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兩全之法
駱天香一手挽著衣袖，另一手的拇指與食指之間捏著一根細針，遊走在後廚之中。
此針名為避毒針，通體呈銀白色，形狀與尋常的細針無異，將此針置於食物當中，可驗檢是否有毒。
避毒針其實很常見，常年在外行走的人大多會備上一根，但是駱天香手中的這根品級不低，可驗測天下九成的毒。
要知道天下之毒，千奇百怪，一根避毒針可驗出其中九成，已是極為不凡。
一旁，黎掌櫃和眾多主廚站在那裏，大氣不敢喘一聲，誠惶誠恐，內心憂懼。
足有一炷香的時間，駱天香才將避毒針收取，嫋嫋婷婷地走來。
“昨夜該誰當值？”
駱天香麵上不複笑容，看不出表情，氣氛陡然間壓抑。
見其餘幾人畏縮，黎掌櫃心頭暗恨，但也隻好硬著頭皮回答道：“是一名學徒。隻不過，他仗著後廚有陣法防護，之前又從未發生過類似事件，所以心存僥幸與懈怠，才造成了這事的發生。”
說完，他接著又表態，“姑娘請放心，我一定嚴懲這小子。”
然而，讓人大跌眼鏡的是，駱天香竟擺擺手，淡淡的道：“算了，不必過多苛責。能神不知鬼不覺破除我後廚陣法的人，一定是一名陣法大師，縱使那學徒沒有偷懶，結果也不會有多大的差別。”
黎掌櫃和幾名主廚都是不可思議，沒想到駱天香會對這事這麽“寬宏大量”，他們原以為不可避免的會有一場暴風雨來襲。
隻不過尚未等他們竊喜，就又聽駱天香道：“不過，幾位還是約束約束自己手下的學徒，天香樓可不養閑人。”
幾人都是形容一肅，顯然這是駱天香對他們的敲打，他們不能因為姑娘的一時寬容，就忘記她的手段。
而後廚遭賊之事，姑娘就絕不可能容忍再發生一次。
“是是是。”
幾人慌忙表態，額前有汗，心裏更是不敢怠慢。
“還有，雖然未能檢測出毒物，但後廚內的食材調料等都不能用了，全都丟了吧。”
駱天香語氣平淡，可一旁幾人都是心裏一驚，尤其是黎掌櫃，趕緊上前勸道:“姑娘，這不太好吧。一般的食材倒也罷了，可以直接從儲藏室內提取，但如鵬肉等須得提前處理，若是全都丟棄，今日可就上不了桌了，未免太可惜!”
天香樓內的食材皆是定期從外界通過特殊的渠道運進來，然後儲存在儲藏室內，這儲藏室內布置有陣法，可以保證食材在一定的時間內不變質。
但是，正如黎掌櫃所說，凡來這天香樓的食客，有幾個不點幾道大菜？而一般大菜，食材都不俗，有的食材來源於品階不低的凶獸，皮糙肉厚，處理起來相當不方便，需要不少的時間。
黎掌櫃心知，今日天香樓一場風波難免，但定會引來客人無數，雖然平日酒樓也是滿座，但今日能坐入天香樓的人，其中豪客不會少，屆時至少可以大賺一筆，稍稍彌補那“白昊”小子給酒樓帶來的損害。
可姑娘的一句話，讓黎掌櫃的心裏空落落，算盤打空。
“沒什麽可惜的。”
駱天香一錘定音，“你去前廳和食客們說清楚。”
“唉。”
黎掌櫃歎息一聲，無可奈何，心知姑娘已拿定主意，勸不得了，隻得應一聲:“是。”而後微躬著腰，撤出了後廚。
事實上，此時的酒樓大廳內，已是議論紛紛。這裏的能人異士不在少數，先前那小二過來向黎青報信時，就有人耳尖，將話聽了去。
所以，這時候後廚遭賊之事已是傳開了。
聽著滿堂的議論，黎掌櫃麵色難看，瞪了一眼那名小二，然後站到大堂中間，衝諸多的食客們拱拳，道:“各位請安靜片刻，容我說兩句。”
食客們還是很給他麵子，哄鬧聲頓時壓降下去，隻是隨後有人插嘴道:“黎掌櫃，我等聽說酒樓後廚昨夜遭了賊，是不是真有此事啊？”
竟還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讓黎青有些牙癢癢，他正要說話，便又有人開口，這次還是個熟麵孔，隻見他道:“黎掌櫃，記得上次我說過你們酒樓酒菜太昂貴，不如哪天偷偷摸進後廚才算省事。你可還記得你當時是怎麽回答我的？”
這人雖是問話，但卻不給人回答的時間，緊接著便直接說道，“當時你對我吹噓，讓我盡管夜裏來摸，隻要我有本事能踏入你天香樓的後廚一步，便算你輸，往後我在天香樓的一切消費全都免除。”
“哈哈哈。這話他也對我說過！”
“我也聽過。”竟還有幾人搭腔。
黎掌櫃當然是記得的，他不止一次對外宣稱天香樓後廚是最安全的地方，牢不可破，眼下這些人提起後，就猶如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偏偏他還無言反駁。
事實就擺在眼前，他隻好唾麵自幹。
但他依然微笑著，擺手示意眾人停下，才道:“的確，昨夜酒樓後廚失竊，是我天香樓在安保上的疏忽。”
“方才，天香姑娘已在後廚用避毒針試毒，沒有從食材中驗出毒來。隻是，天香姑娘本著為諸位食客們安全著想的原則，最終決定丟棄後廚內的一切食材調料，餐具等也要進行處理。”
“今日酒樓的菜品多以易製菜品為主，還請各位見諒。
所以，請幾桌已經點菜的客人重新點餐。另外，後廚正在進行大掃除，怕是需要一些時間，還請各位耐心等待。”
不知為何，黎掌櫃說完這些後，內心竟有一種難言的快感。
果然，他話音方落，酒樓裏哀嚎之聲猶如山呼海嘯般襲來。
“怎會這樣？!”
“還要重新點菜？”
“好不容易前來一次，卻不能得嚐美食？”
有人遺憾，有人憤怒。
“都怪那賊偷，自己倒是爽了，苦了我等。”
漸漸地，眾人同仇敵愾，將關注點遷移到那名摸進後廚的賊偷身上。
“哪裏來的小賊，真是可惡！”
“真是該誅其首級！”
一番義憤填膺的指責之後，眾人又覺得同一名不知身份的小賊置氣毫無意義，於是又都看向掌櫃黎青。
“黎掌櫃，你剛才也說了，天香姑娘已在後廚試了毒，既然未檢測出有食材被下毒，那又何必將這些食材丟舍，多可惜啊！”
一些人點頭，都是附和。
黎掌櫃雖然和他們一樣心疼那些食材，更心疼今日的生意。但眼看這些不久前落井下石、幸災樂禍的食客們，這時候又用一種商量的語氣同他說話，心中也不由得暗爽。
表麵上他不動聲色，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態回答道:“天香姑娘的避毒針雖然可以驗出天香九成的毒藥，但畢竟還有一成的可能性，我天香樓不能為了牟利，便昧著良心讓大家來承擔這風險。”
一言出，滿堂讚歎:
“天香姑娘真是高義啊！”
“天香姑娘這事情做得的確沒話說，但真是可惜了這批食材。”
“……”
眾人稱讚，但無人再提起保留那批食材的事情，他們可都是老江湖，心知駱天香的避毒針雖能驗出天下九成之毒，但偏偏就是剩下那一成的毒藥最為致命。
修煉者，最為惜命。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樓閣處傳來:
“我有兩全之法。”
眾人齊齊望去，正是那“白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