和你刀兵相見呢!”這是個女子的聲音,一句話裏好像充滿著滿滿的敬意,但光是語調連轉了好幾個音,聽起來陰陽怪氣的甚是諷刺。


  對方的聲音一出,玉溪子便已聽出了對麵所在的方位,當下運起真氣,右手倒收長劍,腳步一轉回過身來,左手結印,揮掌發出。淩厲的掌風席卷而過,打向了不遠處的一個白色身影。


  那白色身影的身形微微一晃,似乎是撤步後退了幾分,然後也是伸出一隻手來迎風一揮。玉溪子還以為對方也是在釋放掌力,來抵抗自己所發出的法印。不料片刻之後,也不見對麵掌力卷來,卻是一聲破空之音響起,玉溪子心中一驚,還沒等他徹底反應過來,幾枚仔細的銀針便刺中了他還未撤回的手掌。


  玉溪子結印打出之時,手掌前伸,既然還未來得及撤掌,自然是掌心向外的架勢。那幾枚銀針不偏不倚地插進了他的掌心,正中“勞宮穴”,一股冷冰冰的刺痛感從穴道處蔓延開來,整條手臂瞬間變得一片麻木,然後軟綿綿地垂落下來,任憑玉溪子使足了吃奶的力氣,直憋得滿頭大汗涔涔而下,那條手臂也沒能聽他的使喚。


  玉溪子又驚又怒,對著那白色身影大罵道:“縹緲城何時養了這樣猖狂的賊子,居然敢使這般卑鄙齷齪的手段來暗算本座!”


  那白色身影發出一陣輕笑聲,朗聲說道:“賊子什麽的不敢當,女子倒是真的!”她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來,但見她身上裹著一件白色的風衣,黑色的束腿長褲勾勒出她那雙修長美腿的形狀,長長的頭發在腦後束了個馬尾。她那俏麗的瓜子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即使是在黑夜裏,也能看清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這個人穿著現代的服飾,盡管玉溪子見她容貌眼熟,但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來眼前的這個人是誰。這女子見玉溪子望著她默默地發愣,大概也知道他是記不清自己了,便自報家門道:“在下縹緲城白骨衣,見過蓬萊掌門了。”


  玉溪子總算是有了些印象,隨即冷笑道:“我還道是哪裏來的高人,原來是縹緲城的‘岐黃魔醫’,失敬失敬!”


  白骨衣笑道:“不敢不敢,‘岐黃魔醫’什麽的那都是胡吹的,小女子充其量也就隻是個會下毒用暗器的賊子而已,當不起蓬萊掌門的這般讚美!”


  玉溪子一陣氣結,他雖然沒有和白骨衣交過手,可也早聽說過這個縹緲城醫女的手段——此女原先是魔教中人,本就已岐黃之術聞名;後來跟隨葉無心叛離魔教來到劍宗,又先後師從縹緲城藥堂的兩任堂主學藝,其修為鬥技雖然並不出眾,但是醫術、毒術天下無雙,絲毫不遜色於唐門、五毒、百藥等以此為長的門派。


  白骨衣雖然如今是縹緲城出身,但是和葉無心一樣,原先是魔教之人,即便她們心性善良,但是從小到大耳濡目染的,偶爾難免也會行事乖張,帶著幾分邪氣。玉溪子掌心穴道處中針之後,手臂經脈阻塞,真氣根本行不到那裏去,也無從得知那針上到底有毒沒毒。他聽得白骨衣話裏帶刺,本想反唇相譏,卻又怕對方在暗器上動手腳,當下也隻得把到了嘴邊的粗話又咽了回去。


  白骨衣說道:“閣下此番前來,所為何意,我們已經知曉了。你們想動我表姐相護的人,那縹緲城也把態度擺在這——隻要你們萬仙大會中有人敢傷及林逍的性命,那麽那個人所在的門派,就等著全員陪葬吧!”


  玉溪子怒道:“你們縹緲城又算個什麽東西,居然敢如此口出狂言,真當我仙門無人嗎?!”


  “縹緲城向來行事張狂,無須掌門關心。”白骨衣冷笑道,“而且,我們還真有這個資本!”


  她話音一落,隻聽得一陣低沉壓抑的簫聲從遠處傳來,帶著令人膽寒的蕭瑟之意。緊接著,一股股烏黑的氣流從地底下冒出,像個牢籠一樣將蓬萊境眾人圍在了裏麵。玉溪子臉色一變,右手揮劍便要朝那黑氣劈去,要抬手時卻覺得手腕一緊,隻見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形從地底下暴起,一雙血淋淋的大手扣住了他的脈門。


  “凶屍!這是凶屍!”有一個弟子驚恐萬狀地大喊著,然後兩眼翻白昏了過去。


  玉溪子轉頭向兩邊望去,隻見在黑氣籠罩的範圍裏,從地底下冒出了一隻隻或血淋、或腐爛的手爪,抓著蓬萊弟子們的手腕和腳踝。這些鬼手看上去好像不堪一擊,但是實際上都力大無窮,隻要一察覺到有掙紮的跡象,立刻就收緊手爪,幾乎要把人的踝骨腕骨全都擰碎!


  簫聲還在繼續,最後以一個低音收尾。玉溪子聞聲看去,卻見一縷黑氣從醫院建築的頂層處飛落下來,到地麵上化作了一個黑衣青年,他的手上還抓著一個人,正是在之前被雲夢瑤用“荼蘼露”迷暈的劉楓。


  玉溪子看著那個化身出來的黑衣青年,咬牙切齒地道:“馬——嵬!”


  “看我不爽啊?忍著!”馬嵬冷笑道:“在林逍他們從首都平安回來之前,你們這幫崽種,就歸本祖管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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