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從此一刀兩斷
餘念趕到的時候,搶救室外的走廊裏氣氛沉寂,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很不好看,特別是江承樂,臉色幾乎蒼白如紙,頭抵在牆上,深深埋著。
喬絮蜷縮在長椅上,抱著膝蓋靜默出神,眼睛空洞地看著搶救室門口,餘念一眼看到時,心像是被揪了一下地疼。
她急忙走過去坐到喬絮身邊,“絮絮,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喬絮紋絲不動,就跟沒聽見似的。
站在一邊的曆濤代她回答,“已經在做清宮手術,一會就能出來了。”
清宮手術?
餘念瞬間懵住,“這是怎麽回事?”
按道理說,孩子已經這麽大了,基本都穩定下來,怎麽可能這麽一摔,孩子就沒了?
曆濤微微垂眸,看了眼喬絮,“孕婦血壓高,本身就需要多加注意,這件事也不能……”
話說到一半,江承樂跟瘋了似的衝過來,一把揪住曆濤的領口往上提,惡狠狠地問:“你這說的什麽狗屁!孩子沒了,還全是孕婦的錯嗎?”
“江承樂,你冷靜點!”餘念站起身,使勁想分開他們兩人,反倒被江承樂推倒在地。
“太太”
曆濤一個輕巧的抬手就把江承樂推開,隨即伸手將餘念從地上拉起來,這回,去停車場找車位的容琛才姍姍來遲。
“三少”
容琛從曆濤手裏接過餘念,將她護在臂彎下,沉聲問:“姓江的,這件事你還理不清楚?如果不是許恩然跑去找茬,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恩然她……”江承樂茫然地垂下腦袋,像極了迷路的孩子,眼神飄忽不定。
“這件事是我的錯,你們不用替我解釋了。”
喬絮突然開口,聲音蒼涼得讓人心疼,“是我沒有注意,是我的錯,你們不用為我開脫了,一會許恩然出來,該怎麽樣,我都會受著。”
餘念看著喬絮的眼睛,直覺得難受,她不是不想辯駁,而是不屑於辯駁,這是她的選擇,誰也改變不了。
餘念心疼,也隻能別過臉靠在容琛胸膛上,盡量不去看喬絮此時萬念俱灰的模樣,她害怕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容琛似乎是察覺到餘念的痛苦,搭在肩上的手悄然捏緊。
門外總算再次消停下來,過了一會,搶救室紅燈熄滅,護士打開門,躺著許恩然的擔架床推了出來。
江承樂急忙走上去,看著許恩然毫無血色的小臉,心就像是被砸了一錘,悶聲作痛。
他牽起許恩然的手在唇邊親了親,眼眶裏打滾的淚水終於落下,哽咽著說:“恩然,對不起……”
……
許恩然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她睜開眼看到喬絮時,神色很是激動,也不管手背上插著的針,就直接伸手去拿床頭櫃上的東西往喬絮的方向砸去。
“滾!我不想看見你!是你害死我的孩子!滾!”
曆濤用背部去擋扔過來的各種東西,起先喬絮還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直到一個玻璃花瓶在他背上碎開,喬絮才回過神,仰頭看著曆濤,“你讓開。”
江承樂出去喊醫生,回來看到一地狼藉也是愣了神,連忙走到床邊摁住發狂的許恩然,“恩然,你冷靜點。”
“我冷靜?我怎麽冷靜?承樂,我們的孩子沒了!沒了!”許恩然撕心裂肺地吼著,淩亂的頭發下,一雙眸子浸滿淚水。
她伸手指向喬絮,哭著說:“就是這個女人,就是她害死我們的孩子,我要你殺了她!殺了她!”
餘念從剛才就想要上前,隻是容琛一直將她摁著,臉上閑暇的神色就像是在看一場平常不過的吵架,甚至眸底還有絲絲嘲笑意味。
喬絮推開曆濤,繞過玻璃碎片走到床邊,深深地鞠躬,“許恩然,對不起,你要打要罵都隨你,我不會還手。”
許恩然眼底掠過厲色,伸手抓住垂下來的頭發,用力地拽著扯到床上,麵目猙獰地冷笑著:“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我的孩子,喬絮,你個賤女人!”
“恩然,你鬆手!”
江承樂探身去掰開許恩然的手指,卻是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個耳光,聲音十分響亮。
許恩然冷眼看著江承樂,咬牙切齒地問:“到現在,你還要幫著這個賤人?江承樂,你別忘了,那個死掉的孩子也有你的骨血!”
“我沒忘。”
這一巴掌倒是把江承樂打冷靜了,“恩然,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你要養好身體,那些不可逆的傷害,就算我們再怎麽追究責任,都挽回不了了,你知道嗎?”
許恩然獰笑著搖頭,滿臉的失望,“好一個挽回不了,好一個不可逆的傷害,江承樂,你跟我吵架的時候怎麽不見口才這麽好?”
喬絮的頭發還揪在許恩然的手裏,她的臉幾乎緊貼著棉被,說話時,聲音悶悶的,“江老師,麻煩你別添亂,滾一邊去。”
“聽到沒?”許恩然扯著一抹譏笑,“人家壓根就不領情,江承樂,你怎麽就這麽下賤?為了這樣的女人,你還要退讓到什麽時候?”
話落,許恩然一把推開喬絮,看著她跌坐在玻璃碎片上,露出的痛苦表情,著實讓許恩然血液沸騰,仰頭大笑,笑聲猖狂得滲人。
“喬絮,你知道嗎?我從高中時期就很討厭你,你這種放蕩的女生怎麽配得到承樂的愛?所以,我把他搶過來了,可是,到現在我才發現……”
許恩然忽然收住笑容,眼神冰冷地看著喬絮,“我從始至終都沒有搶過你,就算我跟承樂結婚有孩子,我們之間永遠都隔著一個你。”
她轉頭看向江承樂,話還是說給喬絮聽的,“這個男人到底有多愛你?連我都想不到,猜不透。”
“恩然,你說夠了沒有?”
“沒有。”許恩然搖頭,一臉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承樂,我們已經因為喬絮沒了個孩子了,你到底還要對這個女人執迷不悟多久?你就不能可憐可憐我嗎?”
一直以來許恩然都是囂張跋扈的模樣,從未這樣低三下四過。
江承樂不由得一愣,眼底神色複雜地輾轉,明明滅滅,到最後,身側的拳頭裏指甲嵌入掌心滲出血來,才緩緩開口:“我跟喬絮從此一刀兩斷,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