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聖女與鳥
兩個時辰後，天色已經大晚。
陸千柔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之中醒過來，仔細檢查一番才確認自己原來還活著。
這一戰看似慘烈，然而陸千柔除了肩頭被抓傷，就再沒有什麽大礙，加上她體內真鳳之血綿綿不絕的滋養，她的傷勢竟就在這昏迷之中獲得了初步的治愈。
陸千柔輕輕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呼了口氣，將手往旁邊一放，就聽到“喀朗”一聲響動。
她略做詫異，從玉手鐲中取出來一顆夜明珠，山洞裏頓時光亮一片。
而她剛剛所觸碰的物事正是神凰劍，安靜的躺在那裏，劍鞘表麵在夜明珠的映射下流溢著暗紅色霞光。
卻在此時，驚起了一隻漆黑如墨的鳥兒，正是她昏迷之前所見到的那隻鳥，也是她早先追殺過的那隻黑鳥。
胖黑“嗚啊”一聲撲扇著翅膀飛出了山洞。它對於這個女人記憶猶新，也恐懼到了極點。
所以它本並不想將救這個女人，隻是看在寧徹那麽拚命救她的份上，才會糾結萬分地將她帶回來。
陸千柔看著躺在山洞另一邊的寧徹，心內複雜，手中捏著神凰劍。想到兩人在寒潭相遇時寧徹的挑惹，她恨不得殺了這個無恥下流的“矮人”，將之一劍滅成虛無。但是一想到生死關頭卻是他出手相救，她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
“算了，他救我一次，且放他一回，下回再遇到殺他不遲！”陸千柔在心裏暗道。
下定了決心之後，陸千柔又仔細打量了一番寧徹，心中突然產生了疑惑，矮人族十分神秘，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真正的矮人族，但是從師門長輩以及一些書卷裏了解到不少信息。
矮人族身高不及三尺，但是他們在其他的生理方麵和正常人沒有太多區別，同樣可以生兒育女，符合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
她之前被寧徹激怒的失去了一部分理智，所以沒有注意到寧徹的麵容實在是太過稚嫩了，如果真的如同她所猜想的那般，寧徹是一個成年矮人，那他應該符合成年人的麵相才對。
“難道是為了避免追捕，使用了某種換容秘術?”陸千柔暗忖，但是她又覺得不太對，這個“矮人”真想躲避追捕的話，隱藏神弓才是關鍵，哪有他這樣隨時挎在身上甚至隨時隨地亂扔的?
帶著疑惑，她又從玉手鐲當中取出一麵碧玉鏡，此鏡乃是玄階靈寶，但是沒有什麽特別的戰力，隻是純粹可以讓易容之人現出真身，真武境之下的修者在這麵鏡子前幾乎無所遁形。
隻是她剛踏出一步，洞口便出來翅膀撲扇的聲音，一團黑影飛了進來。
胖黑擋在寧徹身前，全身漆黑的羽毛炸立開，衝著陸千柔“嗚啊”嘶鳴，小小的身軀顫栗著，不知道它到底是恐嚇還是恐懼。
陸千柔眼神微微一凝，略做思索，便將一切的事情串聯在了一起。
她原本還非常疑惑這隻“烏鴉”為什麽捉了自己之後，卻不趁自己昏死時對自己采取任何措施，隻是平白的等著自己蘇醒。
現在全都明白了，這隻“烏鴉”跟躺在地上的這個“矮人”分明就是一夥的！
現在想來，這個“矮人”之所以會從寒潭上空落下也不是受到什麽“無妄之災”，而是已有預謀。
陸千柔無比惱怒，悶哼一聲，眼中紅芒現，真鳳威壓全麵散發，如海浪一般在這個不算小的山洞中激蕩開。
而胖黑更是首當其衝，它的一雙黑瞳在威壓下死死緊閉，鳥喙合到極致，肉翅張合，搖擺不定，像是在抵禦風浪一般。
可就是在陸千柔這等盛怒之下所釋放的恐怖威壓，愣是沒有讓胖黑低下它那顆高傲的頭顱。
陸千柔心中驚異之極，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猶豫了一番，她繼續向外施壓，這一次來得更為猛烈，且有意控製盡數拍在胖黑身上。
胖黑依然一步不退，倔強的仰著頭站在那裏，苦苦忍受！
某一刻，胖黑猛的睜開眼，瞳光幽邃瘮人，同時它的嘴巴張開，一道高昂的鳴叫聲從山洞中傳出。
“啾！”
如果讓寧徹聽到這聲鳴叫，他一定會驚訝萬分，這聲清鳴與胖黑平時“嗚啊、嗚啊”的叫聲完全不同，簡直要上檔次的太多了！
真正驚訝的是陸千柔，她的朱唇微微翕合，因為這聲音與鳳鳴實在太過相似，給她一種心靈共振的感覺，宛如同源。
與此同時，山洞裏夜明珠的幽綠之光被一片赤紅色所遮蔽，胖黑的身後浮現起巨大的虛影。
那是一隻像鳳凰一樣的鳥，在烈火之中升騰。
然而這一隻與陸千柔燃燒真鳳之血時身後出現的虛影中的鳳凰又有很大差別，它雖然同樣浴著火焰，但它的通體是深紅色，羽翼甚至隱隱泛著幽黑色。
鳳凰，身披五彩翎羽。這一虛影中的神禽雖然有鳳凰形態，但是羽色紅黑單一，所以它不是鳳凰。
然而陸千柔卻依然對這虛影中的火鳥有一種油然的親切感，而且是來自於血脈本源的親和力。
這一刻，她終於確定，這是一隻同鳳凰有著某種聯係的神鳥。
果然，那深紅色神鳥虛影散發無盡波動，充斥著整個山洞，卻隻是化解了陸千柔所釋放的真鳳威壓，對陸千柔本人並沒有絲毫的敵意。
陸千柔收手，那虛影也同時消失，山洞裏平靜下來，熾烈的紅光散去，唯有夜明珠依然散發著幽幽的綠光。
胖黑全身鬆弛下來，羽毛變得溫順，翅膀收回，隻是它的幾根翅羽上竟隱隱泛著紅光，這是剛剛才發生的變化！
它的眼睛依然黑通通的，顯得有些迷茫、懵懂，似乎是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事。
等反應過來時，胖黑已經被陸千柔抓著放在了手上，它嗚啊驚叫，因為恐懼想要掙脫。
可是它漸漸的停止了掙動，它發現這個人身上的氣息很特別，令它十分享受。
隨即胖黑有些疑惑的與陸千柔對視，兩隻眼睛烏溜溜的，腦袋微微歪斜，十分可愛。
陸千柔見它這副蠢萌的模樣，竟也忍不住輕笑出聲，用手摩挲它的小腦袋。
胖黑怡然受之，而且將那顆小頭顱往上湊。
它能夠感受到這個人對它非但沒有了惡意，而且有一種天生的親切感，於是它輕輕地撲扇著一雙肉翅表達自己的愉悅。
這一人一鳥之間，居然就在片刻之間變得和樂融融，好像毫無隔閡，熟稔之極。
陸千柔與胖黑親昵了好一陣子，才重新把目光聚集到了寧徹身上。
她的眼神有些冷，她能夠感受到胖黑的純真，想來之所以會有寒潭間的那段事，一定都是因為寧徹教唆所為了。
胖黑感受到這股冷意，身體頓時一個激靈，撲扇翅膀，往陸千柔的懷裏鑽，顯得很焦急，像是怕陸千柔真的會殺了寧徹。
陸千柔看向胖黑臉色變緩，帶著些嗔意道：“他這麽利用你，你還這般護他。”
胖黑滿臉可憐相。
“放心吧，我不會殺他的。”
胖黑欣然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