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大伯去世
透明的玻璃杯裏裝著半杯溫水,一片橘色泡騰片扔下後,迅速地冒出密集的氣泡,隨即將溫水染成深橘色,端到餘念跟前時,泡騰片就隻剩下一點粉末。
“補鈣和補維生素C的,對身體好。”
餘念仰頭看了林醫生一眼,伸手接過杯子,“謝謝。”
“不用謝,照顧你本來就是我的責任。”
林醫生拉過一張轉椅坐下,跟餘念麵對麵,“林瑜在電話裏說的先天性子宮發育不良,在臨床上最常見有兩種,分為青春型子宮和幼兒型子宮。很不幸,你的妹妹是後者。”
“很難治好嗎?”
“我也不是婦科醫生,隻能簡單跟你說吧,不孕不育症有很多類型,子宮發育不良是相對較難治愈的病症。而幼兒型則是更難治愈,並且常伴有卵巢發育不全,連卵子都沒有,怎麽懷孕?”
餘念有些失落地低下頭,看著杯子裏的細小泡泡漸漸消失,若有所思了一會,最終隻是“嗯”了一聲。
“你那堂妹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當初你被綁架,也有她的功勞,她壓根沒拿你當堂姐,隻拿你當可以利用的棋子,這樣的堂妹,你何必為她勞心勞神?”
雖說他是個醫生,應該常懷善良的心,但是餘安做事太過分,已經不是人做得出來的事情,對於這種人,他真的很難有同情心。
餘念默不作聲地端起水杯,緩慢地喝下幾口,酸酸甜甜的水,到了嘴裏,莫名有了苦澀的味道。
林醫生說的話再有道理,她還是心疼餘安,尤其是她現在是個孕婦,就更能理解沒辦法生育孩子的痛苦,餘安年紀還小,怎麽就……
餘念沒再想下去,隨手放下喝了一半的水,“林醫生,今天真是打擾你了,要是有什麽需要我補償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行,我不會跟三少客氣的。”
“嗯,還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
“我會保密,這件事不會再有人知道。”林醫生一本正經地承諾道。
餘念莞爾一笑,“謝謝你。”
出了診所,天已經黑了,涼爽的晚風掠過,餘念頓覺清醒不少。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接二連三,都快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了,心裏情緒也是複雜得很,這會還知道餘安這件事,又不知道該作何處置。
餘念抬手覆在肚子上,眉眼變得柔和不少,心想:孩子,這些天你跟著媽媽吃了不少苦吧?
這時,一名保鏢將她還在震動的手機遞了上來,“太太,這個電話已經打了好幾個了。”
“嗯。”
餘念接過手機接通,“媽,怎麽了?”
“你大伯醒過來了,但是情況很不好,我跟你大伯母想找安安,可是怎麽也找不到,這可怎麽辦?”
餘媽媽的聲音很著急,旁邊還有大伯母壓抑著的哭聲,餘念的心便一下子沉了下去。
“讓人去找,我先現在就過去醫院。”
……
大伯醒來是在下午,還出現一次心髒停跳,是醫生費勁力氣搶救過來,但是也無濟於事,醫生出了搶救室隻交代一句,“有什麽話就抓緊說吧。”
大伯母當場就哭得癱軟在地上,餘媽媽怎麽拽她,都拽不起來,最後就是兩人靠在搶救室門口失聲痛哭。
餘念從診所趕到醫院時,她們兩人已經在搶救室裏呆了好一會,手術床上的大伯臉上戴著呼吸罩,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許久沒有說話。
大伯母握著他的手,聲音哽咽地哀求:“阿城,你再等等,安安很快就要到了。”
餘念悄悄地走到餘媽媽身邊,伸手牽過她冰涼的手,餘媽媽轉頭看向餘安,不知怎麽的,又是鼻子一酸,險些哭了出來。
餘媽媽之前說過,奶奶去世,是已經對現世沒了牽掛,走得無憾,家人應該為她感到高興,而大伯還年輕,安安還小,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會更讓人痛心。
她說這話的時候,餘念想到的就是餘爸爸和餘澈,都走得不是時候,都讓人痛徹心扉。
所以此時,餘媽媽大概也是聯想到當年的他們,才會比奶奶去世時,還要難過上許多,見到餘念更甚。
餘念攬過餘媽媽的肩膀,兩母女相互依靠,心疼得有些恍惚,連眼前看到的景象,都成了當年的手術室,餘媽媽趴在手術台邊哭到昏厥。
猛地一下,餘念的心像是被一隻手扼住,狠狠地捏緊,難受得腦袋都暈乎乎地疼,她不由得擰起眉頭。
最近好像越來越經常想起當年的事情,這還真不是什麽好事。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監控心跳的儀器屏幕上,波動的曲線牽扯著所有人的心,最終,大伯母等到崩潰,站起身朝著搶救室門口衝去。
“你這是要去哪?”
餘媽媽及時拉住大伯母的手,“大伯已經是這種情況了,安安不在,你不能也不在啊。”
“我要去找那個不孝女回來!她爸都要走了,撐著這口氣不就是為了看看她嗎?她怎麽能不回來!我必須去找她,我不能讓阿城死不瞑目啊!”
大伯母情緒失控,衝著餘媽媽大聲哭喊,驚擾了門口的保鏢,兩個人轉身擋在門口,生怕會有意外。
“你上哪裏去找?整個沅安市這麽大,等你找到了,大伯怎麽辦?你冷靜一點,念念已經讓人去找了,你就安心在這裏陪著大伯不行嗎?”
餘媽媽為了讓大伯母聽進去,刻意將聲音提高,吼得大伯母愣在原地。
餘念還想上前勸慰兩句,就聽到儀器發出警示聲,回頭看到大伯眼睛瞪得很大,渾身不住地抽搐。
她立刻衝著門口的保安大喊:“快,把醫生叫過來!”
大伯母飛撲到手術台邊,急忙幫著他順氣,“你別激動,別激動,我不去找安安了,我在這裏陪著你,陪著你……”
說到後麵,全是嗚嗚咽咽的哭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看著儀器的屏幕,餘念的心一點點涼透,眼前暈開一層水霧。
她知道,人要走了,終究還是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