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葉心?葉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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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逍拉緊了係在自己腰間的天蠶索,盡可能地提氣輕身,然後把雙足輕輕地放在了棺木上。腳尖剛剛碰了上去,那金絲楠木棺便開始晃悠起來,拴在四角處的鐵索也都隨著棺木的來回搖擺而陣陣抖動著,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斷裂開來。
葉心在上方盡力拽住了繩索,她稍微傾斜著身子,呈後仰之勢,一手拽著纏在手上的天蠶索,一手緊握著插在地上的絕情刃,腳下運勁,穩住了身形,盡量減少因繩索的搖擺不定而對林逍的動作所造成的影響。
林逍連出了幾口大氣,確認雙腳站穩、不再打滑了之後,便漸漸地弓下身子,把自己的雙手也放到了棺蓋上。這樣一來,他便呈現出了一個俯臥在棺木上的姿勢,隻有四肢著力在棺材板上,腰身懸空卸去了下壓的勁道,總算是在那金絲楠木棺的頂上穩住了身形。
這樣一種懸空的姿勢,不止在上方拉拽繩索的葉心要出大力氣,林逍自己也是極為吃力。汗水不斷地從他的額頭上滴落,但他已經顧不得伸手去抹汗了,任憑那些汗水如雨下一般地灑在了自己麵前的棺木上;反正這裏邊也沒葬人,他弄髒了這棺材也不怕有什麽“苦主”會來追究他的過失,倒是省去了一番內心的負罪感。
林逍騰出一隻手來,迅速地從身上摸出了一道明火符,揮手迎風把它晃亮,借著符籙那幽藍色的火光,猛地看見了那棺材板的頂上居然還雕刻著一個栩栩如生的人形,乍一看便如真人一般。
林逍猝不及防,一時間還以為自己一直趴在一個死人的身上而不自知,嚇得一顆心幾乎便要跳出胸膛,差點身子一晃又跌下水去。也就這麽一哆嗦的勁兒,那四邊的鐵索又開始搖晃起來,整個棺木懸在半空中顯得搖搖欲墜的樣子。
葉心一直都通過手中繩索的鬆緊程度來感受下方傳來的動靜,此時感覺林逍那邊又傳來了幾分異動,急忙用力再一拽繩,穩住了天蠶索。她拽繩的那隻手已是一片血紅,堅韌的絲索不斷地擦蹭著她掌心處那道劃開的傷口,鮮血已經浸透了手中的那截絲索,順著掌緣流到了手腕上,染紅了衣袖。
葉心生怕自己手掌出血太多會失力,萬一到時不小心鬆了繩索,那對下邊的林逍而言無疑是滅頂之災。她使勁咬了咬牙,鬆開了握住絕情刃的那隻手,扣住了自己攥繩的手腕,催動真氣灌入,以內力封住了手腕處“內關”、“外關”、“大陵”、“陰郤”等各處穴道,阻止血液流失過快,同時也增強了手上拉繩的力道。
另一邊,林逍已然定住了心神,他以雙足為基抵在棺材板上,雙手則扶住棺木的兩側,重新穩住了身形。他稍微調整了一下精神狀態,搖了搖頭甩去額頭上密布的汗珠,然後伸手開始在那金絲楠木棺上摸索起來,尋找棺材的合縫。
葉心能通過繩索的晃動來感知林逍在下邊的的動作,但這麽久了見他始終一言不發的,心下總是有些不安寧,不由得開口問道“林逍,下麵的情況怎麽樣?”這個地方四麵都是石壁,上下兩頭想要交流根本無需大聲叫喊,隻要正常發聲,聲音自然會通過回聲從這一頭傳向另一頭,隻是聲音的傳遞需要些許時間罷了。
不一會兒,底下便傳來了林逍的聲音“我沒事,但是棺材這邊的情況不是很好——有人用鐵水把四邊的合縫全都封死了,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開棺的方法。”聽這回音倒是不怎麽聽得出這話裏帶有什麽別樣的情緒,但從話的內容上來看,他現在應該是挺著急的。
葉心說道“你可以試著用掌力或者是‘爆破符’把棺蓋打開嗎?”
“那恐怕不行。”林逍的回答聲緊接著傳來,“先不說無論是棺木還是鐵索都承受不了這兩種力道的攻擊;即便是能成功地開了棺,還能保證它不掉到水裏邊去,萬一那棺中還暗藏著什麽陷阱,一旦觸發機關,我在這半空中可是想躲都沒辦法躲!”
林逍知道自己必須速戰速決,否則再拖延下去等到體力耗盡,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葉心都沒有好處。眼下正常開棺是不太可能的了,於是他飛快地在棺木上來回摸索,希望能找到一處隱藏在暗中的機關裝置。
終於,林逍在摸索過整整三遍之後,在那個金絲楠木雕刻而成的人形的耳後,發現了一個小小的機括。他暗暗以真氣透入,並沒有出現什麽靈力波動的異常情況,確認過好歹之後,便扳住那個機括輕輕一撳。隻聽得“喀喀喀”的幾聲輕響,棺材頂上那個木雕人形忽然張開口來,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孔洞,讓人看不見棺材裏邊的內容。
林逍見那木雕人形的嘴巴忽然大張開來,還以為它要噴吐一些毒水、飛矢之類的東西,急忙抬掌凝氣於前,全神貫注地防備著。
怎料過了半晌依舊沒有什麽動靜,林逍這才確信人家真的隻是在棺材上簡單地開了個口而已,便湊上前去看人形嘴巴處的那個孔洞。
“咦?這是……‘哨子棺’嗎?!”林逍看著那個棺材頂上嘴巴大張的那個木雕人形,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
關於這“哨子棺”的說法,林逍也算是略有耳聞——當棺中之物被屍氣養久了之後出現異變,為了避免開棺時人氣撲麵,刺激走屍暴動,開棺人便會以鐵水封棺,僅在棺材頂上留下一個僅夠手臂伸入的孔洞;然後開棺者以手入洞,從洞中抓取棺裏的物事。因為被這樣處理過的棺材,上麵都會留下一個孔洞,最後會變成一個類似於巨大的鐵哨子似的東西,所以被人們稱之為“哨子棺”。
但林逍很快又否認了這種想法,一來這棺中隻是存放著半卷殘圖,並未葬入什麽屍身,除非那玉帛修煉成精,否則又何須用“哨子棺”鎮壓;二來眼前這金絲楠木棺雖然被鐵水封住了合縫,但也僅僅隻是合縫而已,棺材外身依然保留著金絲楠木的材質,那人形上的機關一看也知道是在製造時就安裝上去的,所以應該不是那種後期澆鑄鐵水後製作而成的“鐵哨子”。
如今看來,姬家將棺蓋與棺木本身用鐵水鑄為一體,又留了一個孔洞在這裏,應該便是想讓開棺者將手伸到孔洞之中探進棺材裏取出殘圖。隻是那棺木之中到底是何情況,除了布局的人以外根本無人知曉;這要是貿然把手探進去一通亂摸,觸發了設置在內部的機關,抑或是當真摸到了什麽不幹淨的邪物,那可就真是麻煩得緊了。
但如今整個棺材上上下下就隻有這麽一個開口可以進入棺木內部,若是不大膽試一遭,恐怕那半片殘圖從此以後便無法再得見天日了!
林逍伏在棺材板上,手指不停地敲動著木質的棺蓋,進行了好一會兒的思想鬥爭;最終還是一咬牙,直接把手伸進了那個孔洞裏,開始摸索起來。
把手伸進一個未知的環境裏摸索,到底還是有些緊張,林逍的心又開始狂跳起來。他先簡單地淺淺探了探,沒摸到什麽後,就又往下伸了些,來回摸了半天後,指尖終於觸到了一樣東西,從觸感上判斷倒像是皮質的物事。他又把手往下伸了些,沿著那東西的輪廓細細地摸了一遍,竟然摸出了一個人臉的形狀!
林逍駭然失色,急忙將手抽回,這永劫地宮中隻藏殘圖而不葬亡者,那這棺材中的人臉又是怎麽一回事?!他深吸幾口氣緩了緩心神,想到自己方才伸手摸了半天,那東西也沒見有什麽反應,應該不會對自己有什麽不利;他大著膽子,再次把手伸了進去,摸向了那張人臉。
這次林逍認真地感受了一番,才探覺出那應該隻是一個皮傭,而不是真正的屍體;隻不過那皮傭應該是造得栩栩如生,連細節處也製作刻畫得極為細致,因此方才乍一摸之下,才會讓人感覺是一具真的屍體。
林逍在那皮傭的臉上摸索了半天,也沒摸出個什麽所以然來,正打算把手探向棺材的兩側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藏匿殘圖的位置,無意間從皮傭的下半臉上拂過,手指卻又摸到了一個孔洞。
林逍頓時停下了動作,他不敢貿然伸指探進孔洞之中,便在那洞口周圍劃了一圈,又摸了摸它的周圍,感覺這個孔洞應該是皮傭的嘴巴,不覺感到有些奇怪姬家放了一個皮傭在這棺木之中,大抵是認為直接擺個空棺在這有些不成樣子,便放了它進去代替離恨祖師絕別子的屍身。
但這皮傭在製造時為何要將它做成嘴巴大張的形象,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麽玄機不成?
念及此處,林逍探出雙指伸進那皮傭張開的口中,仔細地摸索了起來。這皮傭在製作時已用支架固定住了臉型,他倒也不怕把手指伸進它嘴裏後會被一口咬住。隻稍稍地探查了一圈,指尖便已觸到了一樣堅硬的物事。
林逍進一步伸入手指,用指腹去觸摸皮傭嘴裏出現的那樣堅硬的物事,隻感覺那東西是長條狀的,前窄後寬,倒像是皮傭的舌頭一般,再往深處摸下去,便發覺那舌狀物事的底部還連接了一條細細的絲線,直通向皮傭的體內。
林逍心念一動莫非這細線底下連接的,就是那半卷殘圖。他伸指勾住了那舌狀物事,用力向上一拉,不料卻沒有將那細線底部的東西拉出,反而聽見“喀噠”一聲,舌狀物事被牽帶著一陣震動,似是觸發了皮傭體內的什麽機關。
林逍心中暗罵點兒背,急忙把手從棺材中抽了出來,雙手雙腳同時運勁撐起,縱身跳離了那副金絲楠木棺。在上方拽繩的葉心感覺繩子忽然彎曲失力,便隱隱料到林逍已經跳離了棺木,急忙向後連退兩步,一手拔過絕情刃擱在腳後勾住,站穩了身形,同時雙手使勁拉緊天蠶索,避免林逍躍起後又落入水中。
此時在下方,林逍剛剛跳離棺材板,便見那金絲楠木棺整個都在劇烈的晃動,他抓緊了繩索將自己吊在半空中,俯首望向自己腳下。隻見那棺材的四邊合縫中忽然冒出一股股熊熊烈火,將那封棺的鐵水熔去。緊接著棺材板“砰”的一聲被一陣氣浪掀起,堪堪從林逍的腳底下掃過,落入了幽湖的湖水之中,瞬間被吞噬殆盡。
此時棺中的情景已經展現無遺,但見那棺木之中臥著一個等身大小的皮傭,嘴巴大張,口中的舌狀機關方才被林逍拉到了外邊,此刻看上去倒像是吐著長舌索命的厲鬼一般。那皮傭的懷裏,抱著一個黑色的匣子,應該便是殘圖無疑。
林逍正打算放開繩索讓自己落下去,卻又聽得那棺木四周拴的鐵索傳來一陣陣令人牙酸的劇顫聲,方才那陣從棺中暴起的氣浪力道過大,顯然已經超過了鐵索的承重範圍。隻見棺木右後方的那條鐵鏈忽然響起細碎的開裂聲,驟然斷開,整個棺木忽地下沉,左右前方的兩條鐵索也瞬間繃直,一副不堪重負的樣子。
林逍見那棺木已有四分之一落入水中,而其他三根鐵索顯然撐不了多久了,再拖延下去局勢隻會越來越糟糕。當下索性把心一橫,便鬆開了原本在手中拉緊的絲索,也不管什麽力道不力道的了,直接縱身跳到了棺木之上。
他剛一跳上去,左下方的那根單索便斷了,棺木瞬間傾斜,有一半浸入了幽湖之中;而前方的兩根鐵索也跟著發出一陣陣細碎的斷裂聲。
林逍強自鎮定下來,先把身形穩了下來,然後俯下身去將那皮傭懷中的匣子撈入手中。與此同時,剩餘的兩根鐵索在幽湖吸力的拉扯下再也支撐不住,“啪”的一聲一起斷開,整個金絲楠木棺沉入了水中,就此消失不見。
林逍在索鏈斷開的那一刻便縱身而起,一手抱緊了那個匣子,一手拽住天蠶索用力向旁邊蕩了開去,一腳蹬在了旁邊的山壁上,借勢連上三步,大喊道“拉我上去。”葉心早已做好了準備,拉住天蠶索用力一帶,林逍一路蹬臂上崖,在葉心的拉扯下,順利地回到了上麵。
兩人都不由自主地坐倒在地,方才的那一番行動,無論是誰,體力與精力都是大量消耗。兩人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有氣無力地解開自己身上的纏繞著的天蠶索,拿著水囊大口大口地灌著水。
“到手了嗎?”葉心歪過頭來問道。
林逍拿出自己懷裏抱著的那個匣子,打開了上邊的鎖扣,從裏麵取出了半片玉帛,與他們之前掌握的那半片在樣式上如出一轍——果然便是那另外的半幅殘圖。
“好極了!”葉心說著,看著林逍緩緩站起的身形,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絲陰霾。
林逍撐起身子,翻身支著膝蓋,想要站起身來。突然間,一股巨大的力道不偏不倚地擊中了他的後心,狠戾的掌力經由他後背“神道”、“中樞”等各處穴道徑直催入體內,瞬間五腑六髒都跟移位了一般,周身骨骼無一不疼,體內的各條經絡仿佛在這一刻絞成了一團,似乎還有什麽在身體裏悄然斷裂開來……
林逍隻覺得大腦刹那間一片空白,口鼻之中鮮血狂湧。他全身一軟,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癱倒在了地上,望著一臉冷笑、正從自己手中拿過那半片殘圖的葉心,雙目一片通紅,低聲問道“為……為什麽?!”他其實更想大聲喊出來,隻不過現在他隻要一發聲,來自體內經脈斷裂的劇痛就會讓他的意識直接模糊甚至是渙散,這短短的一句話四個字,竟是他拚盡全身力氣才說出來的!
“重新認識一下吧。”葉心看著已經到手的兩片殘圖,臉上的笑容陌生而陰冷,“我叫葉無心,是離恨天城‘天煞’葉無敵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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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逍一行人動身前往月歌城的那個夜晚,澶州城外烏山深處,若風村古道。
一柄長刀從譚蕊身後的暗處飛來,迎上了葉無心的刀招。葉無心按下了刀柄上的機括,絕情刃驟然彈開,刀刃瞬間伸長三尺有餘,正好碰上了那柄飛來的刀刃。
細窄的長刀被原路擊回,從暗處裏走出了一個人影,抬手接住了那柄打著旋兒往回飛的長刀。對方持刀迎風一晃,刀刃如雪,映照著月光。
“離人刀?!”葉無心看著來人,語氣中難掩驚異之意“居然是你!”
隻見從夜色之中走出了一個身穿青衣、披著黑色鬥篷的青年男子,這個人渾身上下透著陰冷寒涼的氣息,那鬥篷上的兜帽隱住了他大半邊臉,讓人隻看到他那尖削的下巴,微微可見其膚色蒼白。
青年摘下蓋在頭上的兜帽,露出一張還算俊秀的麵龐,隻不過他臉色蒼白沒有血色,又總是掛著一副陰仄仄的笑容,使得他的麵相看起來陰狠無比,讓人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
葉無心知來人對自己並無惡意,便將絕情刃收入鞘中,把頭撇到一邊,沒好氣地說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那個青年便是“離人刀”葉無情,是葉無心的同胞兄長,此時聽了自家妹子的這番質問,不由得失笑道“怎麽?我作為哥哥,連來看望一下妹妹都不可以嗎?”
葉無心聞言不禁冷笑起來“你‘離人刀’在離恨天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每天都要處理宗門裏頭大大小小的事務,什麽時候還有這般閑情逸致了?還有……”說著把目光望向了葉無情站在身後一臉木然、雙目無神的譚家大小姐譚蕊,“……你都對她幹了些什麽?!”
葉無情滿不在乎地玩弄著手指“也沒什麽嘛,就是個小小的傀儡術而已。譚家的那個傀儡師既然敢拿神符傷你,那我就把譚家老兒的千金拿來給我當傀儡!反正我這一路上孤身一人的閑得無聊,正好她可以陪我解解悶。”
話音剛落,葉無心忽然疾步竄出;下一刻,離人刀已然飛刀出鞘。一眨眼的功夫,葉無心便又將長刀還入了葉無情手裏的刀鞘中,而再看譚蕊的脖頸上赫然多出了一個深可見骨的傷口。譚蕊捂著頸間鮮血狂流的傷口,無神的雙目中似乎恢複了一些神采;但下一刻便合上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就此香消玉殞。
葉無情瞥了一眼譚蕊的屍體,絲毫沒有憤怒或是憐惜之意,隻是輕輕地“嘖”了一聲,然後漫不經心地說道“你把我的‘玩具’弄壞了!”
葉無心神情冰冷,寒聲道“似那般被你驅使玩弄,倒不如直接死了來得幹脆。”
“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像你的名字靠攏了,還真是‘無心’啊!”
“承讓了,但哥哥你又豈是有情之輩,不一樣和你的名字一般‘無情’!”
“話說你殺她就殺她,幹嘛要用我的刀?”
“被你玩弄過的髒東西,別來汙了我的刀!”葉無心的語氣忽然間變得不耐煩起來,似乎是厭煩了像現在這樣拉家常似的談話。“我說你大老遠的從永夜境跑過來,就是為了來和我講廢話的嗎?!”
葉無情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當然不是,父親讓我來關照幫襯一下你,順便來看一看交給你的任務進行得怎麽樣了。”
“關照?幫襯?”葉無心臉上冷笑更甚,“我們這老爹可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不就是不放心我所以讓你來監視我嘛,說得那般委婉幹什麽,他那心裏頭盤算的是幾斤幾兩,我難道會不清楚嗎?!”
“別這麽說。”葉無情沉聲道,“那畢竟是我們的父親,他隻是關心你。”
葉無心忽然轉過頭來正視著自家兄長的雙眼,寒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就因為娘是生我難產而死的,他就一直把這件事情怪罪在我頭上!從小到大,他有哪次對我笑臉相待?!所有的好事全都是你的,他讓你幫助他掌管離恨天城,親自傳給你功夫,而我隻能被外送到暗香去學藝。現在好不容易派給我一件重要的事情,又讓你來監視我;他既然那麽不放心我,當初別派我來就是了,如今這又是幾個意思!”
葉無情陪笑道“可所有的好事,我不是都會分一半給你嘛——你是我妹妹,我的就是你的啊!這次我來真的不是監視你的,是來幫助你掃清障礙的,如果順利地將完整的地圖拿到手,我保證功勞全部都歸你。”
葉無情雖然對外人心狠手辣,但對這個妹妹卻是百般疼愛。他心裏也知道葉無心所說的都是實話,父親確實對她略有偏頗,所以從小到大他都會把得到的東西分一半給葉無心,並謊稱是父親賞給他們兄妹兩人的,正好一人一半。他這麽做,一來是出自對妹妹的關照,另一方麵也是在從中調停,避免家庭內部出現矛盾和分化。
葉無心惱恨的隻是她父親“天煞”葉無敵,對於哥哥她倒是一直都有好感,此時聽葉無情這般說著,臉色也稍微緩和了些,說道“殘圖有一半在林逍的身上,封印在乾坤袋內,有‘並蒂符’保護,我無法下手,但是還在想辦法,需要一點時間。至於另一半殘圖,我們已經掌握到了重要線索,不日便要出發去找尋了。”
葉無情點了點頭,說道“如此那是最好不過了。對了,還有一件事——這次的任務結束之後,那個紫陽神宗的弟子必須死!”
葉無心隻覺得一顆心瞬間跌落穀底,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葉無情的臉,失聲質問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自古正邪不兩立,在他們眼中,我們永遠是邪魔外道,不可能共存的。”葉無情沉聲道,“你若是成功拿到了地圖,身份又是神教的聖女,你覺得那紫陽神宗的小子就不會對你趕盡殺絕嗎?!”
葉無心不禁默然,雙手背在身後,神經質地絞動著十指,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
葉無情看著自家妹妹的表情,忽然間湊上前來,挑了挑眉低聲問道“妹兒啊,你跟哥說實話,你是不是看上這小子了?!”
葉無心的眼神中忽然出現了一絲躲閃,麵龐上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紅色,在夜色的掩護下才不至於顯得那麽明顯“瞎說……沒有的事!”
葉無情不疑有他,便說道“你要是真下不了手殺他,那你就專心想好怎麽把地圖拿到手就行,殺人的事情便交給哥來做。”
“你少插手!”葉無心忽然狠聲道,嚇了葉無情一跳,“這是我的事,我自己來解決,就不勞煩哥哥費心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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