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他不想我們陪葬
時隔兩年多，再回到半山別墅。
餘念站在鐵門外猶豫許久，還是喬絮二話不說拽上她的胳膊直接邁進大門，餘媽媽和月嫂緊跟其後。
因著喬絮住院待產到現在有大半個月，別墅全靠每天按時清掃的保姆在打理，所能看到的地方都一塵不染，喬絮忍不住讚歎，比她在這住還要幹淨許多。
整棟別墅沒有多大變化，所有東西都跟她離開時一模一樣，甚至連裝飾品擺放位置都沒有變化。
餘念站在光線明亮的客廳裏，恍惚間，仿佛過去的不是兩年，而是兩天，她隻不過是鬧了個脾氣，現在又回家了。
她看到的每個角落，都有容琛的身影，每一次看著影子消失，就有一把刀在心頭上狠狠地紮進去。
在這別墅裏轉一圈的過程裏，餘念沒有說任何話，隻是蒼白著一張臉，連旁人跟她搭話，都像是隔著一層玻璃，聽見的，隻是模糊無比的雜音。
最後，餘念停在曾經屬於他們兩人的房間門外。
房間剛剛打掃過，門還虛掩著，有風從窗戶進來，又穿過門縫，拂過餘念的臉龐，帶著臥室主人淡淡的薄荷香味。
容琛喜歡極了帶有薄荷香味的香水，就算常常抽煙，也總是被一股子薄荷香掩蓋過去，反倒顯得好聞。
以前沒怎麽注意，現在才發現這薄荷香在房間裏無處不在。
餘念心裏猛地被扯了一下，手輕顫著搭上門把，推門進去，光著的雙腳踩在冰涼的木質地板上，走向房間的每一處角落。
桌子，椅子，床……
指尖輕撫過的每一寸，到處帶著他的痕跡，兩人曾經的回憶，就像是電影在腦海裏緩慢地回放，細致到能看見容琛喜怒哀樂的所有模樣。
餘念低著頭，走到床邊時，終於忍不住了，雙腿發軟直接跪倒在羊毛地毯上，雙手掩著臉哭起來。
容琛，你太過分了，怎麽能丟下我一個人……
容琛，那麽多現實擺在我的麵前，可我還是不信你死了，我很傻對不對？
你就是個騙子，快點回來啊……
容琛，我想你。
……
晚上。
餘念從漆黑的房間裏走出來，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整整一個白天，她記不清斷斷續續哭了多少次，哭到最後昏昏沉沉靠著床邊睡過去。
夢裏一會是下著雨的昏暗小巷，一會是他們領證的民政局門口，一晃眼又是一地血的走廊拐角，迷糊間還回到那個悶熱的房車床鋪……
這半夢半醒的淺眠裏，全是容琛的身影。
以至於醒來時，她已經一身冷汗，分辨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現在抓著扶手走下樓梯，腳步還有些輕飄飄，耳邊傳來餘媽媽的聲音，她這才惶惶然地抬頭看去。
餘媽媽見她哭得眼睛都腫了，心疼得厲害，生怕再戳中她的痛處，隻好強忍下擔憂的情緒。
她看著餘念和藹地笑了笑，“該吃晚飯了。”
“嗯。”
餘念剛走下樓梯，大門被推開，門口站著曆濤，兩人都是愣在原地。
在回國的飛機上，曆濤想過很多跟餘念見麵的場景，唯獨沒想到會這麽突然，這會一進門就對上餘念剛哭過的眼睛，曆濤心裏更加地愧疚。
有那麽一瞬，他連對視都沒有了勇氣，緩緩低下頭。
“你剛到吧？過來一起吃飯了。”
餘念走到他的跟前，輕描淡寫地說完，順手想接過他手裏的行李袋，卻不料，跟前一米八多的男人突然下跪。
“太太，對不起，是我沒用，沒能把三少安全地帶回來，是我沒用……”
曆濤說著，聲音裏漸漸有了哭腔，“對不起，如果當初我緊跟在三少身邊，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了，我一定能……”
“你要是跟在他身邊，現在你也回不來了吧？”
餘念聲音很輕，“他當時丟下你和我，就是不想我們去陪葬，對嗎？”
曆濤沉默下來，搭在腿上的雙手用力地攥緊，手背上青筋盤亙，止不住地顫抖著。
餘念蹲下身，雙手覆上他的手背，“曆濤，他讓你活下來，是因為你是他的兄弟，還是喬絮孩子的爸爸，這是他對你的安排，你並不需要為此感到自責。”
“你可別辜負了他的好意，你現在這個樣子，就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太太……”
這段時間以來所有攢在心裏的情緒，像是找到一個口子，一點點地傾瀉出來，他的眼睛漲得生疼，視線逐漸模糊。
“回來吧，好好待在絮絮身邊，她需要你。”
話音剛落，滾燙的眼淚落到手背上濺開一朵小水花，緊接著一顆又一顆地落下。
餘念輕輕莞爾，“哭完，就會好起來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吧？
……
那晚過後，曆濤選擇留在沅安，還扛起盛容這個重擔。
而餘念，也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返回電視台工作，每天除了按時上下班之外，就是待在家裏逗孩子玩。
一切都回到正軌上，隻是關於容琛的事，沒人敢提起。
所有人都天真地以為，隻要不提，等著時間過去，就能把失去的痛苦衝刷掉。
隨著餘念肚子越來越大，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到孩子身上，每次孕檢，盡管有喬絮陪著，曆濤還是會抽出時間跟在她們身邊。
對他來說，餘念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容琛唯一留下來的血脈，是他最重要的任務，不能有半點疏忽。
有時候喬絮還會笑話他，自家老婆懷孕那會，都沒見他這麽上心過。
然而，餘念一說不用他過來了，喬絮反倒還幫著曆濤說話。
“你就讓他做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吧，不然每天晚上他更睡不著覺。”
自那以後，餘念再沒有說起拒絕的話.
她心裏也清楚，不管時間過去多久，曆濤都放不下那件事，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由著他用自己的方式贖罪。
然而，有一天，曆濤將狼狽不堪的宋渝丟到她的跟前，餘念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當初就是這混蛋夥同林家害得盛容陷入危機，太太，你打算怎麽處理他，我聽你的。”
餘念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宋渝，他卻是連抬頭都不敢，當年意氣風發的男人，此時跟過街老鼠已經沒什麽區別。
她知道宋渝自尊心有多強，看他現在的處境，肯定是生不如死，哪裏還需要她懲罰什麽？
“放了他吧。”
聽到這句話，宋渝愣了好一會。
反應過來時，餘念已經走過他的身邊，他急忙回頭，“你為什麽要放過我？”
“讓你活著，不是更殘忍一些嗎？”
餘念還在往前走，頭也不回，“宋渝，你放過的錯，會一一報應到你身上，不需要我插手。以後的日子，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