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解脫
怎麽會這樣！
紅鸞的魂魄被淨化了，白若水沒有如同季雲飛預料的一般選擇放下執念，而是爆發了。
被壓抑了數百年的滔滔邪肆，為了真心愛過之人的溫柔，此刻盡數散盡，隻剩下了對這天地的怨恨。
隻恨天道不公！
那些金線陡然凝實，變成了一張巨大的網，向著幾人劈頭蓋臉的罩了過來。
幻柒整個人停頓在了半空之中，一雙眼睛之中滿是迷惘。
她在此刻突然濃鬱的天地靈氣之中，感受到了姊妹的氣息。就雜糅在這千絲萬縷的天地靈氣之中。
“姐姐！”她一張小臉上滿是悲愴，緊接著，最後一絲期盼終於消散，轉而惡狠狠的盯著屋子中央，被金線和陽光包裹著的身軀。
她口中念叨著誰也聽不懂的吟哦之聲。
雲逸有些愕然的發現，自己和幻柒剛剛建立不久的契約，此刻正在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之下漸漸消散。
“你過的無論有多痛苦，都不應該將自己的痛苦加注在別人身上。”晨曦直起身子，抬手抹去唇角的鮮血。“你不懂紅鸞的選擇麽。”
“我沒有錯！”
“天道對你不公，那那些因你而無辜枉死的生靈，又公平麽？！”晨曦一字一頓，話語尖銳，直指白若水。
白若水驟然轉身，紫色的瞳孔冷漠的盯住了她。“現在這些都沒有絲毫的意義了。”
“不！有意義。”季雲飛出聲道。“隻要你願意放下，一切都還不晚。”
“早在紅鸞死了的時候，一切就都已經晚了。”他抬起頭，唇邊掛著邪肆的笑意，長發張狂的亂舞著。
圍繞在他身邊的陣靈石轟然崩裂。
天地之間的靈氣瞬間躁動了起來。季雲飛施展出靈力護著幾人的防護罩，漸漸抵擋不住那張金色的大網了。
季雲飛有些後力不繼的後退了一小步。
幻柒仍在吟哦著，小小的身軀輕易的穿透了季雲飛的靈力屏障，出現在了那張金色的大網前麵，伸出自己小小的手掌，觸上了那張大網。
隨著陣靈石的崩碎，無數條金色絲線宛若利箭一般衝著四處崩散，帶著尖銳的厲嘯穿透四麵破碎的窗戶，一股腦的紮向了外麵。
這麽多的天地真靈。
此刻完全受著白若水的操控。
晨曦的心底出現了一絲慌亂，這些天地真靈，決計不是白若水想放跑的，此刻殺氣騰騰的衝出了這間石舫。晨曦有些不敢想象將會發生什麽。
季雲飛祭出的靈力防護此刻已經處於了崩潰的邊緣。
“幻柒，不要！”雲逸此刻終於反應過來了什麽，張口大喝道！
可惜，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幻柒沉默的回頭，看了一眼靈力護罩裏麵的幾人，尤其落在了雲逸的身上，她微微牽動唇角，露出了一個甜美異常的微笑。
再度轉身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散成了一道煙霧，融入了那張大網。
她身體普一消失，大網瞬間攻勢一頓，片刻之後猛烈的向著白若水罩去。
“竟做些無用功。”白若水有些不屑，直接衝著大網伸出了手。
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
那張大網完全的抵抗住了他操控其的法則。將他整個人牢牢的綁縛在了其中。
以燃燒靈魂為代價，喚醒五個姊妹的魂魄。
這就是幻柒所做的事情。
沒錯。
五個。
所有出來的。
都在這張網中，被殘忍的虐殺，靈力相融，最後竟成了被人操控的一張大網。不！不是人！更可笑的是，造成這一切的，居然是一棵樹妖。
一道金光從大網之中抽離，變成了一個圓圓的光團，浮在了季雲飛的身邊。一閃一閃的，似乎在催促季雲飛快點兒下手。
季雲飛神情之中劃過了一絲不忍。
但是那些天地真靈飛離此處已過了許久。
被大網網住的白若水臉上，也出現了一抹近乎於得逞的癲狂。
他要這白鳳城為他陪葬！
季雲飛閉了閉眼，終於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
血一滴一滴的砸在地麵上。
白若水緩緩倒下的身影，瞳孔中流露出一種釋然，隨著他身體砸到地上，那張大網驟然潰散，這屋中靈氣頓消，回歸到了空氣之中，金森的光點不複存在。
“結束了麽。”晨曦歎了一口氣，看著空氣之中，在陽光下浮動的塵埃，幽幽的歎了口氣。
季雲飛剛想轉頭安撫一下晨曦，視線落處驟然出現了一抹新綠。
“不，還沒有結束。”他看著那抹瑩瑩的綠色，神色再度緊張了起來。
在血跡落處，瞬間冒出了許多綠芽。他們飛速的躥升著，不過片刻，便長到了足足半人高，還在持續的變得粗壯和高大。
季雲飛緊緊的握著手中的匕首，片刻不敢分神。
雲逸整個人呆愣在原地，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轉眼之間，幻柒就完全解開了與他之間的契約，消失在了天地之間，她竟獨自一人承受了反噬。
那不斷壯大的青碧樹藤，沒有絲毫攻擊的意思，它不停的生長著，顏色逐漸變紫，最後長到等人高的時候停下了長勢，樹藤像是被什麽引動一般編織著，聚成了一個人形。頭，手，腳，身軀。
季雲飛看著麵前生成的這個怪物，心底略微不平。
那樹藤纏繞而出的人形一雙手掌之中，捧出了一枚紫色的，圓滾滾的妖丹，捧到了季雲飛的麵前。
“為什麽。”季雲飛看著那枚妖丹，又看著這個樹人的頭部。
它真的說話了。
語音裏帶著一股解脫的意味。
“我終於能夠不入輪回，徹底的隨她去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季雲飛並沒有伸手去拿那枚妖丹，“這天地之間，本無輪回，死了便是死了。”
“老天假公平的很。”那樹人搖了搖頭，語音中帶著無奈，“善因善果，輪回不斷，我此世終於無愧於心的了了自己的一樁心事。”
“你為了自己能死，竟然不惜犯下那麽大的殺孽。”晨曦語音驚異。
那樹人聽聞此言，轉臉看向了晨曦，“它們被殺了，也可重入輪回。”
“那幻柒呢。”雲逸帶著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你想死，燃燒靈魂，自然永世不得超生，何必害人。你根本就不想死吧。”
“死之前，總想報複一下這個世界。”他伸出手，那枚圓滾滾的妖丹向著晨曦飄了過去，淡淡的靈氣環繞在周圍，騰起美麗的紫色煙霧。“送給你吧，小丫頭。”
晨曦下意識的伸手接住了向著她飄來的妖丹，而那樹藤纏繞出的人形，片刻之後終於承受不住，潰散成了一地的樹藤，水嫩的枝條轉眼變作幹枯，零零散散的散落在白若水的身體旁邊。
“我們走吧。”晨曦收緊自己手掌之中的妖丹，神色中有些不忍，轉臉看向雲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安撫他。
雲逸一偏頭避讓了她的動作。
晨曦咬了咬唇，抬眼看向了季雲飛。
“還不能走，這裏還有一個東西。盤古石。”季雲飛雙眼之中的豎瞳還未變化成正常的樣子，此刻表情嚴肅，看的晨曦心底一悸。
“怎麽突然想到盤古石？”
“那大概是此處唯一與仙人有關的上古遺物了。”季雲飛沉吟了片刻，輕聲道。
幻柒死了，他的震驚大於難過。
其實，有沒有輪回，有什麽重要的呢，眼前的人死了，就算魂魄逸散於天地之間，重新聚攏，轉世凝成新魄，也終究不是以前的人了。
不同的記憶，不同的感情。
那二者之間，又能有什麽關係呢。
幻柒願意跟從自己的心，奉為犧牲，隻要它自己不悔，那便不是錯。
晨曦看著一地的狼藉，“那你知道盤古石在哪裏麽？”
“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感應的到。”季雲飛摸摸鼻尖，唇邊又掛起了他往日帶些痞氣的笑容，襯著這樣的眼神，竟顯得奪目異常。
“哎，你別看著我。”晨曦一巴掌把季雲飛的臉推到了一邊兒。“你快找吧。”
“得令~”季雲飛衝著晨曦一挑眉，開始認真感應起周圍來。他帶著晨曦一直向裏走去，最後走到了最裏麵。
地麵上有一塊兒青色的磚石，看上去與周圍的地麵格格不入。
季雲飛半蹲在地上，引動了青石表麵的陣法。許多金色的光團從其中爭先恐後的鑽了出來。這地方倒更像是天地真靈的囚牢。
季雲飛搖了搖頭，攥緊拳頭，將地麵上的青石生生砸碎。
青石的下麵，不是樓下的樣子，沒有八仙桌，也不是戲台。而是一間裝潢典雅的屋子。
朱紅色的長條書案，前麵一麵黃銅落地鏡，書案上散落了許多圓滾滾的粉色珠子。季雲飛從上麵跳了下來，晨曦緊隨其後。
屋子很大，光從窗戶外麵打進來，讓整間屋子都顯得很亮堂。
這裏似乎是一層與二樓的夾層之處。
在樓下的時候，竟然沒發現一點兒端倪。
也是了，他們二人叫白若水直接帶上了樓，根本沒有時間去觀察周圍。
這屋子的裝飾簡約大氣，細微之處又見到了些小女人的細致。怕是白若水之前居住的屋子了。通往盤古石的傳送陣，應該，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