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個不留
集裝箱裏一片詭異的沉寂，顧叔狠狠地咬緊牙關，每一字都從牙縫中擠了出來，“你們今天，一個人也別想活著離開這裏。”
“是嗎？”
隨著一聲冷笑，小刀拔出，血液從傷口湧出，顧叔再次忍不住慘叫一聲，空氣裏飄著血腥的氣味。
餘念莫名泛起惡心，她知道容琛曾走過黑暗，手上沒有點血腥，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此時親眼看到這一幕，心裏還是油然而生一股恐懼。
刀刃插入血肉，他做的幹淨利落，隨心所欲，就像底下壓著的並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過是他的玩具。
下一瞬，染著血的刀刃抵在顧叔的脖子上，生命如同一條線，稍稍用力就能扯斷，刀尖帶著威脅劃破皮膚，有血珠滲出。
“顧叔，你教我的東西，我一件沒忘，現在你是想挑戰我的耐心嗎？”
顧叔麵部神經劇烈顫抖，“容琛，你……”
“現在放我們走，不然別怪我無情，反正這裏靠海。”
容琛勾唇，語氣冷到極致，“怎麽處理屍體這件事，你老人家可比我老道多了，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顧叔氣得臉色白一陣紅一陣，目光碰撞之間，仿佛有電光火花迸出，氣氛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過了許久，顧叔才斂了眼神，“放了他們。”
“是。”
繩子很快被解開，失了束縛，餘念卻不知道該怎麽走近容琛，胡亂裹緊外套，還是抵不住寒意入侵，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踉蹌著走過去。
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鐵門被一腳踹開，曆濤帶頭跑進集裝箱裏，身後緊跟著十幾名兄弟。
整個集裝箱瞬間變得擁擠，一陣力量懸殊的打鬥過後，顧叔的手下一一被製服。
餘念退到容琛身邊，被他抱住時，他的手上還有未幹的血，餘念條件反射地跳出他的懷抱，連連後退，“你別過來……”
容琛將手背到身後，輕聲哄道：“念念，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你等等……”餘念用盡力氣擦幹淨不小心沾到的血跡，腦袋一片空白，“容琛，我……”
曆濤見狀，急忙找來礦泉水跑到容琛身邊，幫他把手上的血跡衝洗幹淨，順便低聲問：“三少，這些人你打算怎麽處理？”
“一個不留。”
“啊？”
曆濤錯愕地抬眸，嚴重懷疑自己聽錯了，“三少，你是什麽意思？”
容琛洗幹淨雙手，麵無表情地掃過那幾個黑衣人，“表麵意思，顧叔送回顧家大院。”
餘念還愣著，就被容琛扣住手腕，往鐵門方向走去，身後傳來一片惶恐的求饒聲，“三少，我們錯了，三少……”
手上猩紅洗淨，周身的暴戾和血腥味還在，牽著她走的這個人，連背影都陌生得不像容琛。
餘念第一次近距離地感受到屬於他的權力，屬於他的另一個世界，沒有陽光，沒有盡頭的弱肉強食。
剛出集裝箱，餘念的視線陷入黑暗，隨即被拉進懷裏，連同她的恐懼和顫栗一並接受，將她的腦袋摁在胸膛上，清冽的嗓音響起。
“念念，別怕，我陪著你。”
容琛溫柔地輕撫她的後背，極有耐心地誘哄著，“不會有人再傷害你……”
餘念隻能聽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和海風混在一起，心漸漸平靜下來，她看不見容琛此時的神情。
他還抱著她，嗓音輕柔得盡顯深情，眼底卻沒有半點溫度，看著顧叔被兩名手下架起來，那條受傷的腿在地上拖出一條血痕。
隻一個眼神，曆濤就知道他起了殺心，急忙讓人把顧叔拉到容琛看不見的角落。
餘念這會才想起臨出來前他們的對話，又是驚出一身冷汗，著急地仰起臉，“容琛，你不能殺他們，不能……”
容琛抬手，按住她的後腦勺，不敢去看她極度恐懼的眼睛，隻能用最強勢的姿勢把她鎖在懷裏。
“我聽你的，留下他們一條命。”
但是，絕對會讓他們生不如死。
話落，他的目光繞過餘念的恐懼，對著曆濤下了無聲的命令。
曆濤心領神會地點頭，抬手對著手下示意，隨著容琛捂住餘念耳朵，集裝箱裏傳來一聲比一聲還要淒厲的慘叫。
夜色正濃，海上卷起一層層洶湧的浪花，撞到港口的水泥石堤，聲音洪亮且震撼。
餘念緊緊攥著他的襯衫，情緒忽然崩潰，拚盡全力去克製，還是到了無法抑製的地步，眼淚在襯衫上暈開，無聲地抽泣。
她以為他不會來，在那兩個猥瑣男撕扯她衣服的那一刻，她甚至都想好該怎麽去死。
八年前，她用身子換錢的記憶像洪水淹沒所有思維，隻剩下屈辱和無力。
那時候她沒有勇氣，也沒有資格走向死亡，現在她自認為沒有牽掛，唯一對不起的就是容琛。
她害怕守不住這身子，也不願意成為他人生的汙點，隻有這一條絕路，她唯一能選擇的。
好在，他還是來了。
容琛低下頭，輕吻她的發絲，“念念，我來晚了，對不起。”
餘念很想說句“沒有”，但是喉嚨口像是被塞了一團濕棉花，張口也隻是悶悶的嗚咽聲，她隻能搖頭，拚命搖頭。
容琛輕笑一聲，摁住她搖晃的腦袋，“行了，我知道了，我們先回去。”
他彎腰將餘念抱起來，朝著車子走去，餘念抬眸就能看見這張漂亮的臉龐，每一處都精致得像計算過一般，沒有一絲瑕疵。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餘念更願意相信容琛是活在聚光燈下的男人，而不是像剛才那樣輕賤生命的惡魔。
血，在他的手上，隻有極致的妖豔。
在他的世界裏，善惡是非從來都以他的利益為衡量標準，她受到的教育和擁有的道德觀被擊垮，在這一晚，猶如經曆過一場浩劫。
她的枕邊人，是無法觸及的王，而她還妄想踏足他的世界，妄想這樣冷血的人會擁有愛。
一縷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餘念忽然清醒，原來這場感情，她不能開始，她真的賭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