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盤古石
城主府裏很安靜。
沒有積聚的浮塵,但同樣不像有人生活的地方。
入門的石雕阻斷了兩人的視線,那石雕上雕刻的是一隻頭角崢嶸的巨獸,不知是否是這裏原有的。
從旁經過的時候,那石雕甚至給了晨曦一種那東西是活著的錯覺。
她在後麵追著雲逸的一道小小的影子,季雲飛快步追著她。小白鼠躥的並不是太快,甚至還會刻意回過頭來等她。
晨曦跟著它,一路暢通無阻的穿過了座園林布景的房屋,她這才恍然,這城主府之中的環境還真是好啊,溫度適宜,如同南方的春天,她甚至還在牆邊看見了許多隨風搖曳的翠竹,完全不似外麵那般冰寒。
隨著一個拐彎,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湖泊出現在了晨曦的眼前。
而在遠處的水中,一座龐大的石舫安靜的坐落在那裏。
小白就在湖邊頓住了腳。
這石舫似乎沒有叫人過去的打算,四麵都離岸邊有著足有二三裏的距離,這湖泊淺灘部分很少,水清澈的過分,但在稍往裏的地方,就變成了濃的化不開的綠色,甚至讓人瞧不清湖底,可以猜的出來,水很深。
季雲飛也跟過來的時候,晨曦和小白一大一小並排站著,向湖中眺望著。
有意思。
季雲飛心底笑了笑,抬眼向著那石舫望去。
他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那石舫牌匾上的幾個大字。
“清靈舫。”他看見的第一時間便念了出來,也讓這一大一小不看的那麽費勁。
“這裏陰陽怪氣的,要不咱們還是走吧。”季雲飛仍做了一副畏縮的樣子,“剛剛那門砰的一聲在我身後關上了,我怕就算咱們現在要出去也得翻牆了。”
“進都進來了,還怕什麽。”晨曦唇角扯出一個笑容,“小白不會害我們的。”
“吱吱。”小白點點腦袋,向著水中邁開小短腿兒。
“哎,等等。”晨曦直接將它提溜起來,放回了自己的肩膀上,“知道你想過去,咱們一起。”
“季雲飛,你有沒有辦法直接帶我們兩個過去呢。”晨曦轉過頭來看著一臉不讚同的他開口問道。
“要我說,咱們就回去。”
晨曦撓撓小白鼠的脖頸處,“那你要不願意幫我們的話,我們隻有遊過去了。”
湖邊一座跟門口石雕同樣屬於一種動物的石像,眼睛的部分劃過了一道詭異的黑芒。
又來了,那種被誰窺視的感覺。
晨曦微微皺了下眉,仍看著季雲飛佯裝糾結的表情。
“那我遊過去了?”
“哎,好吧好吧,服了你了。”季雲飛一邊抱怨著,一邊將人抱在懷裏,腳尖點地,憑著靈力從湖邊禦空飛了過去。
沒有任何異樣。
……
“第一次見到這麽慫的男人。”一張落地的巨大的銅鏡麵前,一張朱紅色的書案,長相有些妖冶的男人一手墊在下巴下麵,另一手撥弄著書案上散落的珠子,偶爾有滾落到地上的,發出叮叮咣咣的響聲。
“哎,不對,我都幾百年沒見過人類了。”他語音上挑,似乎帶著些撒嬌的意味,不知他到底是對誰說的。
這裏明明就隻有他一個人。
那銅鏡之中,顯現的也並不是他本人。
正是季雲飛和晨曦禦空而來的身影。
男人就是住在這石舫中的,這石舫,同樣是整座城鎮之中,法陣的最核心部位。
這地方,真的許久沒有外來者了。
他微微向後仰了身子,伸了一個幅度不小的懶腰,然後歪歪腦袋,他的身體柔軟的不像話,他舒活筋骨的動作,叫人一眼看上去他仿佛身首分離了一般,然而不過片刻功夫,他整個人都褪去了那股懶散的味道。
他整個人都變了。
剛剛從他身上透露出的若有若無的魅意和小女兒的嬌俏姿態,驟然消失一空,一種清平寂寥的感覺從他身上透露出來。
起身後的他沒有去看那麵銅鏡,也沒有去找闖入石舫的一男一女。
他轉動了身後一個玉石的擺件,一道紫金色的光柱出現在了他的手邊不遠處的地上,他伸手向著那道光柱握了上去,一道有些繁雜的銀色花紋從他的手掌與其相接處,向著外圍一點點的綻放,最後形成了一道完整的陣圖。
他整個人消失在了原地。
片刻後出現在了一個巨大而空曠的密室之中。
這間密室四麵是不透風的石壁,整個構造如同一個完全封閉的鳥籠,隨著男人的到來,半空之中,一塊兒浮空的巨石,慢慢的亮了起來。
不是整塊兒石頭亮了起來。
而是亮起了一行龍飛鳳舞的大字。
這裏就是那塊兒盤古石的所在之處,無法挪走,隻能隨著白鳳城一起被遺棄在這裏,它仍在預言著未來。
“千年籌謀,一朝盡散,與人圖謀,何來怨由,朱雀火雨,蒼莽重生,仙魔之道,萬古長存。”
“千年籌謀,一朝散盡。”男人冷眼看著半空之中出現的大字,唇邊的溫度又低了幾分,“這莫不是說我?”
“可笑,當初我既然成功了,就絕不會再失敗。”他揮手間,一把五尺長的青鋒寶劍向著半空之中那行字跡惡狠狠的砍去。
然而在劈到石頭上的前一秒,那把劍就生生頓住了。
“不行啊,你還有用,你的預言不是很準麽。”他喃喃自語著,“那就用你來成就我。”
“有變數,殺掉就沒有了。”他伸手接住了自動倒飛回他身前的寶劍,身形一閃離開了這個空間。
……
“這裏也不像有人的樣子,要我說,咱們還是早點兒撤退吧,不然見到人也不好交代啊。我們這類似於闖空門吧。”季雲飛伸手撓著腦袋,兢兢業業的演著戲,眼珠子故作慌亂的四處轉著,其實在打量著周圍環境。
二人落腳的地方是這石舫外圍的一個平台。
似乎是用作喂魚的地方,這地方也是唯一沒有闌幹的一處。
“我們走吧。”晨曦說著,邁步的方向明顯是往裏走的。
嘴上雖然說著回去,季雲飛還是老老實實的跟著晨曦向著石舫的裏麵走去。
這石舫周圍有許多門,但一個個都是從內部鎖死的,晨曦和季雲飛順著外麵走了小半圈,一直走到掛著牌匾的地方。
“隻有這一個門是開著的麽。”晨曦看著正門,神色間有些猶疑,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有一種,要是從這個門裏進去,就出不來了的感覺。
晨曦看了看肩頭的雲逸。
小家夥兒衝著她點了點腦袋。
一進入大門,就是很大的一尊佛像,那佛生三目,坐下一朵巨大的金蓮,寶相莊嚴,帶著一股凜然的正氣,麵上是一種能包容一切的笑容。
手持一串佛珠,另一手盤在胸前。
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大的一尊佛像,白鳳凰難道還信佛不成,晨曦覺得有些好笑。
這世界隻聽說過仙魔,佛不過是那些人行走於凡俗世界的偽裝罷了。高興時施舍些善意,叫別人感恩戴德。
因為後仙魔兩道隕落,人們口口相傳,便多衍生出了這站在道德至高之處的一脈。不過這些說到底也是晨曦自己的理解罷了。
繞過正對著門口的巨大佛像,裏麵的東西卻跟門口寶相莊嚴的佛陀沒有半點兒關係,這分明是個吃飯的地方。
像極了雙兒老板娘客棧的裝潢。
敞亮的大堂裏麵,一張張原木色的八仙桌,將整個環境襯得古色古香的,奇怪的一點是,每張桌子都隻配了一張凳子,而在整個環境的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戲台。
戲台上放了一把長刀。
那刀身如水。
分明是一把真刀。
這是哪個意思。
門前是心懷天下的佛陀,身後是凜然如水的長刀。
晨曦沉了沉眸子。
季雲飛伸手將小老鼠攥在自己的手裏。“這裏分明什麽都沒有,你這小破老鼠是不是心懷不軌,要我說,就將它自己丟在這裏算了,咱們走吧。”
晨曦看著季雲飛惡狠狠的表情,有些無語。
“兄台此言差矣,這老鼠甚是可愛,想必是沒有害你們的意思的,有朋自遠方來,我心樂之。”
戲台後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一個眉目清俊的男人,他一身素白色布衫,整人人帶著一股君子之風,慢慢的從戲台的後麵繞出來。
“您是?”晨曦看著男人,猶豫了半晌,開口問道。
季雲飛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往後跳了一步,架起了手中的長劍。
男人眸子一閃。
真慫。
做了一副警惕的樣子,實則是躲到了那個姑娘的身後。他麵上帶著笑意,慢慢衝著兩人走了過來,站到二人身前之後,他衝著季雲飛手中的小白鼠伸出了手。
“它是來找我的。”他唇邊帶著兩分笑意,眼神略微波動了一下,看著季雲飛道。
“你是誰啊。”季雲飛非但沒把小白鼠遞給他,反而向後退了幾步,還不忘拉著晨曦跟他一起退。
“你覺得我像壞人?”男人指指自己,眸中帶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嘲諷。
季雲飛心底明鏡一般,口中仍說著胡話。“這裏一個人影也沒有,誰知道你是不是從哪兒飄出來的孤魂。”
“放心,我是人。”他輕笑了一聲,手掌並未收回去,“現在,可以給我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