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醫院,王小柱隨著羅仕年來到一處單層建築前,隻見這裏幾乎是三步一崗,四處都站著持槍的士兵。羅仕年走到大門前,朝著門口的一名軍官打了聲招呼,軍官見是羅仕年,點了點頭,招手示意手下將大門打開。
走進大門,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裏也幾乎是三步一崗,羅仕年和王小柱在持槍士兵的注視下,慢慢向裏麵走去,走到最深處時,兩名士兵走上前示意兩人止步;羅仕年停下了腳步,向右前方的玻璃牆指了指;王小柱順著羅仕年的手指看去,隻見在前邊右側房間的玻璃牆後麵,一名容顏憔悴的中年男子正席地而坐。
“劉東?!”即使對方沒有抬頭,但是看那魁梧的體格和氣質,王小柱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羅仕年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對,剛才你在醫院裏看到的女子,就是他的妻子阿芳。”
王小柱詫異地轉頭看向羅仕年,隻見羅仕年淡淡一笑,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出去吧。”
兩人穿過走廊,走出大門,見四下無人,王小柱忍不住低聲問道:“羅參謀,當初你派緹兒和我一起全力阻擊劉東,現在為什麽又要幫他?”
“我和劉東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當年和他一起闖異界打天下,現在雖然我和他各為其主,但有些忙我非幫不可。我知道他心裏最大的願望隻是想帶著重病的妻子去亞蒂斯,好好的在異世界活下去,可是……唉,都怪我,這麽多年了,我以為阿芳還能一直撐下去的。如果我沒有顧慮那麽多,直接將他倆救出來,事情不會變成這個樣子。”羅仕年歎了口氣,懊惱地說道。
王小柱沉思了一會,低聲問道:“劉東身有異能,而且身手了得,他是怎麽被嚴一山抓到的?”
羅仕年冷笑了一聲,“這世上總是有那麽多唯利是圖的小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就能毫無顧慮地將他人置於死地;這種人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意義。對了,你知道是誰出賣了你,將你的事情捅到總部去的嗎?”
“難道是……出賣劉東的人?!”王小柱詫異地說道。
羅仕年點了點頭,冷冷地說道:“這個出賣劉東的小人把你也一並出賣了,上麵那些人這才知道劉東要找的人是你,從而懷疑你和異世之門有關;不過你放心,這小人賺了再多的錢也沒命去享受了。”
王小柱聽了羅仕年的話,頓時愣住了,一時思緒萬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突然,王小柱想起了在總部程欣離開前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難道,我真的是錯怪了她?
X市,南城牆第二十七段防區。
這是自從第三軍團進入人類世界以來,第一次兵臨南城牆之下。
瑩蒼望著眼前高聳入雲的城牆,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幾百名第三軍團的士兵,輕輕地歎了口氣,這些士兵本是為了守護在X市的異世之門才來到尼亞特,可如今舊X市的異世之門已經消失,第三軍團也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軍團。如今這幾百人想回歸亞蒂斯,就算有了停戰和約可以順利通過城牆,這一路南下路途遙遠,誰知會不會再生事端。
溫良被反綁著雙手,被三名士兵監看著慢慢前行,昔日的領導做派早已消失殆盡,溫良渾身微微顫抖著,低垂著頭,聳著肩膀,眼神裏隻剩下了恐懼。
“放心吧,按照和約,隻要安全通過了城牆,我就會放了你。”瑩蒼看著如喪家之犬般的溫良,笑著說道。
溫良聽了瑩蒼的話,抬起頭看了看城牆上密密麻麻的士兵,臉色更蒼白了。
喬亦生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看著城牆下的第三軍團,冷笑了一聲,朝身後揮了揮手,隨著整齊的鼓聲響起,原本擋在斷口處的長槍方陣,慢慢分開向左右移動,讓出了中間的通道。一名軍官走上前去,向第三軍團的先鋒旗手敬了個禮,頓時軍號響起,東北分局的軍樂隊奏起了歡樂而旋律悠揚的軍樂。
瑩蒼看著這些守在斷口處手持長槍的士兵,身穿的都是東北分局的製服,不禁皺起了眉頭,可是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瑩蒼揮了揮手,第三軍團排成整齊的四列隊形,伴隨著軍樂聲和鼓聲,慢慢開進了城牆斷口。
“瑩蒼!這是陷阱!快走!!”就在第三軍團快要全部穿過城牆斷口時,突然,城牆上響起了一名男子的喊聲。
瑩蒼驚詫地抬起頭,向城牆上看去。
“秦楓?!”
砰!一聲槍聲響徹天空。
喬亦生站在另一邊的城牆上,滿眼殺氣地看著秦楓,手裏拿著一隻步槍,槍口正徐徐冒著煙。
“他媽的!這個叛徒!”喬亦生麵目猙獰地說道,轉過身朝身後的軍官咬牙切齒地喊道:“一個異界人也不能放過!全部殺光!殺光!”隨著喬亦生的怒吼聲,軍樂旋律急轉之下,鼓聲大作,變成了激昂的進軍樂。
秦楓捂著胸口,鮮血從指縫不停地滲出,看著城牆下大批東北分局的長槍兵一擁而上,想堵住了第三軍團的退路,而城牆後,早已埋伏好的大批精銳兵力從掩體後衝了出來,第三軍團的士兵們發現中了埋伏,紛紛轉身向著還未完全封鎖的城牆斷口衝去,少數還未進入城牆斷口的第三軍團士兵立刻和四周的敵人陷入了混戰,秦楓看著城牆下的瑩蒼,張嘴想喊什麽,可是卻隻吐出了一大口鮮血,眼前一黑,頓時從女牆上倒了下去,順著城牆斷口一路滑了下去。
已經進入城牆內的第三軍團的士兵們被敵人的背信棄義徹底激怒,怒吼著發起了盲目的衝鋒,城牆下狹窄的區域內頓時喊殺聲四起,到處血肉橫飛,瞬間就變成了人間煉獄。瑩蒼心急如火地衝到秦楓摔落的地方,隻見秦楓躺在地上已經一動不動;瑩蒼看著秦楓那滿身的擦傷,身上衣衫已經刮成了條狀,幾乎變成了一個血人,心中一陣悲痛,眼淚頓時充盈了眼眶。瑩蒼雙手抱起秦楓,抬頭隻見第三軍團的士兵們已經陷入了苦戰,前後夾擊的敵人排成了密集的長槍方陣一步步逼近,第三軍團的活動空間越來越小,戰死士兵的屍體已經堆積如山;瑩蒼愣愣地站著,看著第三軍團的軍團大旗慢慢倒下,痛苦地閉上眼睛揚天發出了憤怒的長嘯聲。
夕陽如血,映紅了天際。
東北分局的士兵正在默默地打掃著戰場,第三軍團的軍團大旗孤零零地倒在地上,城牆斷口處已經是血流成河,無論用水怎麽衝洗,都無法衝幹淨那深深的血跡。
啪!喬亦生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一名軍官臉上。
“他媽的,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喬亦生怒瞪雙目,對著軍官怒吼道。
那名挨打的軍官低著頭,雙腿顫抖著,低聲說道:“喬總長,瑩蒼和少數敵人衝出了包圍,向北逃去了。但是他們逃不了太遠,屬下已經派人去追捕。”
“他媽的,一群廢物!廢物!”喬亦生狂怒地大吼道,抓不住瑩蒼,這戰功可就大打折扣了。“都怪那個秦楓,這個叛徒,要不是他,第三軍團一個人也別想逃脫!”
東北分局的軍官看到喬亦生火冒三丈的樣子,個個低著頭不敢說話,過了許久,一名軍官終於忍不住,走上前輕聲說道:“喬總長,溫良總……總長想要見您……”
喬亦生愣住了,看著這名軍官,嘴角抽動了幾下,本來麵目猙獰的臉上竟然擠出了一絲笑容,“哦?溫良沒有死?他在哪?”喬亦生冷笑著說道。
溫良渾身是血,在幾名士兵的攙扶下灰頭土麵地來到了喬亦生麵前。溫良渾身顫抖著,站在喬亦生麵前,竟不敢抬頭。
喬亦生昂首俯視著溫良,冷笑道:“溫良,你還有臉活著回來?”
“亦生!你不能這麽對我!”溫良慢慢抬起頭,大口地喘著氣,麵紅耳赤地盯著喬亦生說道。
喬亦生不屑地笑了笑,朝身後招了招了手,“不好意思,我現在還要去追擊敵人。來人啊,派幾個人押解溫良去總部。”
溫良看著那些平時對自己唯唯諾諾的西北分局軍官們,此刻卻對喬亦生趨之若鶩,幾名軍官甚至湊在一起一臉鄙夷地看著自己竊竊私語,頓時氣得渾身發抖,正想發作,幾名士兵迎麵走來,一把扭住了溫良的胳膊,將溫良押了下去。
南城牆以北數公裏。
第三軍團的最後一名百夫長帶著幾名士兵,靜靜地站在高崗之上,看著南邊追兵高高揚起的塵土。
瑩蒼將不省人事的秦楓輕輕地靠放在大樹下,俯身在秦楓胸口處聽了聽,輕輕伸手擦拭著秦楓臉上的血跡。
渾身是血的百夫長看著瑩蒼,笑了笑說道:“聖女,你帶著個受重傷的人,是逃不過追兵的。不如,就讓我帶人把追兵引開,你帶著他向南走,敵人肯定想不到。”
瑩蒼愣了下,看著百夫長,怒喝道:“你說什麽傻話,我怎麽能讓你們為了我而去送死!”
百夫長遙望著城牆的方向,苦笑著說道:“我們丟失了軍團大旗,本就沒有臉麵再苟活下去。聖女,您為了第三軍團已經盡力了,隻不過尼亞特人背信棄義,這個仇不可不報!”說完,百夫長舉起手中的長刀,對正癱坐在山崗上的十幾名士兵喊道:“第三軍團從來就沒有懦夫!你們都給我站起來,拿起刀!”
傷痕累累的士兵們紛紛站起身來,跟隨著百夫長高舉起了武器。
“烏諾瑞亞!”
這是第三軍團最後的戰吼了,第三軍團最後的戰士們高舉著武器,義無反顧地向南衝向了蜂擁而來的敵人。