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離開
季雲飛心底的酸意莫名其妙的消散了大半。
手掌按到石壁上，淡淡的銀輝漸漸擴散，靈力輕而易舉的穿透了石壁，沒有絲毫特殊的變化，眼前的石壁還是石壁，季雲飛有些失望的想將手撤回來，看來小白也有錯的時候。
正在這時，季雲飛掌中的令字光芒陡然一閃，石壁上有什麽東西被觸動了，一道道痕跡開始在石壁之上慢慢的顯現。
季雲飛看著這些鬼畫符一樣的東西，半點兒反應也無，反倒是晨曦驚呼一聲。
“怎麽了？”季雲飛轉臉衝著希寒。
晨曦仔細辨認著石壁之上的刻痕。
那些刻痕是一道一道的顯現的，晨曦全神貫注的看著那一排排出現的刻痕，全心的記憶著，“這是曲譜。”她聲音裏少見的激動。“忘塵曲譜的第三章，淨魂。”
“你怎麽這麽激動？”季雲飛有點兒疑惑。
他卻不知道晨曦心底的驚濤駭浪。
寒家守護的忘塵仙曲一直是殘譜，隻有總綱，還有六章之中其中的三章，雖然有最後一章登仙，但是終究殘缺不全，總會出現一些無可避免的副作用，若按照巫月的說法，這也是憑靠忘塵殘譜隻能出現真仙的原因之一。她寒家現在僅僅具有的便是入情，斷塵，以及最重要的登仙，所以大伯才會說她寒家守護的乃是無情道。此刻，石壁上出現的正是忘塵殘譜的曲譜，還是她寒家沒有的。
這曲譜普天之下，除了她寒家少數幾人之外無人識得，與尋常曲譜不同，仙曲忘塵總共需要五音七律，宮商角徵羽中摻雜特殊的手法，所以符號也與尋常曲譜的標記不同。
當初季雲飛心想為希寒將曲子記下來，前半部分的時候尚可，後來被引入曲中，有一部分也是因為這曲子難度太高，音調勉強可記得，卻很難做到精準。
“這裏居然會有這個。”晨曦還有些恍然，石壁上的曲譜出現的很快，她同樣記的很快，像是烙印在她的腦海中一樣，她的心底自動的模擬著這一處處音符在琴弦之上的落處。
終於，最後一行字完全出現，整麵石壁金光一閃，一切字跡都消失無蹤了，二人的耳邊炸開了一道有些悲慘的嬰兒哭聲。
耀眼的金光讓二人不自覺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已然身處在了另外的地方。周圍還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來跟他們想的不太一樣，他們還是沒能出去。
季雲飛和晨曦對視一眼。自己二人似乎在一個不大的空間中。身前是深淵一樣的空間，遠遠望去，一排排模糊的黑影，晨曦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手指觸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她偏過臉望去，對上了一個小娃娃扭曲的麵龐，一雙眼睛微微泛著紅光，冷冷的盯著她。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晨曦驚呼一聲，身子直接撞到了季雲飛的身上，差點兒把人撞下去。
“小心點兒。”季雲飛滿是無奈的將人攔住，下巴貼過去蹭蹭她的腦袋頂。“怎麽了？別害怕，我不是在麽。”
“屍……屍體，嬰兒的屍體。”晨曦伸手指著裏麵的手指有些顫抖。
季雲飛剛剛往下望去的時候，總覺得這裏莫名熟悉，此刻聽到嬰兒兩個字，方才恍然，這裏不就是他最開始來的那個地方麽。現在二人站的地方就是他在下麵站著時候看到的那個孔洞，原來這裏竟然是個傳送陣法。
當初若是早知道也不必繞那麽大的圈子。
季雲飛晃了晃腦袋，順著晨曦手指的方向看去。裏麵一片空曠，什麽都沒有，隻有黑暗。“看錯了吧？”季雲飛抱著還在發抖的晨曦，柔聲安慰著。
才不是看錯！剛剛絕對，她碰到的，絕對是個嬰兒。
“我來的時候就經過這裏，看來要想回去，我們還需要去對麵找傳送陣，那裏應該有回到仙宮的陣法，我在玉柱上看到過去往凡界的傳送陣。”季雲飛看安慰不通，隻能另找話題來分散晨曦的注意力。
但是伴隨著季雲飛的說話聲，晨曦的耳畔響起了一陣若有若無的嬰兒啼哭的聲音，然後聲音越來越駁雜，在她的耳畔喧鬧起來，像是隨時會炸開一般。
晨曦晃著腦袋推開季雲飛，自己不斷的向後退去。
眼看著人就要掉下去了，季雲飛連忙將人拉回自己懷裏，剛剛有一隻腳已經退到了空中，腳下瞬間一空，連帶著腦海中那些雜亂的聲音似乎也因此消失不見。
“這裏都是些苦命的孩子。”隻剩下了季雲飛歎著氣說出的這句話。
“這裏有許多孩子麽？”晨曦將臉貼在季雲飛的胸口衣襟裏，說什麽也不願意再看一眼周圍。
“它們沒有害人的心思，隻是被困在這裏太久了。”季雲飛恍惚著又想起了那雙好奇的眼睛，還有那個小嬰兒甜甜的微笑。
可惜最後都變成了淒慘的哭嚎。
“吱吱吱~”小白在季雲飛的肩膀上，湊過去撓了兩下他的臉，似乎在催促他快點兒離開。
“也不知道當初建造這裏，用嬰兒的命來祭祀的人，心裏是多麽惡毒，讓這些孩子連死後都無法超脫。”季雲飛感慨著說出話，就想抱著晨曦下去，沒想到晨曦居然抬手隔開了他。
她又聽到那些哭聲了，還有夾雜在哭聲中細微的求救，聽了季雲飛的話，這些哭聲在晨曦的心裏卻又是另一番感覺，不再是恐懼。
她翻身將背在身後的琴取下抱在懷裏，手指觸動琴弦。
難怪，那怪那牆上居然有忘塵仙曲的第三章。
了卻繁雜事，忘卻故裏心，生死兩相淨，魂魄殊途歸。看來，那個當初建造陣法的人，也還算良心未泯，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建造了這個陣法，但是卻留給了後人一個結束當初冤孽的路。
隻可惜，這些嬰靈懵懂的在這裏被痛苦囚禁了千年的時光。
叮叮當當的琴聲從她的指下流轉，她指尖撥動琴弦，身體中分明沒有了一絲的靈力，一簇簇火焰卻自覺的跳動在她的指尖上，將琴聲傳的更遠，琴曲如同被淨化了一般，更加空靈澄澈。
那團靈火融入她的身體中，似乎也給她帶來了不小的裨益。
晨曦耳畔雜亂淒慘的哭聲漸漸止息，黑暗之中，那一排排陰影似的小房屋裏，冒出一團團瑩瑩的光亮，向著這盞發出樂曲的小山般的古魂燈匯聚過來，一閃一閃的，最後變幻成迷蒙的霧氣，消散在這盞燈的旁邊。
隻留下了一聲聲輕不可聞的笑。
晨曦手下的琴曲越發的激烈起來，站在一旁的季雲飛神色不知不覺中變得有些恍惚，琴曲的滌蕩間，他故去的記憶似乎輕微的鬆動了，他看到了一隻渾身金羽的大鳥，馳騁在天地之間，一道閃亮的驚雷劃過。僅僅一瞬間，季雲飛腦仁兒生疼，恍如自己被從那畫麵之中被劈出來一般，看向希寒，才發現，他早已經彈完了淨魂曲。
“你剛剛在想什麽？”晨曦抱著琴，微微活動著自己的手指。
就在剛剛，她收到了許多聲音甜甜的謝謝。這些小孩子都好簡單，難過，祈求幫助的時候會嚎啕大哭，收到幫助的時候會聲音甜甜的道謝，他們雖然方式可能直接暴力了一些，但是晨曦能感受的到他們單純的心。
被囚禁了漫長的時光，唯一想到的隻是逃離，而不是報複。
晨曦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心底一陣輕鬆。
小白似乎也有對她刮目相看的意思，安安靜靜的甩了兩下尾巴，從季雲飛身上縱身一躍，跳到了希寒的肩膀上。
晨曦滿心歡喜的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我也不知道，我剛剛看到了很奇怪的一幅畫麵。”季雲飛伸手揉揉眉心，“沒影響的，可能是錯覺吧。”他邊說著邊伸手攬過希寒的腰，動作自然的過分。“我們先下去吧，先回凡界再說。”
後麵的事情沒再出什麽岔子，兩個人在小白的指引下，順利的在地裂的對麵找到了傳送陣，回到了仙宮，又在仙宮中順利的傳回了凡界。
沒有出現在沙漠，沒想到二人直接出現在了一座鬱鬱蔥蔥的樹林之中，樹影婆娑，在二人麵龐上留下了斑駁的剪影。
清風徐徐，撫動了兩人的發梢。
季雲飛抱著晨曦死活不撒手。最後被晨曦氣哼哼的強製掙脫開來。麵龐微紅，晨曦低頭理著自己的衣服。
季雲飛有些抱怨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不公平啊，這去了沙漠一趟，我自己黑了這麽多，怎麽你反而變白了。”
聽見他這話，晨曦下意識的伸手，可不，手指白嫩，像是從牛奶裏撈出來的一樣，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臉估計也恢複正常了。
暗恨了兩下不靠譜的草藥。晨曦輕咳了兩聲。“可能和靈火融合的時候，身體裏的雜質被煆燒出來了吧。”
“你以為自己是鐵塊兒啊，還煆燒。”季雲飛下意識的一句調笑過去。
這人怎麽還是這麽欠打。晨曦暗搓搓的攥了攥拳頭。
“不過你說的也挺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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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人離開後的混沌世界。
地裂下，赤紅的的岩漿不斷翻滾著，大地顫抖，岩漿衝擊著兩邊的石壁，發出轟轟的巨響，不斷有碎石從上麵滾落。
那些曾用來囚困嬰靈的小房子，被這巨大的力量震碎，成為壅粉，像是巨龍解開了枷鎖，一次次巨力的匯集，岩漿不斷上湧著，最後大朵的金紅衝上了地麵！
岩漿退去，一座黝黑的木棺靜靜的遺留在地麵上。
剛剛的躁動如同潮水般退去，隻剩下這個再次沉寂下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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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長生爬的累了半死，上麵那個孔還是小小的，幸好跟二人估計的還有些出入，這個連通著孔的地方是一層一層的，他不敢離開這個孔去別的地方查探，至少在這裏，他能知道，一直向上，總會能出去的。
他沒給自己留下多少水和食物，所以一定要盡快出去。
他是真沒感覺自己就覺得咕嚕兩圈掉下去的距離，能到了這麽深的地底，所以他當初是直接把地砸穿了麽？！
赤長生現在也就剩下這點兒自嘲精神了。
寒墨麟還在等著他，他不能耽擱太久。
休息不過片刻，他再次咬牙向上爬去。
功夫不負有心人，長久的努力之後，他爬進了水裏！清澈的水撫摸著他的麵龐，臉上的傷口一陣刺痛，完全沒注意到他是怎麽一頭紮到水裏的，鼻腔裏嗆了好大一口水。腳下還是石壁，上半身卻紮進了水裏。
這個夾層是全是水麽，難怪他剛才感覺上麵的光一直在晃，可是是水你為什麽不掉下去而是能懸空的！赤長生憋的半死，終於整個人都進到了水裏，吃力的向上麵遊去，終於在憋死之前浮上了水麵。
這個出口，似乎是一口井……
赤長生手腳冰涼的從井口爬出去，栽到了地麵上，緩了半天才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也不知道這裏是哪兒。
他迷迷瞪瞪的，滿腦子隻剩下他得快點兒回家找人來救寒墨麟，陌生的環境卻叫他有些暈頭轉向的在這個看上去像是宅院的地方亂躥著。
形貌醜陋的怪物再度找上了慕容澈。
“看來，到你這兒就失敗了。”它聲音沙啞，幾日不見，形貌變得更加醜陋不堪，臉上全是爛掉的一塊塊濃黃色的黏液。
“封印沒有被觸動，你來與我說這些做什麽。”慕容澈不滿的皺眉，“誰讓你來這裏找我的。”
“你府裏的封印確實沒被觸動，荒漠裏的幾道封眼卻被觸動了。”那個怪物慢騰騰的挪進屋裏。
“觸動封眼的人不可能活著。”慕容澈有些不耐煩的回應了一句。
慕容澈突然整個人一震，在他麵前的空氣裏朦朧出一道封印的圖案，赤光閃現，就在他眼前豁然破碎，“你又做了什麽！”
他有些憤怒的看著麵前的這個怪物。
“靈火被人取走了，我們之間的契約失效了。”怪物咧了咧嘴，一時間更加醜陋可怖了起來，“守墓人到了你這裏，完全變了味，我覺得，我們沒有再合作的可能了。”
“所以，這就是你毀掉鬼嬰靈陣的原因？”慕容澈眼神中滿含著怒意，瞳孔中的黑色不斷擴散，他再也穩不住自己暴虐的情緒了，白色的眼球完完整整的被黑色占據，“你知道，我忍你多久了麽？”他勾唇冷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