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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高抬貴手(完結)

  東都城的宵禁比長安稍微鬆懈一點,趁著鼓聲隆隆傳來的那瞬,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長廈門緩緩駛了出去,與此同時,另外一輛馬車也從永通門出了城。


  玉長情坐在馬車裏,臉上那張微微發黃的易容麵具已經換了,此時的她是一張五官不起眼,浮色微微泛白的富貴小娘子。


  外麵趕車的何岩第一次見到就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直覺問她是不是一直都是易容的,玉長情歪著頭笑而不語,頓時讓他更驚訝了。


  她和李修遠暗中把苗兒和何岩掉了個個兒,他們從長廈門出去,而她和何岩則從永通門出城。


  在城門處,果不期然見到了上前盤查的士兵,他們不像是例行檢查,倒像是有針對的目標,而那目標又不是跟章大娘子有關。


  因為他們看到何岩便警惕的圍了馬車,隻是當看到馬車裏是一個女子時才錯愕的問怎麽回事,怎麽不是郡王。


  何岩是個有能耐的,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們這般盤查都是為了限製郡王出城,不由佩服自家主子和郡主的神機妙算。


  他按照之前說準備好的說詞解釋了一番,這才被那些士兵不情不願的放了出城,才一出城便忍不住小聲詢問玉長情。


  “郡,不是,小九,你怎麽知道他們一定會盤查我家主子?”宮裏的事他聽說了,不過當時郡王沒帶他去,具體的情況就不是很清楚了。


  玉長情見已經走出一段路,頓時渾身一陣放鬆,斜倚在車壁上吊兒郎當的說道,“他們想盤查我不那麽容易,自然先找你們郡王下手呀。”


  這話半真半假,如此嚴的盤查李修遠,怕是他身上有什麽武後感興趣的秘密,或許那秘密跟將軍令有關。


  “對了,我們入宮時你怎麽沒去?”玉長情忽然想到在宮中沒見到何岩,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何岩一邊趕著馬車,一邊毫不避諱的道,“主子讓我把一個盒子放在你們府上的西院,具體幹什麽的我也不知道。”


  玉長情哦了一聲挑眉道,“我府上的西院,他這是要為我出氣嗎?”自言自語般的說完,忽然咯咯笑了起來。


  何岩不明所以,但跟在自家主子身邊久了,這般神神秘秘的時候遇見的也多,便也見怪不怪,想著玉長情和主子差不多,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馬車朝著城外上次去過的小村子一路趕,等到了村子口,天色已經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知道今夜的月光是不是也知道他們要逃命,竟是晦澀的很。


  何岩將馬車停在村口一棵大樹下,算算時辰,郡王的馬車也差不多要到了。


  “那個,小九,你給郡王易容那手法那般出神入化,學了多久了?”他剛進王府沒多久的時候,也曾遇見過一個儀易容高手,他十分感興趣的想學,可那人說他這樣的學不了,也學不會。


  當時他十分不服氣,愣是不信邪的纏著那人教了個把月,果然如人家所說,他還真不是學這塊的料。


  “按能出師來算,三個月,按現在的手法來算,一年。”玉長情撩開車簾靠在車門上看外麵的夜空,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連那輪圓月都顯得十分晦暗。


  這是她第一次以逃命的姿態離開東都,值得紀念一下,下半輩子還靠著這個跟人吹牛呢。


  何岩瞪大了眼睛,心裏忍不住歎息一聲,他們就算身份沒有差別,他也還是比不上啊,眼前這女子和郡王一樣是天之驕子,並不因身份而來的天之驕子。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多時黑暗裏傳來噠噠噠的馬蹄聲和吱呀呀的車輪聲,玉長情坐直了身子,極目看過去,黑暗裏隱約能看到一輛馬車駛了過來。


  馬車越來越近,能看到前麵趕車的苗兒,她一身胡服顯得利落了許多,高高束起的發上用了一個玉冠裝飾,此時那玉冠稍顯歪斜。


  玉長情眯了眯眼,發生了什麽事,難道出城的時候出了意外?

  她不擔心自己的易容術,可既然不是易容的問題,那會是什麽意外?

  馬車很快到了他們跟前,苗兒跳下馬車,隨後李修遠那雙優美修長的手撩開了簾子,他倒是沒什麽不對。


  “出了什麽事?”玉長情看了眼苗兒的玉冠,又朝李修遠看去。


  李修遠搖搖頭,說沒什麽大事,不過是遇到了一位貴人,說了幾句該說的話。


  苗兒可沒這麽神神秘秘的,嘟著嘴後怕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我們出城的時候遇見了一個人,開始苗兒還不知道那是誰,後來才知道竟然是武皇後。”


  她得知那人身份後太驚訝,不小心就把腦袋在車門上來了一下,好在隻是撞歪了玉冠,沒把自己的腦袋給撞出個包來。


  “武後?她怎麽知道我們要出城?”何岩先驚訝出聲,他們今日午時過後才回府,基本也沒怎麽收拾,隻帶了小部分錢財出門,這般悄無聲息的,武後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玉長情卻覺得很正常,在東都有多少秘密是武後不知道的,連章大娘子那般隱秘的兵變,都被她輕易給化解了,她像是未卜先知一般。


  “她都說了些什麽?”玉長情這次沒有看苗兒,直接看向李修遠,他身上的秘密她不想多探究,可她也不想把一國之母,甚至可能是未來女帝的人推到對立麵。


  李修遠看得懂她眼裏的意思,輕聲笑了笑道,“小九放心,武後想要的東西我已經告訴她在哪兒,所以她才會高抬貴手讓我們出城。”


  她十分自信,仿佛知道他一定不會騙她一般,得了答案便放了他們出城,甚至都沒有一句質疑。


  或許武後很清楚他們之所以此刻匆忙出宮,便是為了避開鋒芒,不成為兵變之後的犧牲品。


  一年之內兩次清洗官員,武後的雷霆手段堪比當年的太宗,李修遠開始相信那則傳言,也開始相信章大娘子說她是帝命加身。


  “是將軍令吧,你還真是調皮,竟然將那鑰匙放在了李婉玲手中。”玉長情一下子鬆了口氣,重新沒個正形兒的歪在車門上,懶洋洋的朝著苗兒招招手,“你們倆商量,誰騎馬誰趕車,我們留一輛馬車走。”


  李修遠慢悠悠的從馬車上下來,徑直上了玉長情的馬車,苗兒眼睛一瞪,何岩立刻乖乖的牽了馬給她騎。


  玉長情看的直搖頭,縮進馬車裏盤腿坐著,“一物降一物,唉,我這婢子下半輩子有著落了。”


  李修遠挑眉,“你不也一樣。”


  “啊?”玉長情滿臉茫然的抬頭看李修遠,卻見他嘴角含笑的攏著袖子正要閉目養神,“哪有你這樣的,說話都不。。。說清楚。。。”


  她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般,眨了好幾下眼睛,才恍然明白他說的是什麽,隨即抿唇悶笑,真是的,連這話都能說的這麽不清不楚。


  夜色裏,一輛馬車在小道上快速往前,馬車後跟著一人一馬,很快就在鬱鬱蔥蔥間沒了蹤影。


  同樣的夜色下,東都安業坊郡主府門前卻一片燈火通明,禁衛統領手中持刀站在門外,隻等大門一開,便率隊直接走了進去。


  應門的管家一臉惶恐,噤若寒蟬的按照禁衛的吩咐帶路往主人院子裏,他是被頤王妃給提拔出來的,主子應當也是她。


  禁衛統領走到東西院交界處,略一遲疑,揮手讓士兵朝東院也去了一隊,嚴肅的叮囑著不能太大動作,隻要找到那東西就行。


  他自己則徑直闖進了西院,將盛裝坐在堂中的李婉玲母女團團圍住,其餘士兵則在西院之中地毯式搜索起來。


  “李氏,玉娘子,奉皇後殿下之命,前來捉拿協助章甯的叛逆,另還請二位將玉墜交出,或可免去死罪。”


  李婉玲聽的手腳冰冷,她跟章甯見麵那般隱秘,是如何被人知道的,再聽到禁衛統領說道玉墜,不由又是一愣。


  “我不明白統領你是何意思,我是與章甯見過麵,但並未參與叛亂,更不知道所為的玉墜是何物。”她盡量讓自己鎮定的說完這一番話。


  她著實沒想到,章甯竟然會在昨夜兵變,更沒想到禁衛這麽快就找到了她。


  李婉玲的手緊緊攥在一起,手臂上是玉妃泠緊緊攥著的手,可她竟然都不覺得痛,隻心下一片冰涼。


  她出身貴族,怎會不知牽扯上叛亂之事,哪怕隻是無意的,也逃脫不了幹係,更何況她還親自見了匪首,這要如何解釋的清。


  禁衛統領冷哼一聲,抬眼的功夫,已經有士兵從西院各處回來,其中一個人手中捧著一個盒子,看紋路是皇家之物,本不該再在已經貶為庶人的李氏院中。


  他心中一震,難道這就是武後要找的東西?


  禁衛統領上前兩步將盒子打開,裏麵有一個更小的盒子,他耐心的打開,看到紅色絹帛上躺著一隻小巧的玉墜,那玉墜色澤十分瑩潤,看樣子常被人在手中把玩。


  “李氏,勾結叛賊,拒不招認所藏贓物,其罪當誅。”他臉色冰冷的看了眼已經癱軟在椅子上的李氏,轉身從屋中走了出去。


  出西院後,東院搜尋的士兵也走了出來,領頭的手中也捧著一隻盒子,隻是那盒子禁衛統領見過,原本應該在宮中的,後來聽皇後身邊的人說不見了。


  他微微蹙眉,頤修郡主不可能偷盜皇宮之物才對,更何況隻是一個看起來沒什麽特別之處的木盒而已。


  “回宮複命。”他擺擺手留下一隊士兵看守西院那兩母女,帶著剩下的人出了郡主府,一連兩夜都不能好好休息,禁衛統領的眼下已經顯現出了青黑,下巴周圍的胡渣都長了出來。


  觀文殿中,武後高高坐在上首,她的神情看不出勞累後的疲憊,眼神中的奕奕光彩在看到禁衛統領帶回的兩個盒子時,更加璀璨。


  “卑職參見皇後殿下,幸不辱命,已經找到殿下所要之物。”禁衛統領單膝跪在地上,將手中兩個盒子高高舉起,立刻就有內侍上前捧了給武後過目。


  武後先打開裝有玉墜的盒子,將其中的玉墜拿出,然後命人將另外一個蓮花紋印的盒子翻轉過來,再把玉墜放進盒子底部一個暗槽裏,隻聽哢吧一聲,木盒一側露出一個小小的暗格,裏麵赫然有一塊玄色令牌夾雜其中。


  她將令牌小心拿出來,在手中翻看一陣,確定這便是消失許多年的將軍令,章大娘子以為這令在宮中,殊不知根本就不在牡丹紋印的盒子裏。


  “剩餘的事交給大理寺和刑部處理,退下吧。”武後揮了揮手,手中的將軍令沉重而冰冷,她起身走到窗前遠眺,那兩個孩如今也該出了洛陽縣,這份大禮她怕是無以為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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