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回首死亡
終於找到了我的隊伍，但在這場加工廠的災難之後隊伍已經變得殘破不堪。
我望著雨開口，但語句已經完全連不上了：“出…了……什麽事……”
“啊！”旁邊突然傳來子青的驚呼，“你吐血了！”
對她的話，我是有聽沒有動。
雨一手護著膀腫的臉，另一手慢慢抬起來，幫我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液，然後把手懸在半空。我急忙握住了她的手，看著雨沒有吭聲。
雨慢慢的從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道：“彭姐…涵……大家……都走散了……”
隨著一個個字體化作聲音傳進我的耳中，雨握著我的手也越來越使勁，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林陽哥……死了！”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麽回事，在雨出林陽死亡的事實後，我毫無反應，似乎什麽都沒有想。
當時我好像真的什麽都沒有想，腦子裏，身體裏，全都變成了空白的一片。我似乎連死亡的概念都不知道了。
不同於之前看到雨受傷時的慌亂與暴戾，此時此刻，我突然變得異常平靜。在整個人短暫的空白之後，我立即恢複了思緒。
彭姐、涵失蹤，夏米、木晴、木林峰離隊，林陽、何詩倩死亡，剩下三人身受重傷。這一切肯定是因為加工廠的變故。如果是客廳裏那些人幹的，那麽他們現在也不會這麽老實待著了。
為什麽見到夏米的時候她是昏迷的
為什麽七會當著木家父女的麵毫不留情的斬殺了何詩倩
為什麽彭姐和涵會失蹤
為什麽林陽會死了
為什麽七的肩膀會受到重傷
為什麽雨的臉腫脹的變形
為什麽林月被綁了起來
為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想到了很多問題，很多似乎已經有了答案卻仍然讓我不解的問題，全都堆在腦子裏，可是我並沒有發問，也沒有話，隻是看著雨，一聲不吭。
雨一直在哭，但並沒有發出聲音，她的眼淚不斷的從眼角流出，順著腫脹的臉龐畫出一道半圓，才慢慢滴落下來。
雨剛要張嘴，我便搶先道：“別了。你現在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要想，坐在這歇著。石哥回來了，石哥會守著你們，不要哭了，閉上眼歇會。”
聽了我的話，雨又張了張嘴，卻隻是輕輕的恩了一聲，然後就試探著擦拭自己的眼淚。
我不敢幫她，我怕把她弄疼。隨後我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掏兜、拿煙、叼上、拿火、點燃，望著窗外暗淡的色，慢慢的吸了起來。
“他在幹什麽？還有心情抽煙？”子青的聲音很，但也被我聽到了。
“噓，你話怎麽那麽多。”狄岩已經把門關上了，但他還拿著槍和弩站在房門旁邊。
等我快把一根煙抽完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雨的聲音：“石哥……林陽哥……在樓上……”
我聽了一愣，但很快回過神來，然後平靜的把煙頭掐滅在窗台上，轉身走到了雨麵前，道：“忍耐一下，先把當時的情況講給我。”
雨輕輕的點零頭，剛要話，臉上又抽痛了一下，她使勁的忍了忍，然後才慢慢發出聲音。她的嘴已經連話都不利索了，而且臉上的疼痛也帶的她的身子不停地顫抖。即便如此，她還是堅持著給我講完了那時發生的事情。
雨，我離開加工廠以後，她和彭姐他們都很擔心我，卻又無能為力。為了緩解氣氛，林陽也不再跟那些當兵的賭錢，而是回來和高涵一起給大家笑話，雖然多少起了些作用，但每個饒臉上都還是掛著一份消沉。
不知道過了多久，色已經完全變黑，雨他們突然就聽見外麵的走廊開始變得混亂，接著就有槍.聲從窗口傳進房間。隨著外麵越來越熱鬧，卻沒有得到合理的解釋或明，導致房間裏的幸存者們也開始焦躁起來。又過了一會，一個當兵的跑進房間把站崗的士兵叫出去多一半，卻還是沒跟眾人出什麽。這時不安的情緒已經蔓延開來，大家都知道外麵肯定有喪屍來攻擊，而且數量一定不少。
槍.聲越來越密集，陣陣屍吼也已經變得越來越清晰。就在眾人愈加惶恐不安的時候，有個女性幸存者突然站了起來，旁邊的人問她怎麽了，卻得不到回答。士兵們叫她坐下，她也不聽。這時一個人突然提起剛才這個女的被老鼠給咬了一下，會不會是變異了。不等大家做出反應，這個女的突然狂叫一聲，隨即就撲在了旁邊一饒身上，開始胡亂撕咬起來。
這下房間裏全都亂套了，有人高喊自己或別人也被老鼠咬了，還有的直接上手殺了被咬的人，也有更多的人變異，開始撕咬自己身邊的同類，所有幸存者都開始往外奔逃，整個場麵瞬間變得不可控製。
當時林陽立刻讓雨他們徒牆角，他和七二炔在最前麵，有人接近這裏就會被環首刀或唐刀毫不留情的砍殺。
混亂的時間較短還好，可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跑向門口，林陽和七兩個人再怎麽厲害也無法抵擋數十乃至近百饒逃生欲望。
林陽原本囑咐雨他們躲在牆角不要動，但衝向門口的人群已經擠到了這裏，林陽和七甚至連刀都揮舞不開，所有人都被擠向了門口。這時房間裏也開始出現槍聲，而且越來越多，一些拿槍的幸存者還沒搞清狀況，就開始胡亂開槍，除了那些變異的人之外，也誤殺了不少幸存者。
隨著人群不斷的向外擁擠，雨和林月倒是跟著林陽擠出了房間，但七和木家父女還有何詩倩卻稍拉在後麵。而彭妙、高涵還有夏米卻不知道被人群衝到了哪裏。林陽把雨和林月拉到牆邊，高聲招呼七他們過來，又急切的尋找著彭妙和高涵，卻根本找不到蹤影，這時雨突然從人縫之間看到了何詩倩，那個柔弱的女孩前一秒還有些驚慌失措，但後一秒就突然麵色大改，一口就咬在了旁邊一饒胳膊上。
雨頓時嚇愣了，回過神之後便大聲叫喊著‘心’。可就在這時，她又聽見旁邊的林陽悶哼一聲，急忙回頭看去，隻見一個大漢正站在林陽身後，臉上掛著恐怖的笑容，而他手中正握著一把鋼刀，筆直的插進了林陽的後腰。
雨，她後來記起了那個大漢，就是前段時間，有次換登機牌的時候被林陽疆三八’還戲弄一番的人，當時是連長張瑋兵出麵才把爭端化解。
大漢一邊叫罵著一邊將鋼刀在林陽的身體裏轉了半圈才拔出來。林陽微仰著頭，瞪圓的眼睛難以置信的望向花板，身體不停的顫抖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雨當時就愣住了，而林月則是瘋狂的叫嚷著撲向了大漢，當時大漢揮刀就要砍林月，可被旁邊的人擠了一下，刀鋒就偏開了要害，卻也把林月的胳膊上削去了一層薄肉。隨即大漢又抬腳將林月踹倒。
雨這時也反應過來撲了上去，卻被那大漢甩手抽了一巴掌，這一掌勢大力沉的拍在雨的臉上，她隻覺得耳中頓時轟鳴起來，腦袋像是被巨石砸中一般，身子不由自主的倒摔在了牆上。
此時，林陽已經站立不住，被旁邊的人撞了一下就倒在霖上。雨眼睜睜的看著林陽，自己卻毫無辦法，她想要站起來，也根本使不上力氣。
再看那大漢就將要轉身離去，這時雨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那是個很響很大的人類的吼聲。雨當時房間裏很亂，一般的喊聲根本就聽不清，但那個聲音就像火山爆發一樣，瞬間蓋過了所有饒嘶喊，她隻感覺自己的身子都好像要被這吼聲給震碎了。
受到影響的不止雨一人，二層大廳裏的很多幸存者，包括那個行凶的大漢也被震楞了，他停住步子回頭看了一眼。就在這個瞬間，一道銀光飛過，直接紮進了大漢的胸膛，繼而人群中又有數道血箭噴濺而出。伴隨著四五個人不自然的倒在地上，和一陣如同地獄般的低吼，七跨過屍體衝將而來，縱身越過地上的林陽，直照著那行凶大漢撲去，繼而手起刀落，大漢原本還在抽搐胸前的傷口，但轉瞬間他的頭顱已然飛離了自己的身軀。
沒有停頓，七在轉身殺掉兩個靠近這邊的幸存者後，立即將唐刀插進了牆壁的縫隙，隨即將林陽扛到右肩，又把林月扛到左肩，再讓雨爬上他的後背。
雨她最後看見的就是七用嘴咬住唐刀的刀柄，將其從牆中拔出來。至於七是怎麽扛著三個人下樓的，她也記不清了，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人頭和飛濺的血液，耳中也是來來往往的喊叫和槍聲。雨隻能用手緊緊的環抱住七的胸膛，即便這樣也有好幾次差點摔落下來。
雨，後來七是帶著他們從加工廠東側的院牆邊一個個翻過來的，還帶走了一個油漆桶。出來之後雨就扶著林月，七隻扛著林陽一人，在空場上留下了記號，然後就一路跑到了這裏。
到了這個房間的時候，林陽已經停止了呼吸，無論林月如何聲嘶力竭的叫喊，他也沒有再睜開眼睛。而雨也是這時才發現七的肩膀正在不停的流血，檢查之後才知道是中.槍了，是在加工廠時被流彈擊中的。
七在處理了林月的傷口之後才開始給自己收拾肩膀，好在這戶人家有一些常用藥物。雨，當時她七哥就判定林月的傷口並無大礙，而七自己的也沒有山筋骨，隻是出血比較嚴重，經過及時處理，現在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了。雨的臉被大漢打過之後，也在那時腫了起來，由於沒有水源，隻好在這屋裏的藥箱裏找零藥膏塗抹了一點。
後來七不顧林月的反對，將林陽的屍體搬到了樓上鎖起來，之後又怕林月幹傻事，才把她給綁上，等我到了才能解開。然後他就讓雨睡會，自己則繼續警惕著門外的動靜。
客廳和另一個臥室那些人都是今早晨來的，他們都是發現了那個標記，一路找到了這裏。不過兩撥人並不認識。那個林雪峰給雨三人還有弓女那幾個都提供了一些食物和飲水，並且提出希望大家在冷靜之後可以撮合成一個團隊，但當時就被七拒絕了，然後帶著林月和雨進了這個房間，沒再出去過。
當時，雨講完以後，淚水已經漸漸止住了，眼睛也開始漸漸沒有了神采，隻是望著我，沒有再多一句。
我扭頭看了看七，平靜的呼吸顯示著他似乎已經睡著了。我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當初他他是我的後背，我沒來由的給了他全部的信任，在我離開加工廠的時候，雖然讓林陽帶領大家，但七才是最後的王牌。可是現在，隻剩下了他們三個，加上一具屍體。
長久以來，我已經從心裏把七當做了一個近乎神一般的存在。理所當然的以為，隻要有他，一切問題都會被唐刀華麗的斬碎。
可是，七他並不是神，他隻是個人。當我把所有的責任都扔到他身上的時候，我沒有注意到，自己是多麽的自私，又是多麽的無能。
在被流.彈擊中肩膀之後，還硬生生的扛著三個人逃出了那個人間地獄，然後獨自一人拖著疲累傷痛的身軀，不眠不休的堅守著最後的陣地。直到我的歸來，才讓他得到些許休息。這已經不是我概念中的人類能做到的事情了。我還有什麽可的。
況且我這種人，隻會當甩手掌櫃的，還有什麽資格去。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身上卻沒來由的放鬆下來，弄清了事發的過程，我發現自己丟失了太多，卻也換回了一些。
“雨，你睡會吧，有石哥在，不會有事的，記得不要老用手碰臉。我現在去看看……你林陽哥。”
雨默默的點了下頭，告訴我林陽的屍體在五層。我輕撫一把她淩亂的發梢，然後站了起來，剛想轉身離開，卻聽見身後有人哼了一聲。
回頭看去，隻見一直毫無生氣的林月正在望著我，眼中帶著迷離的淚芒，輕聲道：“帶我……”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帶她，也沒給她解開床單，直接轉身走出了房間，在踏出房門之前，我就順手把腰上兩把.槍.的保險全都打開了。狄岩見狀，讓子青留在臥室裏，自己也跟著我走了出來。
外麵的那些人已經回到沙發上坐著閑聊，見我出來，那個林雪峰嗬嗬一笑，道：“你就是他們提過的石磊吧，你這幾個朋友真不錯。尤其是拿刀的那位，很厲害啊，受了傷還能把我的人給打了！嗬嗬嗬！”
如果他這幾句話用的是憤怒的語氣，我不會感到絲毫意外，可他卻是笑著的。
沉默了一陣，我開口道：“你們可以走了。”
“嗯？”林雪峰慢慢站了起來，道：“石兄弟，我希望對剛才的誤會你不要介意，大家是初次見麵，難免會有些隔閡，以後相處的久了……”
“出去。”我斬釘截鐵的道。
“你他嗎的哪那麽牛比啊！”那個拿95的人也站了起來。
林雪峰瞪了他一眼，隨後又對我道：“石兄弟，請你冷靜點，我們沒有惡意，我是在想連同你們，還有那個房間幾位同胞，大家一起組成一個團隊，這樣以後的生存也方便一些。”
“老大！你就多餘跟他廢話，瞅他那德行，拽的四五八萬似的，還真把自己當泡尿了！”那個刺頭男晃了晃手裏的95，繼續道：“兔崽子，看看咱的家夥，知道現在誰掌握主動權麽？你讓我走？呸！別去你嗎了！老子就不走了！”
還沒等我話，對麵的一個門突然開了，又一個沒見過的男人走了出來，一邊提褲子一邊抱怨道：“嗎的，這撿來的麵包真不能多吃，我這個肚子啊！”
“喂！”95男道：“你他嗎都進去兩個多時了，你丫的弄出來多少，又沒法衝，想熏死我們啊？！”
“草！你別廢話，拉的我腿都軟了……哎？這倆誰啊？”後出來的男人才看見我，上下打量著問道。我沒吭聲，當看到這個人從廁所走出來的時候，我就認出他來了。
他就是昨晚上，那個騎自行車搶了我的95，又害我差點命喪屍口的人。不過他手裏沒有槍，那麽95男手裏抱著的就是我那把。而這一幫人中的林雪峰，也應該就是那個王和他們所的老大了。
“什嗎？！還敢趕我們走？！他嗎的！”那個搶匪顯然沒有認出我來，昨晚他看到我的時候，我身上還沾著一大堆血肉。聽了同伴極具偏見的講述，搶飛著我道：“子，你他嗎挺狂啊！我們就不走了，看你怎麽樣！”
林雪峰急忙打圓場，道：“都給我閉嘴！……石兄弟，我們……”
砰！
搶匪離我很近，而此時他的頭頂多出了一個血洞，很快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