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小寶的命數
餘念心事重重地離開禪房，身後不遠處的拐角走出一個挺拔身影，在確定她走遠後，才繞進禪房裏，老師父正在收拾書冊，看到有人進來卻是沒有半點驚訝。
容琛走過去，掃過一眼老師父手裏的書，隨即眉頭一皺。
“你是跟著剛才離開的太太來的吧？”老師父放好書籍，轉身看向他，“我隻給她算了孩子的命數。
老師父年過九十，堆著歲月痕跡的眉眼間，全是對凡塵俗世的通透和隨性，隻一眼就看出來容琛心底所想。
“人生不過數十年，有執念，不是壞事，也未必是件好事。”
容琛神色淡然，唇邊綴著淺笑，“若無貪求，要數十年人生何用？”
“執念過深。”
老師父朝著容琛微微頷首，似乎是沒打算再做勸說。
容琛點頭，正轉身要退出禪房時，腳步一頓，“師父剛才翻出來那孩子的命數是怎麽樣？”
老師父一聲低低的歎息，“那個孩子雙親福薄，與孩子緣淺”
……
餘念抱著小寶返回餘媽媽身邊後，匆匆拿著手機找到一個角落撥了電話給小夏，連著兩個電話沒接，餘念就已經心急如焚。
當那一聲帶著謹慎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餘念這才鬆了口氣。
“小夏，你沒事吧？”
“我沒事，還在上班呢，怎麽了？是不是小寶……”
“不是不是，隻是突然想給你打個電話而已，確認你平安就好了。”
小夏聽著這沒頭沒尾的話，不禁疑惑，“念念，怎麽感覺你怪怪的？”
“沒有，我就是……”餘念一時語塞，這會才醒悟自己著實有些杞人憂天了。
這時，電話隱約傳來其他人的喊聲，小夏捂著話筒回話，隨後就跟餘念簡單告別。
電話掛斷，餘念放下手機，看向翠綠的山林間，愣了一會後，忽地笑起來，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這麽迷信的？
而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入容琛的眼裏，看著她替別人著急擔心，就算對方是個女人，他也同樣不可遏製地嫉妒。
當年她所有的情緒好壞，都隻因為他一個人，如今她看到他，就隻剩下抗拒和冷漠，記憶裏她衝著他笑的模樣，在見到她之後，竟然在慢慢變得模糊。
“離開你之後，我過得很好。”
這句話不合時宜地響起，容琛的眸色愈發深沉，有那麽一瞬間，他發瘋了似的想拽她一起下地獄，讓她也嚐嚐這暗無天日的痛苦。
這想法在胸腔裏沸騰，直到遠處飄來悠長的佛音，漸漸撫平了貪欲和渴求，容琛才斂了眼神，轉身走向另一條下山的小路。
山林掩映，餘念有所察覺地回頭時，就已經看不見人影。
再回到餘媽媽身邊時，她正在教小寶怎麽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結果小寶這小胳膊小短腿的，跪得歪歪斜斜，還堅持不到三秒，一看到餘念停在旁邊，就朝著她伸出手要抱抱。
餘念搖頭示意她要聽餘媽媽的話。
小寶擰起小臉，奶聲奶氣地喊：“抱抱……抱抱……”
餘媽媽無奈，隻好將她抱起來交到餘念懷裏，“小寶一離開你，就到處找你，這孩子跟你太親了。”
“這是我跟小寶有緣分。”
餘念滿足地親了下小寶的臉蛋，看向餘媽媽，“這寺廟裏有請平安符之類的嗎？”
“有，怎麽了？你想請一個？”
“嗯，請一個給小夏，她一個人常年在外，也沒什麽人照應著，請個平安符放在身上，算是個心理安慰。”
餘念打完電話後，就決定不告訴餘媽媽關於老師父算出來的小寶命數。
一方麵是餘媽媽比她還要迷信，肯定會更加著急，另一方麵這命數的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她還不想給餘媽媽和小夏增添煩惱。
經過這麽一番深思熟慮，餘念隻好安排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餘媽媽不疑有他，還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你這想法很好，那一會我就跟小師父請個平安符，等下次小夏回來了，再交給她。”
“嗯。”
餘念看著餘媽媽轉身去忙活，忍不住一聲輕歎，挪開視線落到小寶懵懂的眼睛裏，心又是被揪了一下，
她靠過去，抵著小寶的額頭，低垂著雙眸裏覆滿疼惜，因著老師父一句話，她現在也是害怕得要命，小寶已經沒有爸爸，可千萬不能連媽媽也被奪走。
小寶抬起雙手摸了摸餘念的臉頰，然後伸手摟住脖子，像是急於想要安慰餘念。
感受到這笨拙的意圖，餘念心裏卻是微微泛酸，不自覺地眸底有些濕潤，急忙調整情緒，抬頭衝著小寶微微一笑，“我沒事，小寶不用擔心。”
小寶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到餘念笑，也跟著笑，“媽媽……媽媽……”
在小寶的認知裏，是餘念一聽到她說這兩個字就會高興，她不明意思，就隻想著要餘念開心，便磕磕絆絆地連著喊了好幾聲。
可這會，餘念卻是眼眶泛紅，“小寶，你想媽媽了嗎？”
“媽媽……媽媽……”
餘媽媽走過來，就聽到小寶一臉欣喜地喊人，“小寶喊媽媽是越來越清楚了，小夏聽到了準高興。”
“嗯。”
餘念別過臉，吸了吸鼻子，好一會兒，心裏那股子難受勁才緩和些，再回過頭，就看到餘媽媽在收拾桌上的供品。
“等我這收拾完，我們去後麵齋堂吃個平安飯，休息會就下山。”
“嗯。”
餘媽媽是個勤快人，特別是到了寺廟裏，更是裏外忙活個不停，帶著餘念她們去吃過齋飯後，還留在齋堂裏幫著小師父們清洗碗筷。
等她忙完，時間已經推到午後。
這會下山，餘念就沒舍得讓小寶走路，全程都抱在懷裏，一會給她看看野花，一會給她看看飛鳥，小寶笑得不亦樂乎，餘念也跟著恢複心情。
餘媽媽走在她們後麵，越看越覺得她們兩個像母女，可惜，隻是像而已。
再次不可避免地想起餘念曾經擁有的兩個孩子，餘媽媽心中悵然，每次求神拜佛都是希望能保佑餘念，可是這磨難似乎從未離開過她。
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