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一種難堪和自卑霎時令周揚惱怒起來,他狠狠推開夜嬰寧,退後兩步。
“你別過來!”
看出她要坐起來,周揚立即沉聲阻止。
“我答應你,暫時不會說出去。”
他又補了一句,將原本搭在椅背上的浴袍重又穿好,就要向外走。
“你去哪?”
夜嬰寧艱難地起身,大聲追問,已經走到門口的周揚頓了頓,沒有回頭。
“我去透透氣,你先睡吧。”
說完,他旋轉門把手,安靜地大步離開。
隨著房門的一聲輕響,臥室裏在一起恢複了寂靜無聲。
夜嬰寧頹然地低頭,狠狠捶了一下|身邊的床,私心裏她希望周揚一直不能恢複男性自尊,這樣就可以不用和他真的發生關係,履行夫妻義務。可是,另一方麵,這疾病令他陰陽怪氣,難以捉摸,她根本無法揣測他的喜好,根本不可能和他和平共處。
靜靜坐了一會兒,讓自己平複下來,她去簡單衝洗了一下,重新躺下。
將燈關掉,在逐漸暗下來的陌生環境裏,夜嬰寧強迫自己入睡。
也許等天亮醒來,又會有無數意想不到的變化,她需要足夠的體力和精力來應對這未知的世界。
昏沉沉中,夜嬰寧陷入了淺眠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輕輕被人推開,她感覺到了,以為是周揚,輕輕咕噥了一句,翻過身去,背對著他的方向。
那道身影在門口靜靜地站了兩秒鍾,似乎在確定什麽,然後才向床的方向一步步逼近。
女人對於即將到來的危險,似乎相對於男人會更加敏|感一些,盡管那道身影無聲無息地一點點接近床頭,但淺眠中的夜嬰寧似乎還是察覺到了什麽。
夜色裏,她沒有立即轉過身,而是在靜靜等著。
一隻手輕輕搭上夜嬰寧的肩頭,她急速地扭過頭,手一伸,“啪”一聲按亮了床頭燈。
“你……還沒睡?”
麵前的男人顯然極為驚詫,盯著一臉戒備的夜嬰寧,慢慢吐出一口氣來,顯然,他也被兜頭而來的燈光狠狠地晃了一下眼睛。
“你瘋了!你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麽?”
夜嬰寧一個激靈,徹底坐了起來,長發披了一頭一臉,她慌忙撥開,看清眼前站立的男人正是欒馳。
她好心,不想讓他馬上被欒金找到,這才留宿他一|夜。
沒想到,這個膽大妄為的小霸王居然敢摸到她和周揚的臥室裏來!
如果此時周揚也在這裏,豈不是輕而易舉就被抓個正著?!
到時候,她就算渾身長滿一百張嘴,也別想為自己討個清白。
“你怕什麽,姓周的已經走了,我親眼看見他開車離開這裏的。
欒馳不大高興地撇撇嘴,似乎對於夜嬰寧的緊張很是不滿,斜睨了她一眼,他又氣鼓鼓問道:“你們剛才都做什麽了?”
並不是一個毫無城府的人,隻是在麵對她的時候,欒馳總會不經意地流露出一個23歲年輕男人的幼稚。
“說話,睡覺,還能幹什麽?難道支上一張桌子打麻將?”
被欒馳問得一愣,不禁聯想到剛才那被羞辱的一幕,夜嬰寧臉上一紅,裝作生氣一般惱怒地搪塞道。
她匆匆起身,赤足走到窗前,一把拉開窗簾,隻見別墅外一片寂靜,隻有幾盞路燈還亮著。
周揚走了?
有可能,他這些日子忙得很,本來就是跟部隊請假才過來的,被臨時叫走也未嚐不可。
又或者,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難堪,不願與情敵共處在一個屋簷下。
“打麻將?我真的瘋了才會在和你獨處的時候還想這種事兒。你知道的,我隻會想……”
欒馳邪惡地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標誌性的痞子般的笑容,幾步走到夜嬰寧身後,雙臂一緊,纏上她的腰。
後麵兩個字,極低,又輕微,猶如冬天裏嗬出來的一口熱氣,薄薄得吹拂在她的耳後,撩得發癢。
不大習慣他的觸碰,夜嬰寧不甘心地掙了一下,又怕被他看出破綻,隻得硬生生忍著,被欒馳圈進了懷抱中。
他狠狠嗅了一口久違的來自她身上的淡淡香氣,滿足地閉上眼,喃喃道:“我喜歡中海,因為這裏有你。部隊生活太枯燥,一群大老爺們,白天兵看兵,晚上看星星。”
夜嬰寧一怔,對他而言,這種鍛煉也實在太嚴苛了一些。
“你爸爸怎麽說,打算什麽時候把你調回來?”
虎毒不食子,再說,她已經結婚,欒金不至於眼看著自己的愛子在千裏之外遭罪。
“我真後悔,當初就不該妥協,眼睜睜看著你嫁給別人……”
欒馳的聲音裏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頓了頓,他又自嘲道:“其實我是怕害了你。我要是活不過明年,你不就成了寡|婦?要是你死心眼兒,愛我愛得不行,死活要為我守一輩子寡怎麽辦?”
眨眼間,他又恢複了平時的不正經語氣,笑嘻嘻地去親吻夜嬰寧的臉頰。
她試著躲了躲,見躲不過,索性由著欒馳,然而心裏卻忽然明白了什麽,似乎弄清了為何他一直沒有真正要自己的原因。
“欒馳,是不是因為這個,所以……所以你一直沒有要我?”
夜嬰寧仰起臉來,轉了個身,與他麵對麵。
“你好像在暗示我什麽。”
欒馳細細地打量著她臉上的表情,立即收斂了嬉笑,連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我隻是不想被當做一件物品,無論它隸屬於誰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