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念念，還有我在
容琛回到病房後，將自己的情緒藏得很好，看不出喜悲，還是跟昨天一樣坐在床邊陪著奶奶說話。
奶奶知道早上的專家都是他找來的，心裏歡喜，拉著容琛的手又是捏又是輕拍，眼底滿是笑意，“我們的小琛，真能幹。”
容琛謙和地笑著，“為了奶奶能好起來，這些事都是最基本的。”
到了午飯過後，秋日陽光慵懶，人也沒了精神，奶奶連著打了幾個嗬欠，才被餘媽媽哄著睡覺。
餘念跟著容琛出了病房，兩人站在走廊盡頭的窗邊，容琛臉上的笑意還是消散了，他從口袋裏拿出煙盒，想起醫院禁煙，又重新放回去。
餘念看得出來他在醞釀情緒，便主動上前圈住她的手，“你不用擔心，什麽情況我心裏有數，直接說吧。”
容琛一手攬過她的肩膀，一手反握住她的手，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手背，“奶奶的情況確實不太好，現在唯一能做的，隻是盡量拖延時間。”
“能拖到什麽時候？”
“年後吧。”容琛抱緊了她，緩緩開口：“這段時間就讓媽和奶奶在市裏待著，如果醫院覺得悶，我想辦法在安排個私人醫生隨時待命，她們也能回別墅住。”
他停頓片刻，“但是前期需要奶奶配合治療，保持心情愉快，得多陪陪她老人家。等情況穩定下來，才能出院。你別想太多，別反過來讓奶奶擔心你。”
餘念環著腰間的手，緊緊地抓著西裝，一時間裏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說的道理，餘念都懂。
可是現在那個將死之人是她最愛的親人，她真的沒辦法做到若無其事。
也許人走到最後病痛纏身，死亡是最好的解脫，可讓她怎麽成全？怎麽放手？
容琛親了親她的發絲，像是看穿了她所有心思，輕聲說：“念念，還有我在。”
餘念的手微微一顫，鬆開牙關，嗓音染著哭腔，“容琛，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
“念念，這個世界很多事情都不是人的力量能控製的，你必須堅強起來，在有她在的日子裏，盡自己所能地對她好，這才最重要。”
在這之後，餘念又哭了一段時間，容琛耐心極好地哄著，所有道理都講完，才發現這女人全都聽不進去，最後就隻是安安靜靜地抱著她。
……
容琛安排的專家小組實力不容小覷，會診完畢，就開始安排各種大大小小的檢查，用的藥物也是最穩妥最有效果的，初步穩定病情，初見成效。
得益於周蔓那麽一鬧，餘念陪著奶奶一整個星期，期間容琛也常來醫院看望，一來二去，奶奶更是拿他當自己孫子看待，有時候地位還要比餘念高些。
餘念裝著生氣抱怨，都被奶奶笑話回去，“孫女婿這麽能幹就該疼著寵著，都是一家人，奶奶疼孫女婿天經地義。”
餘媽媽將這些都看在眼裏，看向容琛的眼神更是滿意，嘴上沒怎麽說，這心裏都明白著。
有時候大伯打電話過來詢問奶奶情況，餘媽媽都會情不自禁地誇上容琛幾句，聽到大伯附和的誇獎，餘媽媽每次都會笑開花。
許是大伯母從大伯口裏知道了奶奶醫藥費全給容琛負責，向來最怕麻煩的她，竟然主動提出來明天要帶上餘安一起來市裏看望奶奶。
當天晚上，餘媽媽將這件事跟餘念說了，“你看看，能不能在這醫院附近訂個酒店給你大伯母和安安住，我們都擠在醫院裏也不是個事。”
“為什麽要我訂？他們又不是沒有手機，現在團購軟件上一搜就是一堆。”餘念不滿地嘟囔一句。
“你這丫頭，那是你的大伯母，你幫忙訂個酒店又不是什麽大事，再說了，我們不是就在這附近嗎？弄起來也方便些。”
餘媽媽剝好橘子分一半遞給餘念，“大家都是一家人，沒必要計較那麽多。”
“這不是計較。”餘念掰出一瓣橘子放進嘴裏，一本正經地說：“奶奶住院這麽久了，大伯家什麽時候提出要分擔點醫藥費了？他是不是忘了奶奶也是他媽了？”
“話也不能這麽說，明年安安不是要上大學嗎？這都是要用到錢的，你大伯家是什麽情況你也不是不曉得，全靠你大伯那點死工資撐著。”
餘念忍無可忍地翻了個白眼，“媽，你這人什麽都好，就是太愛替別人著想，替別人開脫。當年我們家比他家更苦，他們也沒想過幫我們，現在這事落到奶奶身上，他總不能就嘴上孝敬吧？”
“你大伯他……”餘媽媽麵露難色，隨後歎了口氣，“有你大伯母在，哪裏有他說話的份呢？”
“你知道就好，當年大伯母怎麽對她自己媽媽的，我們可都記得清清楚楚，怎麽？她媽就是媽，大伯的媽就是外人了？像她這種人，就不配你對她那麽好。”
餘念吃完最後一瓣橘子，抽出紙巾擦著手，“反正這酒店我是不會訂的，她們要真這麽厚臉皮，我也會裝著不知道。”
“可是……”
“媽，這次你就聽我的。”餘念拍了拍餘媽媽的肩膀，“有什麽事我自己會應付，你就安心早點休息吧。”
餘媽媽為難地看著餘念許久，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由得搖頭失笑，“念念，我發現自從你嫁給小琛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餘念手裏動作一頓，“哪裏會，是你的錯覺吧？”
“我是你媽，把你生成什麽樣，我還不清楚嗎？”餘媽媽笑了笑，拿下餘念的手圈在雙手間，“你以前的性子都是隨了我，特別能忍氣吞聲，現在不一樣了，你很有自己的想法。”
餘媽媽眼裏滿是欣慰的笑意，“其實那一次容琛過來家裏找你，我有偷偷跟他要了生辰八字，算了之後，那算命先生說，他是你的貴人，八字配起來得益的全是你。”
“媽，這都什麽年代了，你還信這些。”
“我當然信，這不是挺對的嗎？”餘媽媽和藹地微笑著，“其他人我都可以不管，隻要你能幸福就好，我這當媽的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