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還給他一具屍體
餘念醒來的時候,直覺得頭昏腦漲,迷迷糊糊間聽到耳邊有很多人在說話,吵得耳朵嗡嗡作響。
她勉強睜開眼睛,縫隙裏看見吊在頭頂上方的燈光,散發出橘紅色的光暈,慢慢變得清晰,入眼就是鐵皮屋頂,空氣裏彌漫著灰塵和酒味,十分嗆鼻。
不遠處的一張圓桌旁邊,圍著四五個男人在打牌,正在興頭上,沒有人察覺到她醒過來。
這時,鐵門被推開,先進來兩名黑衣人,後麵才是穿著墨綠色唐裝的中年男人,拄著手杖,步履平穩地朝著餘念走來。
他每靠近一步,餘念越是心慌,寒意就像是爬滿四肢百骸,後背冷汗涔涔。
“餘小姐,很抱歉我們再見麵會是這樣的場景,我也很不願意。”顧叔摘下毛呢帽子遞給手下,順手拍掉肩上的雪花。
他看了眼綁在餘念身上的繩子,微微擰起眉頭,“我這群手下都是些粗人,連綁個繩子都這麽用力,弄疼餘小姐了吧?”
“你想幹什麽?”餘念出聲,驚覺嗓子幹澀得厲害,說話都像是咽了鐵屑似的,十分難聽。
顧叔抬起手,“給我拿瓶礦泉水。”
沒一會,一瓶擰開蓋子的礦泉水遞到他的手裏,顧叔衝著餘念微微一笑,“你現在剛醒過來,有口渴的症狀很正常,是他們不會伺候人。”
瓶口抵在餘念嘴邊,那張笑吟吟的嘴臉擋住大片的光線,隱在陰影裏,令人毛骨悚然。
明明是笑著的,餘念卻看出了青麵獠牙的樣子,直勾勾地盯著他,死活不肯鬆口。
“喝吧,這水裏沒有毒。”顧叔好聲好氣地哄著,“你再不喝,一會小琛過來,你也沒力氣跟他走。”
餘念別過臉,避開瓶口的同時,冰涼的礦泉水淋了一身,“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不想做什麽,你放心。”
顧叔捏住餘念的下巴,強迫她轉過頭,“你隻不過是一個交易的籌碼,現在我對你還有耐心,你最好乖乖聽話,不然……”
他臉色驟然陰冷,咬著牙一字一頓道:“我就還給他一具屍體。”
趁著餘念愣神的時候,顧叔猛地抬起礦泉水瓶往她嘴裏灌水,大部分因著餘念舌頭亂頂而溢出嘴角,仰頭的姿勢也使得涼水滑進呼吸道,嗆得直咳嗽。
“咳咳……”
這種感覺就像是快要溺死一般,幾近窒息的時刻,顧叔終於鬆開手,空掉的礦泉水瓶被隨手扔在地上。
餘念拚命咳嗽,喉嚨鼻腔都是火辣辣的,眼眶裏全是淚花,心裏沒由來地難受和恐懼。
顧叔接過手帕後,不緊不慢地擦著手,“你應該慶幸喝下去的是礦泉水,而不是濃硫酸,我已經很久沒見過血了,很久了。”
餘念抬頭看向顧叔,“你就是個瘋子!”
“不不”
顧叔搖搖頭,“在當年那種世道下,拚的就是誰足夠狠,要是跟個龜孫子一樣怕這怕那,我也不會有現在的成就,這不叫瘋子,叫順應時勢。”
餘念頭一次聽到有人能把踐踏血肉說得這麽冠冕堂皇,直覺得可笑。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顧叔將手帕扔到桌上,“小琛也沒好到哪裏去,像我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到最後還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養子,嘖,早知道會這樣,當時就應該一把掐死他。”
手下搬來一張椅子在他身後,顧叔坐下,似乎突然來了興趣,“你想不想知道當年小琛的事情?”
餘念咬緊嘴唇,看著顧叔的笑臉,寒意一陣陣地襲上心頭,“我不想知道他過去是什麽樣的,對我來說不重要。”
顧叔輕輕地笑了笑,抬起手看一眼手表,“還有半個小時,不聽故事的話,這時間很難熬。”
“顧叔”
餘念咽下口水,盡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一些,“你綁我,是為了跟容琛做交易,你真的覺得,他會為了我冒這麽大的險嗎?”
“以前我不覺得。”顧叔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餘念,“但是現在我確定,那小子肯定會過來,還是單槍匹馬。”
他像是想到有趣的事情,眼裏閃著精光,“聽說他還為你擋了刀子,聽起來還真是感人,那一刀子不深,卻是捅出他的弱點。”
“那不過是條件發射,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冷血,會見死不救嗎?”餘念反問。
顧叔大笑,“小琛就為了三個人擋過,一個是我,一個是他大哥,另一個就是你。這麽跟你說吧,他可以很無情,也可以很重情,如果不是把你放在心上,他能親眼看著刀捅進你的身體裏。”
他頓了頓,“你應該不會蠢到以為,大街上隨便一個不相幹的人,他都能用命去救吧?餘小姐,你這種說法,連我都說服不了。”
餘念微怔,記憶裏的容琛並不像他說的那樣,在他們還是陌生人的時候,容琛就能主動提出要幫她,一步步幫著她走到現在。
難道說那時候,他就已經把她放在心上了嗎?
想到這裏,餘念心下一顫,慌忙搖頭,“不是,他不是你說的那樣,他不會來的。”
“會不會來,一會不就清楚了嗎?”
顧叔回頭看了一圈手下,“現在這樣幹等著,真是很沒意思,你們也無聊吧?”
兄弟幾個對視一眼,當即明白顧叔的意思,一個個搓著手點頭,“顧叔需要我們做點什麽,盡管吩咐。”
“你們嚐過那麽多女人,還沒試過三少的女人吧?”
“這……”
聽到“三少”這兩個字,兄弟們不約而同地露出畏懼的神色,腳步也跟著往後退了小半步。
顧叔不怒反笑,“他退出道上這麽多年,現在還能震懾住你們,還真是不一般。”
隨著他慢悠悠的站起身,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小刀,寒光一掠而過,就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
那人捂著大腿跌坐在地上,血液湧出的地方赫然就是刀刃沒入的小刀,嚇得在場所有人都不敢吭聲。
另外幾個人急忙低頭,戰戰兢兢地表忠心:“顧叔讓我們做什麽,我們都聽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