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戲妻

  回到村裏的時候,天都黑了。遠遠的就聞著自家院子裏有烤肉的味道,竟是香飄萬裏的感覺,極教人貪饞。進了院子,就見著火光掩映之下,楊連傾正將一串雀子架著烤,旁邊還有已經烤好了的山雞之類的。


  柳老爹看見自家姑娘的時候眼睛放光:“夢雲!酒!”


  “就知道貪酒!”柳夢雲打起精神,笑著斥責,“一天天的就不能惦記點別的?”


  柳老爹不以為意,笑嘻嘻的:“夢雲,今兒女婿打了不少好物!更是烤得好野味!女婿這手可真不錯!你來聞聞,香不香?”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誇楊連傾打獵的本事高還是燒烤的本事好,竟是都摻在一起說了。


  “行啦。喝吧!”柳夢雲把酒壇塞到柳老爹的懷裏,跟著胡亂吃了隻兔子腿,便說飽了,自己去廚房燒水,再不理那兩個男人。


  柳老爹興致極好,拍著自己女婿的肩膀誇他。


  楊連傾自得笑著,腰帶早解開了,脫了一邊的袖子下來,隨意係在腰間。緊致結實的臂膀鋪著薄薄一層汗珠,在火光掩映下泛著光澤。他陪著柳老爹喝酒吃肉,聽著柳老爹說笑。那一壇子酒他倒是喝掉了大半,還連著說太少了不過癮,笑聲豪邁,傳了老遠。


  柳夢雲燒好了水,倚著門口看著楊連傾。火焰的光芒在他半邊身子上跳躍,另外的半邊隱在黑暗中,在火焰的映襯下更形幽黯。攢了些力氣,柳夢雲奪了楊連傾的酒碗,揪著漢子的耳朵把人帶走。


  柳老爹撿起楊連傾掉在地上的兔子肉,嘿嘿傻笑著。


  楊連傾捂著耳朵進屋就看見浴桶早準備好了,裏頭飄著藥的味道,與平日不同。他詫異要問,卻被柳夢雲丟過來的手巾蒙住了臉。


  “自己洗了自己收拾。我去睡了。今兒有些累,別吵我!”柳夢雲留下這麽句話,就回外間躺下了,隻剩了個背影給楊連傾。


  楊連傾覺得柳夢雲有些怪,卻說不上來是哪裏怪。何況柳夢雲本來脾氣就是一陣一陣的,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怎麽惹著她了。能夠不拿著燒火棍打他就夠教他開心的了,哪裏還管得了那麽多。也就聽話的去浴桶裏泡著,四肢百骸都被那藥沁入了,竟然有經脈慢慢的被疏通的感覺,輕緩得仿佛能夠聽見血液在其中順暢的流淌。


  柳夢雲清晨醒來的時候身子仍是疲累得很,那一股子酸軟無力的勁還沒過去。她也知道解了那毒得緩幾天才能恢複,卻不敢當真由著自己偷懶。柳老爹不是吃素的,她若真是表現得明顯的不對勁,準逃不過他的眼睛。虛軟的從床上爬起來,柳夢雲竟看著裏間油燈還亮著。詫異的去查看,楊連傾竟在浴桶裏睡著了。這漢子似乎總有這本事,每次泡進浴桶就能睡上一覺,不叫他就不知道起來。這一夜她沒去管他,他竟也在浴桶裏睡了一夜。春日的天氣雖然開始熱了,可晚上還是寒的,那水早冷透了,柳夢雲都擔心楊連傾因此上生病。


  沒奈何,柳夢雲實在身子虛弱手上沒勁,也就沒去揪楊連傾的耳朵,隻是到了人的身邊去喚他:“還不起來呢!這一夜也能這麽睡的?”那浴桶裏的水清亮見底,能清楚的看見楊連傾的身子。柳夢雲立時臉紅了,別過去不敢看,隻拿手拍他肩膀,“快醒醒吧!別在這睡了!”他肩膀上冰得很,微微的還起著寒栗。柳夢雲都想不明白,怎麽這樣他也還能睡著,“要睡就去床上吧,別凍著了。”原本是想叫他起床幹活的,可見他這麽睡了一夜,也擔心他身體,心下一軟,就教他再好好去睡了。


  楊連傾也是因著水冷,睡得倒是不太熟。聽見有人喚,也半醒了。知道是教他去床上睡,他也就從浴桶裏出來去趴在床上。


  柳夢雲窘得不行,那漢子睡覺不喜歡穿衣服,說他還振振有辭的。說什麽習慣了,為什麽睡覺還得穿衣裳,不覺得累贅麽?這一點實在教柳夢雲沒奈何,也隻得由他去。


  柳夢雲此時搬不動浴桶,隻能先丟在那邊不管了。然而楊連傾光著身子直接趴在床上,卻是把被子壓在底下了。若是不替他蓋上,本來就凍了一夜的人了,也實在怕他生病。她隻能閉了眼睛,卻向他身子底下扯被子。


  楊連傾重得很,壓在被子上死死的。其實他也是覺得冷了,醒了來。卻瞥眼看見柳夢雲窘迫難捱的樣子,起了頑皮的心思,故意墜著不動,想看柳夢雲的反應。


  然而柳夢雲閉著眼,哪裏知道楊連傾此時正瞅著她笑。拽了幾下沒拽動,柳夢雲也不再跟著那漢子較力,向櫃子裏取了另外一套棉被出來,摸索著給他蓋上。


  誰知柳夢雲手還沒收回來,就被個大力一拉,滾到一個冰冷的懷裏去。那沉重的漢子連著被子把人箍住,鎖了她兩條手臂,不教她動。


  這一下驚的柳夢雲睜開眼,正對著那漢子狡黠的眼睛。那雙灰色透著些碧的眼睛眨了眨,笑意泛濫,

  “你幹什麽!”柳夢雲掙了兩下,卻沒掙動。若是往日也還罷了,今時真是力弱體乏,更奈何那粗莽的漢子不得。若是弄小巧,原楊連傾不是柳夢雲的對手,可是拚上力氣,柳夢雲估摸著家裏力氣最大的二哥也比不得楊連傾。


  楊連傾腆著臉笑:“不是說我們是夫妻麽?總不成空有夫妻之名吧?今兒就把夫妻之實也做定了,不好?”


  “下流!”柳夢雲惱怒,啐他,“誰要與你夫妻之實!”


  “換個詞罵罵。每天聽你說這個,忒無聊了。”漢子把臉湊到柳夢雲的頸邊,深深的嗅著,還拿著自己那冒了頭的胡子故意的在柳夢雲臉頰上蹭。他倒並不是真的要迫著柳夢雲做那事,他自詡風流,卻絕不下流,別人不願的,他絕不強迫。隻是每日被柳夢雲呼喝壓迫著,便起了心要戲弄她一下。


  “你……”柳夢雲被他那胡子刺得臉頰發燙,被他那呼吸炙得脖頸發痛,急起來,一口咬在眼前厚實的肩膀上,惡狠狠下去,嘴裏全是血腥,一下子嗆到她喉嚨裏。


  “哇!”漢子呼痛,反射的彈了起來,掙脫了柳夢雲的口,“你怎麽咬人!”


  柳夢雲眼中噙著淚水,強忍著吞回去,嘴角還全是血,繃著臉怒瞪著他。


  楊連傾頓時訕訕,也覺得自己太欺負人了。雖然肩膀實在痛得不行,柳夢雲那一下咬得忒狠,然而想想也是他自找的。他怏怏的起來,嘴裏還硬著:“哼,悍婦,誰要與你有夫妻之實?怪道嫁不出去,也沒男人敢要你!我還沒饑渴到那般程度,就是要尋歡,也得找個似模似樣的去!不過戲弄一下,竟就惱了,真跟個母大蟲似的!”


  柳夢雲也就起來了,走到門邊,背對著漢子冷冷說話:“既然知道我是個母大蟲,就快點穿好衣服下地去!別等著我拿燒火棍揍你。別忘了,你是我的耕牛,別想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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