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這就是你對她的愛？
夜幕降臨，夏日熱浪隨著夕陽餘暉一同褪去，晚風在這片巷子狹窄陰森的住宅區裏流竄，呼呼風聲從頭頂上響起，掠過掛在電線上的衣服，時不時聽到樓上有夫妻扯著嗓子罵著最髒的緬甸語。
皮鞋踩在地上破碎的玻璃瓶上，發生一聲聲清脆的聲響。
三個身穿西裝的男人緩步走近一棟居民樓，在為首男人的示意下，其餘兩名留在樓梯口。
樓道裏昏暗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亮起，很快又在身後熄滅，樓梯十分狹小，還能聞到空氣裏蔓延過來的酸腐氣味。
顧思諒抬起手掩住鼻子，不禁加快腳步往上，好不容易才在一層樓的十幾戶人家裏找到目標。
借著微弱的橘紅色的燈光，顧思諒看了一眼門鎖，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這門是虛掩著的。
顧思諒輕輕一推，門緩緩往裏打開，房裏沒有開燈，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搭在腰間的手槍上。
這棟樓靠近外圍，客廳旁邊的窗戶還有月光落進來，顧思諒剛走進去兩步，眼神就注意到門邊落著影子。
幾乎在他拔槍的同時，一隻手扣住他的手腕，一個漂亮的反扣，手上稍一用力，手槍應聲落地，顧思諒接下去的反擊全在那人的預料之內，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雙手全扣在後背。
“顧少，槍支無眼，小心走火。”
是曆濤的聲音。
顧思諒這才鬆口氣，“槍都被你卸掉了，現在你可以鬆開我了吧？”
沒有多做猶豫，曆濤鬆開手，順勢將他往前一推，顧思諒一個趔趄後站站穩，低著頭就看到夾在指間的紙煙，點點火光在黑暗裏格外明亮。
不用抬頭都知道站在門邊的人是容琛。
“三哥”
“嗯。”
顧思諒挺直腰板，平靜地問：“你都知道了？”
“你覺得什麽是我不該知道的？”
容琛沉聲反問完，手裏的紙煙隨之落地，火光濺到一邊，很快就被他抬腳碾滅，有風從窗外吹進來，帶走煙草氣味，顧思諒後頸發涼。
“二哥讓我不要跟你鬥，是我不服輸。”
“這件事你一開始就不應該插手。”
容琛看向他，“我一直信任你，沒想到你為了顧叔還能做到這種地步，徐正啟的死我會全算在你的頭上。”
“三哥”
顧思諒勾起唇角笑了笑，“我雖然沒在我爸身邊長大，對於他這個人我也很討厭，但是他終究是我的親生父親，沒有他也就沒有我顧思諒。”
“是沒有他的經濟基礎，就沒有你的現在。”
容琛冷著臉矯正他的話，“你借用林家的關係在背地裏折騰這些事情，真的就隻是想幫你爸？我看並不是這麽簡單吧？”
“是。”
顧思諒無所謂地聳了下肩膀，“既然你話都說到這裏，那我也不跟你裝了，這兩年你的進一步欺壓，已經把我爸逼進療養院，顧家也隻剩下個空殼子，我這個顧少早就名存實亡。”
“但是，我不甘心。”
顧思諒語氣忽然堅定，“我什麽都可以放棄，唯獨餘念不會讓給你。”
氣氛安靜得詭異，曆濤緊張得大氣不敢出，還以為是暴風雨將近，卻沒想到會在黑暗裏聽到容琛一聲極低的輕笑。
“天真。”
容琛走上前，“顧思諒，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你看待事情的想法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
顧思諒一愣，看著容琛停在跟前，那種從小就種在骨子裏的恐懼又開始作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開半步，“三哥，你還不是一樣……”
“一樣？”
容琛抬手拽住他的領帶往回扯，靠近的瞳孔是一片陰沉的墨色，“小時候我差點把你弄死，現在你再找死，我就不會留情。”
“三少……”
曆濤小聲地喊了一聲，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是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容琛身上實實在在爆發出來的殺意。
容琛並不是在威脅，而是真的有這個企圖。
顧思諒自然也清楚，隻是他無路可退，也不想退。
“這兩年，是我和二哥陪在她身邊，憑什麽你傷害她之後，再若無其事地出現，就要把她帶走？”
顧思諒望進他的眼睛裏，“這兩年她都經曆了什麽？你知道嗎？她好不容易要把那段痛苦的過去忘記，你就這樣自以為是地橫插一腳，這就是你對她的愛？”
話音剛落，一個如同重錘的拳頭砸在他的臉上。
顧思諒偏過頭，領帶在容琛的手裏拽著，身形站不穩的瞬間，領帶緊緊地勒住脖子，喉嚨受到擠壓，嘴裏血腥味迅速蔓延開來。
容琛毫不留情地重新拽回來，壓低聲音警告：“顧思諒，這些事情不用你提醒我，現在你最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己，那天晚上你帶人潛入林家，這件事你以為林老爺子會不知道嗎？”
“你用的是當地的雇傭軍吧？”
容琛再一次的問話，讓顧思諒心頭一顫，“你……你怎麽知道？”
“晚宴那天的狙擊手，也是你帶進來的吧？”
顧思諒徹底愣住，瞳孔像是經曆一場地震，迅速地渙散迷失。
“你以為這一招過河拆橋，賊喊捉賊，林老爺子全不知情嗎？你未免也太小看他了吧？”
容琛鬆開手，顧思諒跌坐到地上，搖著頭難以置信，“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
“這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死無對證，包括徐正啟這件事，你以為他死了，再讓他的女人神秘失蹤，當年的事情就再也沒有人知道，這種想法太天真。”
丟下這句話後，容琛繞過顧思諒的身邊，剛走到曆濤身邊，就聽到顧思諒的問話。
“是不是你告訴林老爺子那些事？”
容琛沒有回答，徑直帶著曆濤離開，留下顧思諒一個人在原地許久沒有抬起頭。
出了居民樓，曆濤站在容琛身後，小心翼翼地問出口：“三少，林老爺子不是讓你保密嗎？你現在告訴顧少會不會不太妥當？”
容琛腳步一頓，“不告訴他，以後他是怎麽死的，都會不清不楚。”
“可是……”
曆濤不解地皺起眉頭，“他背地裏那樣跟你作對……”
說到一半，他突然就理解了容琛做法，不由得恭敬地頷首，“三少，你還是念著他的，是我擔心多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