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愛,太沉重
寵靖瑄下落不明,當晚,榮甜便發起了高燒。
她連續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三餐不繼,奔波不停,內心又冒出一股急火,幾個原因齊發,導致她終於倒下了。
寵天戈守在她的身邊,耳邊不時地傳來榮甜的囈語——她在說胡話,一會兒喊著他的名字,一會兒喊著孩子的名字,甚至還會大喊“不要”,不用問也知道,她被顧墨存帶走的那幾天裏,同樣過得艱辛無比。
幾乎已經忘記了眼淚是什麽滋味兒的男人,忍不住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淚流滿麵。
可是,他在哭過之後,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洗一把臉,振奮起來,重新打起精神,既要照顧好生病的榮甜,又要想盡辦法去猜測顧墨存下一步的落腳點。
中海這麽大,他又擁有足夠的財力,帶著仇人的孩子,他究竟會去哪裏呢?
這個問題,每時每刻每秒鍾,都在寵天戈的腦子裏,翻來覆去,覆去翻來,然而他卻給不出一個合理的推測和答案。
任何地方都有可能,任何地方都沒有可能。
更或許,他已經和寵靖瑄一起連夜離開了中海……別忘了,他真正的大本營可是南平。
這麽一想,寵天戈真的坐不住了,如果情況允許,他真想馬上殺到南平去,直闖謝氏公司,揪住謝君柔,也不管什麽麵子裏子,好看難看,直接讓她把人交出來。就算她真的表示不知情,自己也可以用謝氏來作為牽製,起碼讓對方不敢太造次。
不過,眼看著榮甜現在發燒,說胡話,還有轉為急性肺炎的危險,他說什麽也不敢隨便離開。
得到消息的杜宇霄夫婦把孩子交給保姆看管,兩個人匆匆忙忙地趕到榮甜所住的酒店——為了安全著想,寵天戈已經不敢讓她住醫院了,寧可就安置在天寵集團旗下的酒店裏,起碼這裏的安保措施要比醫院稍微嚴格一些。
昆妮和玖玖收拾了榮甜的換洗衣服和生活用品,一起送了過來。
Victia一聽孩子被人帶走了,當即嚇得雙|腿發軟,她是看著寵靖瑄出生的,早已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樣。如今寵靖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榮甜又倒下了,真是讓人六神無主,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我們要不要報警?孩子不見了,馬上就可以報警的,不需要等上24小時。何況,我們也清楚孩子在誰的手上,讓警察在各個機場、火車站、汽車站都密切留意,我還不信了,難道他能長翅膀跑了不成!”
杜宇霄憤憤開口,自從經曆了上一次的突發事件,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麽憎惡那些對孩子下手的人,簡直應該被千刀萬剮。
寵天戈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並不說話。
“我剛才已經仔細想過了,我覺得他離開中海的可能性並不是很大。你們覺得,他隻是想要孩子那麽簡單嗎?他想要我難受,想要她難受,事情絕對還沒有完,他不會就這麽走了的。我相信,他還會在中海。”
煙霧繚繞之中,他給出自己的猜測。
Victia痛苦地搖頭,哽咽道:“就算還在中海那又怎麽樣?萬一他虐|待孩子怎麽辦?你看看現在網上的那些新聞,有些禽獸不如的繼父繼母拿皮鞭竹條抽小|腿,煙頭燙,剪刀戳……”
她越說越害怕,把頭靠在杜宇霄的肩頭,一聲聲嗚咽著。
杜宇霄拍拍她的後背,不讓她往更壞的地方想下去。
Victia止住抽噎,想了想,輕輕推開丈夫,低低說道:“親愛的,你去帶他泡個澡吧,順便理理發,刮刮胡子。你看看他現在這副樣子,人家就算醒了也要被他熏個要吐,嚇個半死。”
聞言,寵天戈也不禁低下頭聞了聞自己,的確,跑了一整天,又是出汗又是流淚的,他邋遢得要命,早就沒有平日裏的衣冠楚楚。
“去吧,別擔心,有唯唯在這裏陪著。”
杜宇霄拍拍寵天戈的肩膀,示意他和自己先離開。
兩個男人走出了房間,又輕輕帶上了房門。
Victia微微歎息了一聲,俯身查看了一下榮甜,摸|摸她的額頭,似乎不那麽燙了,又見她的嘴唇都幹得起皮了,裂出幾道口子,她急忙轉身,倒了半杯水,用棉花吸著水,小心地幫她擦拭了一下嘴唇。
忙完這些以後,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呆呆地出神。
腦子裏像是在上演著一部電影一樣,Victia回想起自己當年受寵家老爺子所托,進入天寵集團工作,並且要三不五時地把寵天戈的情況匯報給他。過了幾年,她受不了這種間諜生涯,索性徹底和老爺子劃清界限,而寵天戈得知事情的經過以後,並沒有怨恨她,防備她,而是像過去一樣,把她當成是值得信任的人來對待。
接著,她又得知了夜嬰寧的存在。一開始,Victia是很反對寵天戈和一個有夫之婦交往的,她覺得,寵天戈在私人生活上雖然略顯混亂,不過之前招惹的都是一些藝人、模特之類的,屬於各取所需,大家你情我願,互不影響。而且,那些女人也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真的嫁到寵家的,最多也就是趁著得寵的時候撈一筆錢罷了。
但是,夜嬰寧卻和他們都不同,夜家雖然不如寵家那麽富貴,可也不是小家小戶,再加上她已婚的身份,一切都變得極其的複雜。
作為一個旁觀者,眼看著他們兩個一步步走到今天,Victia覺得,她已經不能再拿平常的觀念和認知去評判這對男女的感情了。再加之,墜車事件發生之後,寵天戈獨自一個人從香港回來,他找了個機會,把關於夜嬰寧的身份一事原原本本地給她和杜宇霄說了一遍,並且請他們夫婦幫他繼續保守這個秘密。
她聽說之後,整個人久久難以回神,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最後,還是杜宇霄深知她的性格,好好地開導了一下妻子。
Victia正胡思亂想著,床|上的人兒忽然發出幾聲低低的呻|吟,她急忙看向榮甜,果然,她睜開了眼睛。
“我……”
她幾乎是本能地向四周看著,想要找到寵天戈的身影。
“他去洗澡了,很快就會回來。你需要什麽,告訴我就可以了。”
Victia柔聲說著,又幫她倒了一杯水,把她攙扶起來,靠在床頭,喂她喝了一些。
喝過水的榮甜看起來似乎好多了,隻是身上依舊沒什麽力氣。
“要你照顧我,真是太麻煩了。”
她虛弱地開口說道,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Victia在床邊坐下,注視著榮甜,半晌才開口道:“我比你們大幾歲,你要是願意,就叫我一聲唯唯姐吧。不要這麽客氣,反而顯得疏遠了。而且,你還是我兒子的救命恩人,等他大一點,我就帶他來找你一起玩。”
聽她這麽一說,榮甜的眼圈頓時紅了。
“姐,你知不知道……”
她想起同樣可愛的寵靖瑄,立即陷入了哽咽。
“我都知道了,他和我說過了。你聽我說,你現在是不是很怨恨他,覺得他放棄孩子是不對的?”
Victia是女人,也是母親,所以她很能了解榮甜此刻的心情,她自己也承認,寵天戈的做法不足取。可是,依照當時的情況,他無論做什麽決定,都是會令他無比後悔的。
不過,如果因此卻令他們兩個人之間出現了罅隙,那才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而那也勢必是顧墨存最樂意看到的情況。他猜準了寵天戈會留大放小,大的會怨他,恨他。
“他豈止是不對,他簡直就是禽獸不如!如果被帶走的人是我,我永遠不會怨恨他……但是偏偏是瑄瑄……他若是有事,我的餘生,不,是生生世世,我都會永遠地活在愧疚之中……”
榮甜放聲大哭。
Victia抱住她,任憑她發泄著情緒。
等到榮甜的哭聲見小,她才一下下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勸道:“你可知道,做出這個決定的人是他,承受最大壓力的人也是他……”
察覺到懷裏的人身上一緊,似乎想要反駁,Victia搶先一步繼續說道:“我並不是為他開脫,真的,我也認為他這麽做欠考慮。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你把他弄死,難道孩子就能回來了嗎?這種時候,最需要的就是你們兩個相互信任,相互依靠。他……他愛你啊……”
最後一句,她也幾乎是哽咽著才說出來的。
榮甜渾身一震,愛……愛這個字對於此刻的她來說,實在是太沉重了。
“唯唯姐,這世上還有愛嗎?我不想相信什麽愛不愛的了……我和他前前後後才認識多久?他的所謂的愛,已經讓我喘不過氣來了……我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地來到這裏,又莫名其妙地卷入一段一段的人際關係裏,我好混亂,我好疑惑……”
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抱著Victia哭著說道,如同一個溺水的人抱著一塊浮木一樣,緊緊地抱著。
“你要相信,他是世界上最愛你的人,而你……也是世界上最愛他的人。再也沒有人會比你們更愛彼此了……”
Victia幾次要把真|相脫口而出,可是,猶豫再三,她還是忍住了。
這麽大的事情,不該從她一個外人的口中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