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意外來臨
白子落下，黑子滿盤皆輸。
林老爺子指間撚著一顆黑子，不由得一頓，隨即開懷大笑，“我服輸，您這棋藝確實比我高一籌！”
老師父笑了笑，伸手將棋盤上的白子一個個撿回白玉盆裏，“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想要的太多，就容易有所忽略，才讓我有機可趁。”
“老師父，您這是非得踩我一腳才甘心啊？”
“這算不上是踩。”
老師父抬頭看去，視線落在他的眉宇間，“你年輕時，心氣高，野心大，下的棋也極具侵略性，現在一把年紀了，是有所收斂，可惜已經力不從心。”
林老爺子愣了一會，頗為無奈地笑了，“我真是不敢再來見您了，您這眼神比起多少人都要毒，在您跟前，我是完全藏不住的。”
“何必藏？”
老師父並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每次都是隻拿一顆回來，倒顯得怡然自得了。
“欲望這種東西，是藏不住的。”
“是啊，藏不住。”
林老爺子輕聲附和一句，伸手端起茶盞，這才發現剛才下棋太過入神，茶盞裏的茶水早就涼透，便鬆開了手。
老師父見狀，抬頭向守在一邊的小師父吩咐道：“去重新泡一杯茶。”
“是。”
林老爺子伸手攔住小師父，看著老師父道：“不用了，這會也不早了，我還是不打擾您了。”
“也好。”
林老爺子起身，老師父也跟著站起來，送他到房門口，狀似隨意地提了一句：“這裏是清靜的地方，你辦完事還是早點離開吧。”
林老爺子邁出門檻的腳步一頓，側過臉抱歉地笑笑，“這是自然。”
隨後，房門關上。
林老爺子拄著拐杖出了走廊，前麵是一大片院子空地，仰頭就能看到漆黑的夜空，比起昨晚，此時連月亮都看不見，厚重的烏雲鋪滿天際。
風卷過山林，四麵八方響起枝葉的沙沙聲。
中年男人從黑暗裏走出來，停在林老爺子身側，“姑爺在昨天就回去沅安市了。”
“嗯。”
過了一會，林老爺子忽然開口：“如果有需要，讓跟著他的人暗中幫幫。”
“好。”男人果斷地應了下來。
林老爺子卻是忍不住笑了一聲，“你怎麽都不問我為什麽？”
“您做出的選擇自有您的道理，我身為手下，沒有過問的資格。”
他說得十分理直氣壯，林老爺子看著他好一陣，才挪開視線重新看向夜空，“這天氣看起來是要下雨了，明天就讓她好好休息吧。”
“好。”
……
第二天，餘念是在一片淅淅瀝瀝的雨聲醒過來，房內熏香的味道早就散去，空氣格外清冽。
昨晚睡得早，忘記關上的窗戶底下全是濕漉漉一灘水，餘念走過去勉強將窗戶關上，風夾著雨拍了一臉，不禁一個激靈。
餘念洗漱完畢，正好有人敲門。
“餘小姐，醒了嗎？”
“醒了。”
餘念披上外套過去開門，外麵站著的保鏢撐著傘，手裏端著一碗清湯寡水的麵條，見餘念身上披著外套，便問了一句：“冷？”
“嗯，過了八月十五，這場雨一下，天氣也該轉涼了，特別是在這山上，晝夜溫差比較大。”
餘念伸手接過碗，“你跟在老爺子身邊，記得叮囑他多穿點。”
“嗯，我會代為轉告。”
“嗯。”
餘念見他遲遲沒有走，不禁疑惑，“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什麽，隻是有些奇怪。”
男人躊躇少頃，“算了，不是什麽大事，你趁早吃了麵吧，一會冷了。”
說完，男人轉身走進雨幕，餘念看著那把黑色的傘消失在視野裏，不由得微蹙起眉頭，端著麵往後退了一步將門關上。
這兩天三餐都是吃的齋飯，難免有些索然無味，一碗麵隻吃了半碗，餘念就不想動筷子了。
她坐在圓桌邊，抬手支著下巴發呆，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碗裏的麵，早在上山之前，手機就被那個男人收走，也不知道便利店裏現在怎麽樣了。
這種近乎軟禁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因著這場大雨，餘念一整天都沒能出房門，除了三餐有人送過來，基本都找不到人說話，而且午飯和晚飯都是小師父送的，問起林老爺子，小師父也是一問三不知。
烏雲密布的天氣，夜晚來得比往常要早。
餘念在房裏越想越不對勁，聽著外麵的雨聲，愈發心煩，索性起身走到門邊，抓著門用力地拽了幾下，卻是隻能拉開一條門縫。
這座寺廟是很早就修建的，保有古代建築風格，禪房的門還是那種帶有鏤空的木質雙開門。
餘念透過門縫，能看到門環被一條細長鐵鏈纏繞，鎖頭將鐵鏈扣住，任由她怎麽拉扯，都是徒勞無功，鎖頭和鐵鏈碰撞的聲音悉數淹沒在雨聲裏。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
餘念靠近門縫衝著外麵大喊，“小師父！有沒有人在外麵啊！”
然而，回應她的，隻有掠過走廊呼嘯而過的寒風。
夜色漸濃，餘念心裏更是慌得厲害，扯著嗓子連著喊了許久，已經有了血腥味，再出口的聲音帶著沙啞，音量漸漸弱了下來。
她靠著木門癱坐到地上，整個人都有些六神無主，拚命暗示自己要冷靜下來，卻是怎麽也控製不住顫栗的心髒。
“餘念，你別慌，這裏是寺廟，他們還不至於在這種地方對你動手。”
餘念摁住胸口，低聲安慰自己，“不會有事的，你先冷靜下來，先冷靜下來……”
門外風聲和著雨聲低吟，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餘念直覺得這聲音比起剛才還要咄咄逼人。
她抬起手捂住耳朵，雙眼緊閉，逼著自己去回想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她必須梳理出來林老爺子的用意，才能有些底氣。
可惜，意外一個接著一個，壓根就沒給她留下時間。
房裏的燈光在連著閃爍幾下後，陡然熄滅，一切歸於黑暗。
餘念徹底崩潰，轉身拍著門叫嚷，“有沒有人在外麵？有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