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梅花妖禍 貳
臨近祁連山脈的一個小村子裏。
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人負責外出進入祁連山脈狩獵,女人浣洗衣物,照顧老人孩子。
這個村子坐落在這裏,已經足足百年的時光了,村子裏的人們幸福而安寧。可最近這樣的生活卻有了些變化。
村子裏的人打不到獵物了。
往日隻用深入山林不過千米的距離就能看見的斑鳩和野兔,還有偶爾能看到的麋鹿,現在卻直入山林三千米都很難看見。
怪事也不是一天兩天就發生的。
是從這兩年開始的,最近這兩年,想要打獵需要深入祁連山脈的距離越來越遠,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村長甚至都覺得該將整個村子都往山林裏搬遷一下了,再不就換個地方?
他這樣的想法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村裏就丟人了!
外出狩獵的年輕漢子,四五個人一組,全村的青壯年也不過百人,就這麽平白失蹤了五個。
這下子大家都人心惶惶了起來。
有人說了,這是山神發怒了,因為這個村子裏的人一直在靠山吃山,卻不給神明奉上貢品,所以惹怒了山神,降下了懲罰。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村子裏雖然加派了人手外出尋找,但是卻一無所獲。
於是就有人提議,上供吧。
焚香祝酒,四方的青銅鼎裏麵盛滿了獵物,全村的人都都圍著站了一圈,恭恭敬敬的衝著方鼎九叩首。
什麽都沒發生,也沒有神明降下什麽指示。
周遭安靜的有些過分,最後村長有些無奈的組織人散開了。
然而村子裏丟人的怪事仍舊時有發生,於是大多數人開始慌了起來。陸續有人從這個地方搬走了。
到最後這股子去勢已經到了完全不可遏製的地步了,等到來解決祁連山妖物的人趕到了這裏的時候,這個村落早已經人去樓空了。
不過,卻沒有人關注這個村子裏到底發生了些什麽,基本上這些來祁連山除妖的人,連看都沒有看過這個村子,都是駕馬直入深山的人。
季雲飛萬分的無奈。
縱然他麵皮勝似鍋底,但還是敵不過強硬起來的晨曦。
三人一馬真的這一路慢悠悠的走過來的。
所以,一個歇腳的地方還是必要的。紫菀宣布考驗的時候,不過是清晨,而現在幾個人到了這個村子,卻已經是正午了。
這村子像是一個死村一樣,家家戶戶都屋門緊閉,起先晨曦還湊到一個屋前去敲門,但是半天也沒有反應,她便將窗戶紙捅了一個窟窿,卻發現屋子早已無人了。
其餘的人家也都是這樣。
季雲飛摸了摸玉童的腦袋,“除了你父母,村子裏還有其他人被擄走了麽?”
玉童搖了搖腦袋,一臉的懵懂,“我也不太清楚。”
晨曦四處環顧了一下,盯上了路邊的一個茶攤兒,“我們不如先去那裏坐一下吧。”她伸手指指那裏,然後當先走了過去。
道路上一片安靜,隻餘三人挪動桌椅的聲響。
不知道這裏被廢棄了多久,雖然是在路邊,這桌上覆蓋了一層薄土。少說也得有個四五日了罷。
“本來就來晚了,還是這般不緊不慢的麽。”季雲飛認命一樣的歎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長凳上,也不管桌子到底髒不髒,整個人直接趴了上去。
萬幸,他手臂好歹是墊在底下的。
晨曦看了他一眼,“怎麽?你著急了?”
“哪兒能呢,就是有些餓了,看這裏雖然是處鎮子,但是荒無人煙的,料想也有不了什麽吃食。”
聽聞他說餓了,晨曦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白雪,果然,白雪有些蔫蔫的。
歎了一口氣,她也不繼續休息自己有些酸痛的腿了,而是又站起了身。“那麽,我們就再走一段兒,看看有什麽地方能找些吃的吧。”
這麽一走,便又出去了將近三裏的距離,那挨挨擠擠的居所漸漸稀疏了起來,也不知這些獨立出來的人,是身份地位有什麽特殊的,或是更喜歡安靜一點兒?
但是這些人也不在了,倒是有幾個屋子是屋門大開的狀態,季雲飛那個不要臉的將沒鎖的屋子一個個的都翻找了一遍,也沒找到什麽能吃的。
這樣走著走著,到了一片梅花林。
此刻正是梅花開放的季節,可也到了花期由盛轉衰的日子,所以綠葉托著稀疏的粉花,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梅花不開在雪裏,卻也是極美的。
而在花林深處,一坐茅草屋安靜的坐落在那裏。
不知道為什麽,晨曦感覺那裏有人,於是她就牽著馬兒走了過去,因為土地肥沃的原因,這裏的地表生長了許多柔嫩的青草。似乎是因為下過雨的緣故,才冒出了這些草芽,可以看出,主人是精心護理這片梅林的,除草也一定是常常進行的。
放開了白雪,任由它在這花林中吃著地上的細草,晨曦兀自向著那間草屋走去。
季雲飛牽著玉童跟在她的身後,一直走到了草屋前。
木質的兩節台階,居然還再屋前建了一道供人通行的回廊,將兩個屋子一個朝南開門,一個朝東開門給分隔了開來。
憑著本能,晨曦敲了朝南的那道門。
門裏傳來了兩聲咳嗽,然後一陣走動的聲音,片刻之後,木質的門扉被向內打開,發出吱呀一聲響聲。
門後麵的是一張小麥色的臉龐,五官清俊,一眼看上去,倒是像是個書生更多一點兒。頭上紮了一條藍色的發帶,將長發整齊的盤在腦後,一身麻布衣,顯得既利落又幹練。
但是多少和他發帶的顏色有些不搭。
“不知道你們有什麽事麽?”在晨曦打量他的時候,年輕人同樣在打量門口站著的這三個陌生人。
“你是這村裏的人麽?”晨曦眨眨眼,“這村子已經整個兒被廢棄了,你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裏,難道不害怕我們是壞人麽。”
“你是來查案的麽?”那年輕人不屑的嗤笑一聲,就要關上門。
季雲飛先開始是由著晨曦說話的,結果這小子也太不會跟人聊天兒了吧。見勢不妙,為了午飯,季雲飛很不要臉的插到了兩人之間,主要是擋在了晨曦麵前,“不好意思啊,我這小兄弟不太會說話。其實我二人就是來祁連山遊曆的,但是不巧幹糧用光了,而又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兒的地方,想起這裏有著這麽一個村子,就想來蹭些食物。”
直截了當的不要臉。
聽聞想要跟人建立起友好關係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求助,季雲飛身體力行。
晨曦眨眨眼,沒多說些什麽,畢竟她也需要些食物。
“你們僅僅找些吃食?”都快將門關上了的男人將門留出了半人寬的縫隙,有些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二人。
看著二人風塵仆仆的樣子又不似作假,尤其是季雲飛身上裹著的幾道塵土印子,倒是讓他說的話更加可信了幾分。
“那你們進來吧。”男人再度打開了門,他這屋子建的也有意思,房中竟然也有一道門,通向朝東開門的那個小屋,那屋似乎是男人用作做飯的廚房。方便讓濁氣排出去,才除了煙囪之外又另外開了一道門。
季雲飛坐在桌前數著手指頭,晨曦眼睛沒處落一樣的飄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不大會兒功夫,那個青年便端了兩道清炒的小菜走了出來,“也沒什麽別的好招待你們的,都是我在後麵種的一些青菜。”之後青年又進出了幾趟,端出了幾碗白粥。
午餐過後,季雲飛萬分自覺地幫青年收拾了碗筷,再度坐在桌前的時候,他才開始嚐試跟青年搭話。
“這麽久了,還不知道兄台的名字。”
嘖嘖,這萬年不變的開場第一句話。
昨日方才聽過這句話的晨曦眼珠轉了轉,倒是沒做出來拆台的舉動。
那青年似乎平時也少與人交往,此刻聽見季雲飛的問題,他似乎還有些開心。
“在下姓林,字君平。”
“林君平。”季雲飛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了一把扇子,放在掌心敲了敲,“好名字!好名字,今日多謝兄台款待,這扇子與兄台也頗為有緣。”季雲飛邊說著邊大笑著展開扇子。
青柳翠竹,當中一個筆力虯勁的君字,讓整個扇麵兒都亮眼了起來。
“不錯,不錯。”林君平稱讚了幾句,卻沒有伸手去接,“這畫是好畫,字更是好字,可惜,我卻不能收。”
“有何不可?”季雲飛不解。
“那位小兄弟剛剛不是問我,為什麽村子裏的人都走了,我不走麽?”林君平似乎也不介意繼續剛剛的話題了,衝著季雲飛擺了擺手,“這是因為,我妻子在這裏,她走不了。”
“妻子?不知道嫂子在哪裏?”季雲飛有些疑惑的四處張望著。
林君平指指屋外,“你們剛剛其實已經見過了,梅花,便是令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